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隻聽這短促有力的鳴笛聲就知道駕駛員有多憤怒。
憑借著單身五年練就的發達右臂,岑龍單手駕駛著12歲高齡的馬自達6瀟灑地在白色x5女司機充滿怒火的注視下倒入地麵停車場上的最後一個停車位。隨著車子停穩,馬自達的後排座上下來一對中年夫妻,男人無奈地瞥了一眼x5蠕動了兩下嘴唇結果一聲歎息什麼也沒說。岑龍心緒毫無波動,甚至想衝寶馬車上那個年輕女人挑個眉!
清水灣國際大酒店是這座內陸小縣城第一家正規的五星酒店,從它營業開始就成為了縣城承辦婚禮酒席的不二之選;今天也是一樣,岑龍一家三口就是來吃席的。
走在大廳裡氣派的旋轉樓梯上,岑龍邊走邊聽父母和其他的親戚朋友談論今天的一對新人。隨著眾人七嘴八舌地補充,岑龍明白了今年已經35的他為什麼會參加一個“哥哥”的婚禮,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一樣是婚禮,其他的新人都有婚紗照擺在酒店的大堂,而這對新人隻有乾巴巴的電子引導牌。
“哥哥”叫夏濤,今年44;是岑龍外公的好友之孫。兩家交好多年,所以岑龍母親的娘家全體出動給老鄰居捧場。
“女方陪嫁一輛豪車!”
“聽說還有常市一套全款160平的房子!”
“女方家裡是開廠的,聽說資產過億了!”
“可不是嘛!不然的話二婚還辦什麼婚禮?”
“可惜了”
岑龍知道他們“可惜”的是什麼,可惜的對象是“哥哥”的前妻聽說那是個溫婉可人的川省妹子,對上孝敬父母,對下善待兄弟姐妹;但是對於離婚的原因,家長們總是三緘其口含糊其辭。不過岑龍也不在乎,畢竟和自己沒有多大關係。
到達三樓的宴會廳門口岑龍腦海中隱約浮現起了一絲回憶;大約十五年前夏濤也是在縣城最好的四星酒店辦的婚禮。當時的岑龍是個剛剛上大學隻顧著瘋狂炫菜的乾飯人,對於婚禮現場的畫麵已經十分模糊;現在依稀隻記得“哥哥”在儀式的最後對著舞台對麵的新娘大喊“野丫頭,我會愛你一輩子!”嬌小的新娘站在舞台上背對著賓客微微彎腰泣不成聲。
嗬嗬,神特麼的一輩子!岑龍不屑地撇撇嘴然後跟著父母坐在遠離舞台的倒數第二排座位上。
婚禮現場粉粉的有些浪漫但不算宏大;
“畢竟是二婚總不能再大張旗鼓地收一份份子吧?若不是因為女方是頭婚隻怕這婚禮也不用辦了。”岑龍如是想著。
婚禮的流程寡淡無味,司儀的台本千篇一律。岑龍隻在新人上台的時候抬頭瞥了一眼;來都來了總要看一眼這個舊郎的新娘模樣如何吧!
出乎意料的是新娘似乎不是想象中的那麼不堪;個子挺高,皮膚白皙,身材也算勻稱,披上婚紗倒也算是氣質逼人。坐的離舞台太遠了相貌如何倒是看不太清楚,不過映襯之下倒是顯得儒雅帥氣的“哥哥”平白大了一輩。
沒想到居然還是迎娶了愛情啊?
婚禮的儀式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舞台背景中央的屏幕上開始播放兩人“相識相愛”的vcr。視頻中的新娘看上去30出頭的樣子長相秀氣,不過眉眼間帶著富裕家庭獨生女特有的傲氣。
“也算是郎才女貌了!”岑龍搖了搖頭看向餐桌上的澳龍尋思著該怎麼不動聲色地轉到自己麵前。
突然身邊響起了一陣騷動,岑龍又抬起頭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大家都盯著舞台,於是便也轉過頭來看向舞台。隨著視線地轉移岑龍慢慢地瞪大了雙眼。
舞台上一對新人正在拉扯,但是最最勁爆的還是屏幕上播放的內容。
隻見視頻中一個女人抱著一個男人狂啃,兩人著裝都很清涼;女人就是舞台上的女主角,男的卻一眼就能認出不是“哥哥”!!!
