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煙酒味,地上到處都是空酒瓶和煙蒂,一片狼藉,讓人感覺窒息。
薛簡連忙走進屋子,打開窗戶通風,板著臉對薛建懷說:“爸,你都已經快六十歲了,彆搞得像失戀的小夥子一樣,行不行?”
薛建懷從朦朧的醉意裡抬起頭,眼神有些迷茫地看著薛簡,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阿簡啊,你怎麼回來了?今天不用上班啊?爸沒事,你回去吧,爸睡一覺就好了。”
薛簡走到薛建懷麵前,伸手把他手裡的酒瓶奪了過來,沒好氣地說:“爸,你要是想跟媽複合,就勇敢地去找媽,當麵問她是不是已經結婚了。如果沒有結婚,你想讓媽原諒你,就要好好改掉你的壞毛病。如果媽結婚了,就祝媽幸福。彆每天躲在家裡喝悶酒,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薛建懷聽了薛簡的話,嘴唇顫抖了幾下,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像個孩子一樣,邊哭邊說:“是爸沒用,還要你操心,是爸沒用。”
薛簡看到薛建懷哭了,心裡也不好受,眼睛裡也泛起了淚花。
她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薛建懷的肩膀,說:“你就好好休息,等精神足了,收拾一下自己,然後提點東西去看媽,總好過你在這裡哭強。”
薛建懷顫抖著嘴唇,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再次向薛簡確認:“阿簡,你真的同意爸爸去找媽媽?她在你那麼小的時候就狠心離開,把你一個人丟下,這些年你受的苦、遭的罪,她都沒在身邊。你難道就不恨她,不討厭她嗎?”
薛簡微微抬起頭,目光投向遠方,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良久,她才輕聲開口,聲音裡透著一絲淡淡的惆悵:“爸爸,說實話,媽媽剛走的那會兒,我心裡都是怨恨。看著身邊的小夥伴們每天被媽媽嗬護,逢年過節都能收到媽媽精心準備的禮物,而我卻隻能獨自坐在冷冷清清的草地上,望著天空發呆,那種滋味真的太難受了。我當時一直在想,為什麼媽媽不要我了,為什麼她就那麼狠心地把我拋下。”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可是,隨著我慢慢長大,沒有媽媽的日子成了一種習慣。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難過,我都寫進了日記本裡。後來,我漸漸懂得,人生在世,有太多的無奈,很多事情根本沒辦法做到儘善儘美。再後來,當我了解到媽媽懷胎十月的艱辛,還有分娩時撕心裂肺的痛苦,我心中的恨意一下子就消散了。我知道,她當初做那個決定,一定也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薛簡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落寞,苦笑:“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之間的聯係早就斷得一乾二淨。現在的她對於我來說,就像是一個陌生人。就算真的見了麵,我都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麼,那種隔閡,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消除。所以,爸爸,如果你想去找媽媽複合,我沒意見,這畢竟是你的人生,你的選擇。但你得清楚,要是你還改不掉賭博的臭毛病,就彆去打擾媽媽了。就算你們勉強又在一起,遲早還是會分道揚鑣,到時候,大家受到的傷害隻會更深。”
薛建懷靜靜地聽著女兒的一番肺腑之言,心中猶如被千萬根針紮著,疼得厲害。
這些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虧欠女兒太多,可沒想到,女兒在他不曾注意的角落裡,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成長著,還完成了如此痛苦而又深刻的思想蛻變。
他眼眶泛紅,拍了拍薛簡的肩膀,語氣堅定而誠懇:“阿簡,爸爸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這麼多苦。這次,你放心,爸爸一定說到做到。隻要你媽媽肯給爸爸一個機會,願意跟爸爸複合,爸爸發誓,一定把那些壞毛病全都改掉,給你一個完整的家,讓你以後的日子都充滿幸福。”
薛簡看著父親眼中閃爍的淚光和那從沒有過的決絕,心中五味雜陳。
她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希望如此吧,爸。我也希望我們一家人能真正團聚。”
薛簡陪薛建懷吃了午飯,就要回去。
薛建懷送她上車的時候,說道:“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聽說有錢人家規矩特彆多,你跟淩總領證的頭一年,就好好在他家過年,彆讓人挑你毛病。隻要平時周末有空,回來看看爸爸就行。”
薛簡鼻子發酸,“爸,淩總沒有那麼古板,淩家雖然有規矩,但是也不會那麼沒人情。我也忘了告訴你,淩總前幾天用我的名字幫你買了一套房子。”
薛建懷說:“買房子爸當然高興了,可怎麼突然就要給我買房子?這房子住得挺好的啊。”
“淩總說你年紀大了,家裡的廁所還是得有個馬桶,房子大點住得也舒服。就在這附近的新小區買,不遠,你平時還是可以跟鄰居們聊天的。”
薛建懷歎氣:“淩總對咱們家那麼好,你平時不能耍小性子,要好好跟人家過日子。”
薛簡沒好氣地說:“你還是好好管自己,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察覺到自己的話又讓女兒生氣了,薛建懷說:“爸也是關心你,你這個人有時候就是有點犟。趕緊上車吧,到家了給爸打個電話。”
“知道了。”薛簡上了車,跟薛建懷招手再見。
薛建懷看著汽車開出小區,才回樓上。
剛關上門,鈴聲響了,薛建懷以為薛簡又返回來,打開門一看,是薛玉玲站在門口。
“姐,你怎麼來了?”
“阿簡不是說今天回來嗎?我過來看看。”
“她回去了。”
“回去了?怎麼那麼快?你不留她住一晚?”
“汽車剛走,姐你有什麼事?”
“她勸你彆去找王紡沒有?”
“勸了,讓我好好收拾自己,然後再去找王紡。”
薛玉玲目瞪口呆,“不是回來勸你去相親的嗎?”
“她說她不討厭她媽媽,支持我去找王紡。”
薛玉玲胸口一悶,這是自己給自己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