離跳橋的事過去快一年,我都幾乎要忘了這件事。
同樣是暑假,我、毛毛、張鬆三人約好去片石抓魚。
片石位於我們村的東北方向,是一個斜著的光禿禿的山腳,這個山腳被村裡人橫著斷開,好讓稻池溝子通過。
斷開的山腳成了一個斜坡,最上麵是路,與稻池溝子平行,斜下去是一大片光突突的山體,直接進到水裡。水不算深,一米多點。在片石的下麵,是一個大坑,大約有兩米深吧。
這條河就是春河,片石離春河橋大約有兩公裡,從這裡可以看到橋上來往的行人或車輛。
片石再往北,我們這叫沒(音同“淹沒”的“沒”)禿子。至於為什麼起這個奇怪的名字我也不知道,這裡的水特彆深,沒人能探到底。
從沒禿子再往北走,就是河北。這裡的水更深,河對岸是一片高山,春河就在山腳下蜿蜒而過,離山越近水越深。這裡是一個很大的彎兒,上遊是從小梁後下來的。
言歸正傳,我們三個要去河裡抓魚,其實是他們兩個要去,非要拉上我。
我不喜歡水,因為我從小就對水有莫名的恐懼。但他倆軟磨硬泡,我實在沒辦法,隻能跟著去了。
我們約好在片石下麵抓魚,離大坑還有點距離。這裡是稻池溝子放水的閘道,若是稻田裡麵澆完了水,就在這把稻池溝子一堵,水就改變方向流向春河。
毛毛和張鬆知道我們村去年連著死了好幾個人,也知道是從春河橋跳下去的。但他倆畢竟不是我們村人,感覺不到那種恐慌。
這就導致他倆隻是聽說,心裡卻根本沒當一回事。
我們是從春河橋頭下去的,春河的兩邊築有水壩,是防止汛期發洪水,把村裡人種的莊稼淹了。
我們沿著水壩往片石走。
左邊是一大片稻田,直達片石,右邊是春河,緩緩的流淌。
一上了水壩,我就感覺不對勁。
張鬆走在最前麵,他拿著漁網,腳下生風,走的特彆快。
毛毛在後麵,我總感覺他在盯著我看。可我回頭,見他和往常也沒有區彆。
我故意和他說話,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麼異常。
他回答的語氣、神態完全正常。
這就有些奇怪了,但我深信我的感覺不會錯。
我們就這樣繼續走,兩公裡,說近也不近,這一路我都感覺毛毛有意無意的盯著我。好幾次我回頭,他都立刻撇過頭看向春河。
終於到了片石,他們兩個先是下水玩了一會,然後我們就在片石下方不遠處抓魚。
這魚怎麼抓呢,就是用石頭在水淺而急的地方壘成一個倒“八”字,再在最下麵的口子處放上網兜,這樣魚就會因為水急被衝進網裡。我們管這種壘石頭的方法叫“亮子”,在很多地方都有,不止是我們這的春河。
他們兩個壘好亮子之後,就等魚自己進去了。這段時間乾等著也是無聊,他們兩個知道我不愛在河裡玩水,於是就跑到稻池溝子水閘那。剛好今天稻池已經澆完了水,現在稻池溝子的水都變道流向春河,我們三個就在閘口這玩。
這裡的水很淺,也就剛到腳脖子。水道兩邊有水泥和石頭簡單搭建成的台子,膝蓋那麼高,是為了讓水不亂流,一直流到春河。
我坐在台子上,兩隻腳丫伸進水裡。清涼的水從我腳背上流過,衝刷著我的腳丫。我用腳輕輕的在水裡踢蕩,帶起晶瑩的水花,一陣舒爽的感覺從腳掌直透大腦,暑氣帶來的煩躁慢慢消解,感覺整個夏天都變得特彆涼爽。
毛毛和張鬆在河道裡麵互相撩水潑對方,打起水仗,不一會衣服就濕了。
這時毛毛走到台子上,往下一跳。
我頓感一陣冷意從他身上發出,我立刻轉頭看向他,他的嘴角勾起一個非常詭異的笑。
“彆跳!”
說時遲那時快,我急忙阻止,可還是晚了。
說來真的非常奇怪,台子並不高,毛毛跳下去卻是頭先著地。他趴在水道裡,一動不動。
那陰冷的氣息一瞬間消失不見。
畫麵定格在毛毛趴在水裡那一刻,雖然隻有兩三秒,我卻感覺時間很長。
我趕緊走到他旁邊把他扶起來,可我一個人扶他有些吃力,我看著在旁邊看傻了的張鬆,說:“快來幫忙!”
張鬆這才回過神,忙和我一起把毛毛抬到不遠處的水壩上。
毛毛現在沒有意識,幸好還有呼吸。我和張鬆不知道該怎麼辦,生怕他出事。
張鬆用手拍毛毛的臉,希望把他拍醒。可十分鐘過去,毛毛一點醒的跡象都沒有。我學著以前看過的方法,掐他人中,也沒任何反應。
毛毛的呼吸越來越弱,手也有些發涼,我知道不能再這樣等下去。
今天唯一蹊蹺的地方就是毛毛身上那股陰冷的氣息,我隻能從這方麵入手。
“幫我看著點人,要是過來人彆讓他打攪我。”我對張鬆說。
張鬆已經見識過很多次我的本領,他在我說完之後就開始觀察周圍。
經過一年的學習,我對《陰符錄》裡的知識比以前熟練很多,所以我才斷定毛毛這應該是被野鬼抓了替身。
我坐在毛毛身邊,閉上雙眼,右手示指和中指按在羽毫石上,汲取裡麵的能量。我雖然閉著眼,卻能看見周圍任何東西,甚至比肉眼看見的更清楚,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我看向毛毛,當看到他頭上聚著一團黑氣的時候,我緊張的心放鬆下來。因為這說明我的判斷應該是對的,是鬼魂在作怪。隻要除了這團黑氣,毛毛應該就能醒過來。
我心裡默念:上清三景,氣入玄元。為禍下鬼,驅出患身。
我胸前的羽毫石發出一道金光,打在纏著毛毛的黑氣。
那團黑氣被金光一打,立刻消散。
這是我這一年來第一次出手,沒想到效果能這麼好,本來我還以為要費些功夫呢。看來經過一年的學習,這《陰符錄》我終於算入門了。
我睜開眼,看著毛毛。
毛毛眉毛挑動,手指也無意識的動了一下。
張鬆也沒想到我這麼快就成功了,一臉驚喜的看著我。
可他是個急性子,見毛毛有了反應,不等他自己醒過來,伸過手就拍打毛毛的臉。
他可能就是跟我乾爺爺學的,當初他在水庫被嚇傻的時候,就是我乾爺爺一個大嘴巴給他抽醒的。
這招果然管用,沒兩下毛毛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至此我懸著的心才終於完全落下。
“醒了醒了。”張鬆激動的說。
他見毛毛醒了,舉起手,比劃了一個“四”,問:“這是幾?”
毛毛雖然剛醒,意識還有些模糊,但我分明看出他一臉嫌棄,說:“八!”
“嘿嘿。”張鬆一臉憨笑。
我見毛毛能說話,就問他:“你剛才怎麼了?”
毛毛沒有回答,反而問我們兩個:“我怎麼躺在這?”
“你不知道自己咋了嗎?”張鬆問他。
毛毛搖搖頭,反而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