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觀位於棉市東南郊區的南湖之畔,國家宗教政策落實後,1992年玉環觀被綿市市政府批準為開放性道教場所,廣大信眾自發恢複修建玉環殿。而此時此刻坐在觀內齋堂裡的袁景燦正看著麵前的老道士眉頭皺成一個疙瘩。
時間回到三個小時前;袁莉和孫鈺蕾已經去了學校,閒來無事的袁建英說帶著袁景燦四處走走,省的他一個大男孩整天待在家裡一點也不陽光。袁景燦自無不可,就當陪中年老阿姨散散心唄。
桑塔納七拐八彎地跑到了南湖邊,袁建英下車後就挽起袁景燦的胳膊漫步在湖邊的樹蔭下;過了一會兒袁建英看著遠處的道觀對袁景燦說:“見神不拜是為不敬,我們去上炷香!”
兩人穿過大門在升仙閣內的三清大殿虔誠地上了三炷香。
等二人將香插入鹿鼎之後,一個梳著發髻的童子走上前來躬身對著二人說道:“二位居士,若無要事可至齋堂稍息片刻。”
袁建英對著童子作了一揖“有勞仙童。”
童子擺了擺手便側身為二人引路。
齋堂其實就是廂房,沒有飯菜供應隻有兩張小桌和幾把木椅;童子先請兩人坐下又端來兩杯茶水便告退出門。袁景燦對著童子還了一禮便開始四處打量起來。
齋堂白牆紅柱,木質門窗實在是沒啥新意,就和二十年後的那些人造古街一個尿性;隻看了兩眼袁景燦就失去了興趣,他懶洋洋地靠在木質靠背椅上端起一邊的茶碗嘬了一口然後一臉的回味;不得不說這茶確實不錯,有一股野山茶的清香。
過了片刻一個童顏鶴發長相卻有些猥瑣的老道士走到門口衝著袁建英作了一揖“久違啦,袁居士”
袁建英也滿麵笑容地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是有許久未見了,今日魯莽來訪還請若虛道長不要見怪!”
若虛擺擺手走進齋堂:“我道教中人講究無為無畏,袁居士何故如此”
袁建英微微低頭:“是我著相了!”
若虛又打量了兩眼袁景燦繼續說道:“孫居士亦有許久未見,想起當初樹下賞月對酒當歌的日子,老道十分懷念啊!”
袁景燦聽了心想:“姑爺,你當初玩的夠野啊!居然還抽空當了回道士!”
袁建英微微勾起嘴角“新城近些年總在外出差,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宜過多拋頭露麵,因此少看了道長,勿怪勿怪!”
若虛哈哈笑道:“孫居士天庭飽滿,掌白虎持勢格,日主要有助托,受有生氣,或官星強旺得時而有生助,若年月時柱中不見財神官星,日坐官星者必貴,坐財神者必福厚運順;常遇貴人,事業順風順水必定忙碌;老道過得挺好,還請袁居士告知孫居士勿念。”
袁建英抿嘴淺笑“借道長吉言;他日若新城得空必定偕同拜訪道長。”
若虛虛點兩下袁景燦問袁建英:“敢問袁居士這位小友是?”
袁建英恍若驚覺忙不迭地介紹道:“是我的疏忽,這位是我的侄兒袁景燦;景燦趕緊謁見若虛道長。”
袁景燦嘴角抽抽了兩下上前一揖“小可袁景燦見過道長。”
若虛趁著袁景燦躬身時衝著袁建英神秘一笑;袁建英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若虛說道:“相逢即是緣分,今日幸得袁居士帶小友來訪,老道鬥膽為小友請一八字,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袁建英抿嘴淺笑“得道長賜卦,榮盛之至。”
袁景燦腹誹“老牛鼻子,我的命我自己都看不懂,你能看懂?”想歸想,袁景燦還是老老實實地寫下自己的生辰八字恭敬地遞到若虛麵前。
若虛伸出一雙油膩膩的手接過了小紙條看了一眼便微眯起眼睛掐指沉吟。
“咦~~?”倏忽之間若虛眼中爆出一朵精光又仔細看了看手上的小紙隨即陷入了沉思。
袁景燦正無聊地低著頭看螞蟻搬家,突然聽到有人叫他“小友,可否容老道問你幾句?”茫然地抬起頭袁景燦本能地說:“道長但問無妨。”
“小友家中有幾口人?”
“五口。”
“名下可有不動產?”
袁景燦看了一眼袁建英,見對方點頭才回道:“有”
“五年之內可有生命之虞災禍?”
袁景燦有些奇怪於是小心地問:“約摸四年之前落過一次水,算不算?”
