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夜色(1 / 1)

推荐阅读:

因落著雪,天黑得極早,幕色如絲綢般垂落。

雪珠子撲在窗上,唰唰作響,暖閣越發寂靜下來。外頭風雪猶盛,兩人暖烘烘的歪在炕上,似要天長地久的坐下去,一點兒也不想動彈。

趙禎將臉貼在她的肩膀上,隻覺她脖頸間似有暗香流動,縈繞於鼻尖,讓他漸漸溫暖、沉靜。冬日的夜晚,雖然沒有月色如水,卻因有她在身側,就心滿意足的,覺得是世上最好的夜色。

到了冬天,宮裡上燈極早,內侍端著燭火行至外殿,還未開口,就見清秋急急忙忙將他推至廊下,輕聲道:“你先去彆處點了燈,過會再來。”

小內侍知道聖駕在,不敢胡來,忙應著往彆處去了。

清秋立在暖閣外守著,將宮人都打發得遠遠的,生怕擾了屋裡二位。趙禎眯著眼睛,似乎要睡過去,莫蘭聳了聳肩道:“這樣坐著,呆會兒手腳可要麻了。”

趙禎“嗯”了一聲,依舊倚在她肩上,不肯動身,許久才道:“樂兒就讓德妃去養幾天,有朕旨意,料她不敢疏忽。”

莫蘭道:“怎麼忽然就想去行宮呢?”

趙禎睜開眼睛,天已暮黑,隻有些許微光從窗上映進屋中,她的臉近在咫尺,唇角帶著微薄的笑意,眼睛裡似泛著流光,能望到人心底去。

他伸手將她攬在懷了,下巴擱在她黑發上,道:“也沒什麼,隻是忽然想去了。況且……”話到嘴邊,卻又止住。

莫蘭見他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不由得道:“隻我們兩人去麼?”

趙禎道:“就我們倆。”

莫蘭稍一思頓,便道:“那好吧,我跟你去。”停了停,又道:“隻是德妃並未生養過,樂兒放到她宮裡,我不能安心。”

趙禎笑:“哪裡是讓她養,不過照看幾天罷,有一眾的奶娘在,怕什麼。”

莫蘭心裡雖是不舍,但見著他期盼的模樣,實不忍拒絕,隻好道:“讓清秋留在宮裡照料,才能放心。”

趙禎道:“聽你的。”

因忽而下雪,德妃忙著往各處分派銀炭、棉被、冬衣等事,件件都瑣碎繁複,忙得不可開交。官家雖賜了莫蘭協理六宮之權,但德妃卻並不倚靠,事事仍舊一人做主,勉力強撐。已經到了掌燈時分,小廚房向惜茜催了幾次晚膳,但尚宮局的有司卻總有事項來回,忙得德妃連吃飯的功夫也沒有。

在大廳運籌帷幄了一日,德妃倒也不覺累,依舊精神抖擻,該訓斥的時候訓斥,該賞賜的時候賞賜,半點也不糊塗。

好歹閒了下來,正要使人去叫晚膳,外頭卻有人回道:“娘娘,官家來了。”免不得又抿了抿發髻,行至殿門接駕,雖是勞苦,心裡倒是高興,自他從西太乙宮祈雨回來,還是第一次來臨華殿。

趙禎進了殿,卻正眼也未瞧她,坐在凳上,見有內侍端了食盒進來,才問:“你還未用膳?”

德妃微微一笑,道:“剛剛尚宮局的人來說了半響的話,就耽擱了些。”

話音才落,竟又有人來回話,事情又急,德妃隻好告退到外殿處理諸事。如此三四次,連飯菜也熱了兩回,才終於歇停下來。

趙禎等了她許久,見她好歹能用上晚膳了,才笑道:“你倒比朕在朝堂上還要忙許多。”

德妃道:“也並不是日日如此,不過是都湊巧到了一處罷。”

惜茜用玉碗捧了熱酥酪給趙禎,他一口氣喝完,似無意道:“待立了新後,你就可清閒些,先忍將幾日罷。”

德妃本在吃紅豆米飯,忽聽趙禎如此說,心裡一驚,飯粒梗在喉口處,竟吞咽不下去。趙禎見她臉上憋得通紅,終是不忍,道:“你也不必委屈,到時朕自會晉你的位份,六宮也依舊由你協理。”

德妃忍住眼淚,道:“官家是不是因為蘭昭儀生產時,臣妾未能陪在她身側照料而生氣?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臣妾……”竟是說不下去了,眼淚嘩的流了下來,手中筷子也拿捏不住,在手中顫抖個不停。

