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新人一大清早的聲嘶力竭地叫喊了起來,驚擾了住在不遠處的趙老夫人。
沒一會兒趙老夫人便聞訊趕來。
“你們二人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如何吵成這樣?”趙老夫人一進門就怒目看向宋魚,“都說宋家千金有學問,怎麼這等粗魯!”
宋魚冷冷一笑,心道:“好家夥,這護犢子的老太太果然第一時間趕來了……”
還未等宋魚開口,趙老太便擺出了一副長輩的樣子:“宋魚,你既嫁入我趙家,怎可在新婚之際便同夫君大聲吵嚷?這讓府裡的下人怎麼看你?你日後又如何在府中樹立威信?”
趙瑞見母親趕來,頓時底氣更足了:“就是!嫁入夫家應該有什麼樣子,宋家沒教過你嗎?還自稱世家子女,也不怕京城的人笑話!”
若是換做前世,宋魚自當將趙老太的話放在心上,好生反省自己,可如今她才不管什麼世家不世家、賢德不賢德的名聲,“婆母,並非我無事生非,你且看看趙瑞這脖子上的紅印?試問,哪個女人有這麼大的膽子,竟在新婚之夜勾引新郎,莫非當我宋魚是眼瞎的?”
趙老夫人不覺望了過去,頓時麵色難看。
自己的兒子偷腥沒擦嘴,連新婚夜都耐不住,原本是想來幫忙的,這會兒反倒被打了臉。
隻是此時新婦入門,自己兒子又吵不過,如何能讓她占了上風,於是冷下臉來道:“男人三妻四妾乃人之常情?你如此聲張豈不是讓人都知道你心胸狹小?你乃宋家名門,應當知道做了正妻就應該容得下妾室,否則,何來主母風範?”
宋魚聞言,冷冷哼了一聲:“宋家是名門沒錯,卻從未教過我容忍汙穢淫亂、蠅營狗苟!今日這事,恕我”
趙老太一時語塞,怒道:“宋魚,我好生同你說道,你竟如此同我說話!難不成真不把我放在眼裡?不把趙家的臉麵放在眼裡?”
宋魚回道:“正妻過門之日,你與私妾同床徹夜未歸,這事丟的可是趙家的臉麵,趙公子尚且不顧及,與我又有何乾係?”
“你……”趙瑞竟無言以對。
敗下陣來的趙老太心中惱火。兩家的姻緣是趙老太爺定下的,從前聽說宋魚是宋家的名門閨秀,卻不想剛進門就給了他們夫家一個下馬威,實在不痛快!
吵鬨聲引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圍觀,趙老太向來要麵子,如今下人們開始指指點點,更是覺得丟臉,忙轉移話題喊道:“行了,都少說兩句!還不趕緊收拾妥當去祠堂祭拜。要是再出什麼岔子,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們!”
此話一出,趙瑞才順勢安靜下來,恭敬地對趙老夫人道:“母親先行一步,兒子這就來。”
宋魚自然知道要去祠堂做什麼。
按照趙家的規矩,明媒正娶的正妻需要到祠堂當著族人的麵祭祖,並接過象征執掌中匱的玉如意。
不過,宋魚並不著急去,她眼下急著去救一個人,一個這輩子能幫她翻身的人。
上一世,趙家出了一個權傾天下的權臣,此人名叫趙之棠。
此時的趙之棠還是被趙老夫人囚禁在後院的卑微庶子。
趙之棠的本事遠在趙瑞之上,若不是生母身份卑賤,一路被趙老夫人苛待,趙之棠早就是飛上枝頭的鳳凰了。
前世的經曆讓宋魚徹底明白,要想讓趙瑞償債,與趙家有“殺母辱身”之仇的趙之棠會是個不錯的幫手,畢竟“敵人的敵人皆盟友”的道理,從來不變。
趙之棠的母親姿色遠勝過趙老夫人當年,又有神術之士說趙府這庶子將是人中龍鳳,更讓趙老太怨恨叢生、恨烏及烏。
她答應死去的趙老爺留趙之棠在府裡,卻從未答應讓他在府中好好過,日常折辱已是家常便飯。
沒猜錯的話,這會兒趙之棠正在西偏院被幾個奴仆欺負著,若是能順勢將他救下,日後托他將趙瑞勾結段王的證據呈上禦前,那便再好不過了!
想到這兒,宋魚徑直前往西偏院,果不其然,趙之棠正被人欺負著!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趙之棠臉上,他的嘴角滲出血絲,卻紋絲不動。
“賤人生的就是賤種,也配用這麼好的筆?”趙府管家趙海一把奪過趙之棠手中的狼毫筆,狠狠摔在地上,“這可是公子院裡的東西,你也配?”
趙之棠低著頭,攥緊了拳頭。
這支筆明明是他的,卻被明目張膽地誣陷,實在荒唐離譜。
“怎麼?不服氣?”趙海獰笑著,一腳踹在他腿上,“你特麼給我跪下!”
趙之棠重重跪倒在地,疼得他直咬牙,卻仍舊一聲不吭。
"哈,還是個硬骨頭!"趙福抬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逼迫著他看向自己,“好你個沒娘管教的玩意兒!今兒就讓爺我好好教教你!"
“住手!”
一道清洌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趙海的手僵在半空中,循聲望去,認出了身著華服的女子,連忙解釋起來。
“少夫人息怒,是這人偷了公子的筆,小的正在教訓他……”
宋魚看著這幾個前世騎在趙之堂頭上胡作非為的男仆,不禁心中嗤笑。
明明就是他們仗著趙老太撐腰,毫不客氣地對著趙之棠撒尿、吐口水,還時不時以拷打他為樂趣,這會兒裝出這模樣,真是惡心!
“放肆!”宋魚厲聲喝道,"他也是趙府的公子,你一個下人,誰給的膽子?”
趙海有些懵,未曾想才剛過門的少夫人竟然站出來維護這個卑賤的庶子,一時愣住。
宋魚望向趙之棠,如同前世一樣見到了一雙清亮如玉的眼眸。
趙之棠雖然是庶出,但卻儀表不凡,即便如今穿著最樸素無華的衣衫也難掩天生貴氣。隻可惜趙府上上下下全都豬油蒙了心,硬是將一顆明珠當成了破石頭。
宋魚行至趙之棠麵前,伸出纖纖素手將趙之棠扶起來。此時掌心的溫度透過粗麻衣袖傳來,一股暖意附在了寒涼的手臂上,趙之棠不覺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