“落水?”若虛皺起眉頭又是一頓掐指。
袁景燦看得有些不耐煩了,他也皺起眉頭盯著這老道士同時心裡想著:“神神叨叨的這是乾嘛呢!”
不過他見袁建英還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於是隻能壓下心裡的不滿耐心等待下文。
又過了半響,若虛舒展開眉頭大笑著說:“小友命屬朱雀乘風格,此格指日乾為丙丁火,坐支得金水之鄉,便是乘風得勢,即金為財而水為官,身旺有助托者富貴。如丙子、丁亥二日,為水火既濟之貴若得申子辰會成水局,也屬於水火既濟。但水火既濟要水火力量相當,不致偏枯。又如丙申、丙辰、丁酉、丁醜,日主身得助托,有生氣相扶,財星官星旺相,都是貴命。但有以日柱時柱為丁未者不吉,這叫朱雀折足。持此命格者若入官路則悠遊半生,事業順遂;若走商途或有起伏,但必逢凶化吉,成就非凡;不過老道多言一句,小友日後無論如何抉擇切記與人為善。”
袁建英聽後起身微微行禮“多謝道長賜言。”
袁景燦聽得暈乎乎的不過總算還是沒有丟了禮數,也起身抱拳“多謝道長!”
若虛麵帶笑意地抓起胡須捋了兩把,此時此刻的他總算是看起來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了;他擺擺手示意兩人不必客氣“得見小友本就是緣,何必言謝!”
袁建英又和若虛寒暄了兩句便告辭帶著袁景燦離開玉環觀。
若虛將二人送至觀門外含笑看著兩人離去;待桑塔納消失在視野中時若虛臉色一變看著自己掐算的三根手指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有這種人?”
他剛剛測完八字,發現袁景燦處在寄生十二宮中的死、絕宮位,這本屬無氣不吉之位。如果他的推算沒出錯的話,那麼此人應該已經死於他自己提到的四年前那次落水事故當中;但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個小孩剛剛卻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與他對答如流。
若虛又觀袁景燦五行;都說相由心生,有著二十多年先知作為底氣手頭上又握有“傳奇”這座待開采金山的袁景燦居移氣,養移體已經令通氣有助托,逢庫相助生出了幾分貴氣。
如此詭異又截然相反的兩種命格同時出現在一個卦象上已死之人的身上;若虛三魂都被嚇掉了七魄,他暗恨自己道行不夠卻又不敢聲張,隻好糊弄了兩句便盼著這鬼東西趕緊離開。
回到自己的單房,若虛越想越後怕;他猶豫了一會兒拿出手機咬牙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洛府”
“你好,我找三爺。”
“有預約嗎?”
“沒有,但是煩請告訴三爺,我叫若虛!”
“好的,已為您登記”
“多謝”
另一邊袁景燦和袁建英坐在桑塔納車上一時間都有些沉默。
袁景燦不是傻子,到現在如果他還想不明白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即便重生了那也是第一集領盒飯的料。
他沒有憤怒;將心比心;如果是自己遇到了另一個“袁景燦”也難免會起疑心。
但是這不妨礙他覺得有些悲哀;因為他從沒想過要害孫新城和袁建英,與之相反是他還經常通過一些隱秘的方式提點孫新城。然而袁景燦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好心換來的卻是算計,而且始作俑者之一竟還是自己的“親姑姑”。這種矛盾的情緒讓他現在整個胸膛憋悶到要爆炸。
袁景燦先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在心裡反複告誡自己:做人做事還是要小心謹慎;如今這個社會為了幾兩碎銀或一個水泥盒子引發的夫妻反目,兄弟鬩牆例子比比皆是;沒有一個人是完全值得信賴的。而自己是重生者這個秘密一定要守住,否則後患無窮。
袁建英盯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公路心情也無比複雜。她心裡暗恨自己耳根子太軟,居然輕易就聽從了丈夫的建議想要驗驗自己親侄子的“虛實”。同時也感歎袁景燦實在是太聰明了;幾乎在若虛提出要問他幾個問題的時候他立馬就反應了過來,還反手用四年前落水的事將了自己一軍。
“聰明、狡猾、隱忍、腹黑”袁建英對自己這個侄子又自豪又覺得有些恐懼。懷揣心事的袁建英有些魂不守舍,桑塔納轎車在她的操控下也在空曠的道路上逐漸偏離了原有的軌跡。
如果此時有一個從上至下的鏡頭可以拍下桑塔納的前臉,那你就會發現筆直的“瓊·瑪卡若線”將整輛轎車一分為二;左邊是左邊,右邊是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