趙禎揮揮手,示意旁側侍候的宮人通通退下,才道:“既然莫蘭母女平安,那件事朕也不想再論。”說著,又從袖口中拿出素帕,遞與她道:“擦擦淚,彆哭了。立新後的事,都是大臣們定的,倒與你無甚關係。那些老頭子說話有多厲害,你也應該有所耳聞,朕也是不得已。”頓了頓,又道:“朕還是看重你的。”

德妃聽著最後一句,心中湧出千萬種滋味,總歸不好受。

隻聽趙禎又道:“過兩三日朕要帶蘭昭儀去行宮,富康公主暫放在你這寄養幾日。”德妃酸意難忍,不能多問,也不敢露出不悅之色,心裡轉過無數個念頭,才緩緩道:“官家既看重臣妾,臣妾不敢推辭,必然竭儘所能伺養公主。”

趙禎點點頭,凝望她片刻,方道:“你快用膳,免得又要涼了。”

德妃哪裡還吃得下,不過胡亂喝了幾口湯,便叫人收拾了。

下了兩日雪,天氣大晴,聖駕帶的人並不多,都穿著便服,衣物妝匛等生活物件早已先一日叫人送了去,倒算輕裝上陣。十餘騎侍衛圍著兩輛極為寬敞的馬車行在較為偏僻的官道上,冬日暖陽照著路旁積雪,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趙禎掀起馬車上帷幕,朝蘇且和招了招手,道:“怎麼越走越慢了?”

蘇且和坐在馬上,低頭道:“前麵山坡塌方,正叫人修著。”

趙禎道:“讓人去打探打探附近有沒有客棧,先停下來用午膳罷。”

蘇且和道:“是。”忙又安排人去尋客棧,正是忙碌間,忽聽身後有人喚:“蘇且和,你過來一下。”

且和回頭一看,竟是旼華公主從後麵的馬車裡鑽出頭來,忙兜轉了馬頭,騎至身側問:“公主有何吩咐?”

旼華穿著男裝,眉眼之間竟有幾分英氣,隻聽她道:“你叫他們停一停車,我有事。”

且和揮手讓車停了,又翻身下了馬,問:“公主有何事?”

侍衛們見馬車忽然叫停,紛紛往這邊望過來,旼華還未開口,臉先唰的紅了,聲細如蚊鳴,道:“我想小恭。”

她雖羞澀,倒是直白,正是扭扭捏捏間,卻聽蘇且和道:“公主忍一忍,咱們也沒帶夜壺出來,前邊過去一點就有客棧,倒時候才能解決。”

旼華忍不住薄怒道:“什麼叫解決……”終是沒了底氣,又怕讓人知道,隻好道:“那你讓馬車快點走。”

蘇且和規規矩矩抱拳道:“是。”

又行了半會,旼華實在忍將不住,朝蘇且和大呼小叫起來。趙禎在前頭聽見,掀開簾幕問:“旼華怎麼了?”

蘇且和倒不避諱,一五一十的說了,旁側的侍衛聽見,臉上都是戲謔之色,且和斥道:“有什麼奇怪的,不過是三情六欲,人之常情。”

嚇得眾人忙肅了臉。

趙禎道:“你帶她去個隱蔽的地方。”

且和為難道:“可是官家這裡……”

趙禎皺眉道:“你快去快回。”

且和忽而紅了臉,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公主如此尊貴之軀。”

趙禎起了玩笑之心,道:“不怕,若是有人敢將此事說了出去,倒時朕把旼華賜給你就完了,倒省了朕一樁心事。”

且和愣了愣,又急道:“臣不敢。”

趙禎正色道:“叫莫蘭陪她去,你遠遠跟在身後,護著周全就好。”

且和遵了旨,扶了旼華、莫蘭下車,領著她們往樹林深處去。旼華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看且和,走兩步又回頭看看,直到了深處,見且和竟還跟著來,跺腳道:“你到底要跟到幾時去?”

且和恍然悟過來,忙反過身,又走了幾步,方戰戰兢兢道:“彆……走遠了。”

莫蘭瞧著兩人倒是有意思,邊往前走,邊輕聲在旼華耳側道:“我倒是第一次瞧見蘇且和臉紅,平日都跟黑關公似的板著臉,好像人人都欠他錢。”

旼華手裡絞著腰上係帶,禁不住眉飛色舞道:“真的麼?”

莫蘭瞧著她臉色不同往日,似有幾分欣喜,抿嘴笑道:“公主是不是心宜於他?”

