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行動已然觸動了某些不可言說的禁忌與規則。袁景燦沒法再繼續安心地留在棉市了。
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他找了一個托辭,在元宵節這個本該闔家團圓的夜晚匆匆踏上開往臨州的列車。
而在同一時刻,在蘇省某條向南的高速上,兩道車燈所射出的光柱照亮了前進的道路。
曹婧怡和石柔滿臉不安地坐在一輛五成新的三菱帕傑羅 suv 內;前排的駕駛座上,一個滿頭黃發、嚼著口香糖的年輕男子正跟著車載音響裡勁爆的歌曲搖頭晃腦;帕傑羅在他的操控下猶如一頭矯健的獵豹,在月色的指引下風馳電掣般向著滬市疾馳而去。
所謂定數,皆是因果,因變,果就變。上至諸佛,下及眾生,皆因果所收。一切皆有定數,凡事不可強求。
袁景燦不惜代價,強行逆天改命,成功解救曹婧怡和石柔於必死之局中。然而,此舉既是果,亦是因。
隨著兩個女孩的人生軌跡被改寫,許多人的命運齒輪開始轉動,朝著一個全然陌生且充滿變數的新方向前行。
……
這段時間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動蕩,而袁景燦並不想把其他人牽扯進這件事情來。所以在到達臨州後,袁景燦第一時間便找了一家合適的賓館作為暫時的落腳點。
進入房間後,他將行李隨意地放置在一旁,接著又脫下厚重的外套,然後走到落地窗邊看著遠處的臨州夜景發呆。
此刻的袁景燦心情頗為複雜,他既要耐心等候郭文龍傳回來消息,又要思考該如何妥善安置這兩個孩子。
直接將孩子們藏匿起來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因為這兩個孩子並非物品,她們是有血有肉的人!她們需要父母親人的陪伴,渴望與朋友們傾訴心聲,更重要的是,她們還需要通過廣泛的社交活動來逐步重建曾經被打破的三觀,建立全新的交際圈,從而與不堪的過去割離。
可是,這次事件發生得實在太過突然了。情況又緊急萬分,徐韜甚至連詢問這兩個孩子現狀的時間都沒有。
以至於袁景燦除了知道這兩個孩子的存在之外,關於她們的家世背景、具體年齡以及所受教育程度等關鍵信息,幾乎一無所知。
這種信息缺失讓袁景燦有些束手無策,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
想到心煩意亂之處,袁景燦驟然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他告訴自己:每臨大事要有靜氣。接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壓抑住波濤洶湧的內心情緒。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袁景燦似有所察地睜開眼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隻見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僅僅一瞬間,他的眼眸深處突然迸射出一團熊熊燃燒的火花。
他果斷地按下了通話鍵,並將手機緊緊貼在耳邊。而開口時,卻隻是簡簡單單地吐出了一個字:“喂。”
電話那頭隨即傳來一道低沉而沉穩的聲音:“到了!”雖然隻有兩個字,但袁景燦立刻聽出這正是郭文龍的聲音。
聽到這個消息,他不由自主地輕輕捏緊了一下拳頭,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緊接著,袁景燦又用儘量平靜的語氣說道:“好!儘快收集她們倆的詳細信息給我!”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袁景燦深知自己乃是整個團隊的關鍵所在。唯有確保自身安然無恙,才能更有力地守護住徐韜、郭文龍還有他手中的團隊。正因如此,無論如何,他都決計不能與那兩個孩子相見。
然而這樣一來,安頓這兩個孩子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郭文龍肩上。毫無疑問,這將成為一個隨時可能被人拿捏的致命弱點。
袁景燦著實不願意讓自己陷於這種被動之境。於是乎,他不禁開始斟酌起來,究竟是否應該對徐韜賦予更多的信賴呢?如果能讓他代替自己去處置一部分見不得光的事,或許便能與郭文龍相互牽製。
在袁景燦實力逐步增強,手中的人也越來越多後,他對帝王心術也無師自通了!
暫時解決掉一樁煩心事,袁景燦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心情也隨之變得愉悅起來。
此時此刻,他已然身處在臨州這片土地之上,熟悉的街道和建築一一映入眼簾,而就在這一瞬間,一個身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老沈。
回想起過年前,他曾經給老沈的大女兒沈一柱留下了十萬塊錢醫藥費。現在也不知道她的病情究竟怎麼樣了?還有,老沈父女倆之後有沒有再遭遇到那群混混們的騷擾呢?