“吃個席也能吃到瓜?”岑龍目瞪口呆。
婚禮現場亂作一團。
這婚怕是也結不了了!因為岑龍看到老夏家的伯母鐵青著臉從前往後疏散賓客,舞台上新郎已經不見蹤影,新娘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嚎啕大哭;她的旁邊站著一對衣著華麗氣質優雅的中年夫妻,岑龍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嘈雜的人聲中隻能看到他們鐵青著臉不斷地開合著嘴唇。
婚禮草草結束導致岑龍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天空依然光亮,岑龍靠在車頭點燃一支煙默默看著父母和其他的親戚朋友聚在酒店大堂依然滔滔不絕。
“吃席吃到瓜,這怕是要在大半年的時間裡成為小區情報處的固定開會內容”岑龍嗤笑一聲。
也許是看到天色暗了,也許是怕當麵吃瓜猶如貼臉開大影響了兩家感情,沒過多久父母就朝著岑龍走來。
發動汽車開出停車場,坐在後排的母親麵色糾結地輕聲開口:“幸好如果也許哎!”
父親低聲怒斥了一聲:“彆說了!”
車內頓時陷入了沉寂。
將父母送到小區樓下,父親先一步上樓了,母親臨進單元門前眼神複雜地回頭看了岑龍一眼;岑龍目不斜視當做沒有看到。看到兒子這副模樣母親歎息一聲追著丈夫上了樓。
岑龍的餘光瞥到了樓梯窗口逐層亮起的燈光繃直的身體猛地一沉;靜坐了幾秒鐘後岑龍狠狠地搓了兩把臉然後點燃一支煙發動汽車緩緩駛出小區。
城市的燈光投射在馬自達車身上照地駕駛室裡岑龍的臉忽明忽暗。
岑龍知道母親的原話應該是“幸好龍龍的媳婦兒不是這樣的人,如果當初龍龍再努力一點也許就不會離婚了!”
是的,岑龍也有一段破碎的婚姻;而立之年依然不立耗儘了多年的感情,終於在年近不惑之時結束了這段長達十一年的拉扯。都說中年男人最大的能力就是和自己達成和解;他們會告訴自己“閃耀是一個人的閃耀,而平庸是大多數人的平庸!”也能開解自己“離婚的最大意義就是重獲自由。”
“可是沒人告訴我心怎麼還是會那麼痛呢?”岑龍臉色哀傷地想著。
這時車上的電台裡傳來了一陣歌聲
如今一個人聽歌總是會覺得難過
愛已不在這裡我卻還沒走脫
列表裡的歌
隨過往流動
如今一個人聽歌總是會覺得失落
幻聽你在我的耳邊輕輕訴說
夜色多溫柔
你有多愛我
“這歌可真難聽,把沙子都聽到眼睛裡了。”岑龍啐了一口想要關了電台但是想了想又默默地把音量調低了一些。
不知不覺車子駛出了城區來到了城郊處,岑龍把車停到了一條沒有監控的新馬路邊關掉了車燈卻沒有熄火他現在隻想默默地享受靜謐的夜晚。
巴林馬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老板”岑龍又把手機放下任由它自己掛斷。
也許是被這電話打擾了心情岑龍重新打開車燈準備回家。
這時對麵突然亮起了兩道白光,刺眼的燈光晃地岑龍一陣炫目,等到視線重新聚焦的時候發現一輛白色車子已經近在眼前!
“我”岑龍爆了一句粗口同時下意識地將手擋在身前。
“嘭”地一聲巨響岑龍隻覺得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嘴裡一甜“噗”地吐出一口鮮血隨後便失去了知覺。
嗚哩~嗚哩~嗚哩~嗚哩~
“胸口都凹陷了”
“小心抬,彆讓肋骨”
“瓜娃子,你爪子”
“趕緊給傷員輸血”
“你莫跳”
“就讓我留在輪回的邊緣等一道光線”
岑龍勉強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什麼地方全身一顫一顫地,他努力側了側頭看向自己那輛馬6;車頭已經不見了,前擋風玻璃完全碎裂,配合著紅色的車漆在各種燈光的照耀下就像一張血盆大口;駕駛室裡則充斥著一個大氣球。
“,也沒人告訴我安全氣囊還能撐斷肋骨啊!”岑龍瘋狂腹誹。
馬六的對麵是一輛引擎蓋掀起的白色suv,此時一名醫生正攙扶著一個穿著高跟鞋超短裙的女人踉蹌著從車尾走了出來。岑龍拚命睜開眼睛想看看這個要致自己於死地的女人到底是誰;可惜血和留海擋住了大部分的視線,岑龍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有著一雙白的炫目大長腿的女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仿佛沒有了執念就沒有了意誌力,岑龍眼皮越來越沉耳邊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忽遠忽近。
“醫生救救我兒子”
“快些起來,瓜娃子”
“傷者已經不能自主呼吸了,快送搶救室”
昏迷中的岑龍隻覺得全身疼痛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將自己抽離一般。
“快些來人那,勒有個哈兒落水咯”
“哪個會水的,趕緊下去救人!”
“在醫院怎麼還有人掉水裡?”岑龍有些迷糊“這說的哪裡的方言,怎麼感覺能聽得懂一點但是不多呢?”
隨即岑龍感覺腦海中的人和事物全在集聚收縮、坍塌然後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靜。
咕嚕嚕咕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