想到這裡,袁景燦再也無法安坐在原地。於是乎,他迅速起身,動作利落地重新穿上外套,然後急匆匆地走出酒店大門。
來到路邊,袁景燦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便毫不猶豫地鑽進車內,隨後車子啟動,一路朝著老沈的餛飩店疾馳而去。
沒過多久,當袁景燦從車上下來時,遠遠地便望見老沈的店裡燈火通明。不僅如此,店內還不時地傳來陣陣喧鬨聲,一派熱鬨景象。
眼前的場景讓袁景燦原本懸著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他如釋重負般地長舒一口氣。緊接著,他便邁開步伐朝著不遠處的餛飩店走去。
還沒等走到店門口,袁景燦便扯起嗓子喊道:“老板,給我來一碗餛飩,記得加半勺辣!對了,再攤個餅!”
正在店內忙碌的老沈聽到喊聲,下意識地隨口應了一句:“好嘞,老板您裡邊請……”然而話才說到一半,他突然感覺到這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於是,他疑惑地抬起頭來,目光正好對上了袁景燦笑嘻嘻的臉。
“哎呀!這不是小袁嗎?”老沈又驚又喜,忍不住大叫出聲,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這小子啥時候回來的啊?怎麼不給我打個招呼呢?快快快,彆站那兒了,趕緊進來坐!”
袁景燦依舊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樣,他笑著衝老沈揮揮手,然後自顧自地挑了一張竹篾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嘴裡應道:“這不剛到嘛!饞了,就惦記著你家這口,喏!一下車我就上您這兒來了!”
“嗬嗬嗬,想吃了隨時來!沈叔我保證馬上就給你做!”老沈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堆滿了笑容,樂嗬嗬地說道。
就在此時,沈一弦像是一隻害羞的小兔子一般,雙頰緋紅如霞,手中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盤子,走到袁景燦跟前。
她微微垂著頭,將盤子輕輕放在桌上,聲音如同蚊蠅般細弱:“景燦哥哥,這是……你的餅……”說完之後,便立馬縮回手,把頭埋地更低了。
聽到這聲嬌柔的“景燦哥哥”,袁景燦先是微微一愣神,隨即便回過味兒來,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笑意,他柔聲回應道:“好的,謝謝你,一弦……”
沈一弦原本就已經羞得滿臉通紅,此刻聽到袁景燦的道謝,紅暈瞬間蔓延至耳根。
她慌亂地低下了頭,不敢再多看一眼,隨即立馬一個轉身,腳下生風般快步回到了煎餅鍋前,而一顆心卻仍舊像小鹿亂撞一般怦怦直跳個不停。
老沈平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臉上卻掛著笑容表現得風平浪靜。
直到沈一弦轉身離去之後,他才緩緩將目光移向袁景燦輕聲說道:“你慢慢吃,如果時間充裕的話,待會兒先彆急著走,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袁景燦聽到老沈這番話,心中不禁微微一動。對於老沈接下來可能要說些什麼,他早已心知肚明。
其實,當他看到老沈與沈一弦輕鬆愉悅的神態時,便暗自猜測沈一柱的病情或許已經趨於穩定。畢竟,從他們的表情中不難看出那份欣慰與喜悅之情。
不久前,自己剛剛救下那兩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孩子,此舉等同於造下殺孽。而現在沈一柱的病情卻因為自己留下的錢而能有所好轉。
想到此處,袁景燦內心深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一方麵,他覺得自己貪婪手辣,心無敬意;另一方麵,他又覺得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似乎因為老沈一家人的笑容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救贖。同時,他也由衷地為這對曆經磨難的父女,如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而感到高興。
命運宛如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攥著袁景燦,推動著他不停地向前邁進。他既無力抗拒,內心深處也壓根兒不願抗拒。
隻因為,他渴望成為眾人眼中能夠撐起一片天的主心骨——袁景燦!而不是默默無聞、如同小透明一般存在的岑龍。
過往那種平淡無奇、一眼便能望到儘頭的絕望生活,早已令他心生厭倦;那段和馬總談借錢的歲月,更是他再也不想回首的過往。
因此,他發誓不僅要變強,還要將自己磨煉得更為冷酷。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袁景燦在前世僅僅隻是個不起眼的小職員罷了。那些刀光劍影、波雲詭譎的場景,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過遙遠。突然間擁有了可以肆意決定他人性命的權力,一時間竟讓他難以坦然接受。
兩世輪回,兩具全然不同的軀體,大相徑庭的人生經曆,使得袁景燦時常苦苦掙紮於矛盾交織的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