旼華難堪,道:“才沒有,我要嫁的人自然要是天底下最聰明的男人,他那樣蠢……,哪裡能配得上我。”

莫蘭牽著她走到大樹後,瞧著四下無人,方替她解腰帶,輕聲道:“若是你喜歡他,隻管向官家求去,你們年紀也都不小,要不然等他娶了夫人,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旼華倒從未想到過這一層,平日也沒人能教導她,忽然聽著莫蘭如此一說,不禁回頭望去,隻見那背影如青鬆般立在林間,風如鬆濤般滾動,吹得衣袍連番飛舞。他站在那樣的風中,雖是寒冷刺骨,卻依然是挺拔如峰,威風凜凜。

她心裡微微一動,似有什麼破土而出,灌滿了整個胸腔,悄然的生出無以喻言的歡喜來。

探頭的侍衛早已包下鎮裡最大一家客棧,又將四周仔細巡視幾遍,圍了水泄不通,方請聖駕下車。旼華甚少出宮,此時隻覺新奇不已,馬車一停,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趙禎生怕她闖出什麼禍端來,忙道:“且和,你好好盯著旼華,可彆出什麼茬子。”

且和恭謹道:“是。”

莫蘭與趙禎穿著同樣的青衫,發入玉冠,且和見她要下車,忙伸出手去,莫蘭扶著他手腕平穩至地,輕聲道了聲謝。且和愣了愣,見她眉眼含笑的望著自己,心中莫名一動,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恭謹道:“臣不敢。”

莫蘭不再與他多說,朝趙禎走去,兩人極為自然的牽住手,走進屋裡。

廚子端了飯菜來,由禦前侍衛嘗過,方擺上桌。

旼華從未在外頭吃過東西,又勞累了大半日,不過是粗茶淡飯,竟食得極香,邊吃邊道:“算了白活了二十幾年,竟從未吃過好東西。”

樂得趙禎大笑起來,道:“隻怕你多食幾日,就要膩煩。”

莫蘭亦笑:“公主受了餓,自然什麼都好吃。”又見趙禎端了酒要喝,忙搶下他手中杯子,薄怒道:“這酒涼得透骨,反要讓胃去暖,於龍體無益。呆會去了行宮,要喝什麼酒沒有,何苦偏要在荒郊野嶺喝這渾酒。”

趙禎微一遲疑,又低聲道:“娘子,為夫遵命。”

莫蘭旋即一笑,令侍從將酒盞撤下。

旼華眼瞧著此景,心裡欽羨不已,道:“難怪六哥哥喜歡蘭昭儀,肯如此說話,又心中無懼的,放眼後宮,竟再不能尋出第二人。”又抬眼望了望立在門前伺候的且和,隻見他高昂著頭,麵色嚴謹,正仔細瞧著周邊行跡,可能是感覺有人望著自己,他忽而轉過身,往旼華看了過來,嚇得她連忙將臉埋在碗中,再也不敢抬頭。

待用過午膳,稍歇片刻,便繼續趕路。

上山的路滑,且和早遣人鋪了稻草,馬車還算四平八穩,雖有些崎嶇,但好歹在戌時趕到了行宮。早有百餘宮人候在殿外,見禦駕前來,掌印尚宮忙飛奔而至,跪在地上迎駕。後頭的人也呼啦啦跟著跪了一地,待趙禎下了馬車,說了“免”,眾人才起身立於宮門兩側。

三人風塵仆仆,都泡了大半時辰的湯池,換了乾淨衣裳,方回殿中,圍著暖爐飲酒。行宮地方逼仄,不過百餘間屋子,連地龍也沒有,隻燒了十幾盆銀炭籠著,倒也烘得暖和。

莫蘭道:“小時候在家裡,也是如此,常常與父親母親圍著暖爐說話。莫愁愛吃烤肉,父親偶爾也會親自給她烤,母親就立在旁邊當下手,聽著他們偶爾拌嘴幾句,倒是快活。”

旼華穿著芽黃輕綃長裙,束了腰,外罩著柳青色的芙蓉小襖,鬢上壓著赤金梅花簪,眼中流光一轉,道:“六哥哥,既然蘭昭儀想吃烤肉,咱們也來燒幾塊如何?正好下酒。”

趙禎笑:“你自己想吃就罷了,何苦拿莫蘭做靶子。”說著,命人拿了鐵叉、鐵絲及羊腿、雞肉等上來,司膳司的尚宮想上前伺候,卻被趙禎攔下,道:“又不是在宮裡,守那麼多規矩做什麼,咱們自己烤著才有趣。”

那尚宮也不比宮裡的內侍那麼謹守規矩,倒有幾分豁達,道:“那官家娘娘可要仔細,彆讓鐵架子割到了手。”說完,就退了下去。

莫蘭雖身處深宮,又承寵已久,好幾年都未擺弄過刀碗,但畢竟是位娘子,對膳食有著天生的親近感。肉早已被切成薄塊,醃好放在一側,莫蘭用筷子挑了幾片羊肉,放至鐵架上炙烤。炭火燒得極旺,肉片一放上去就嗞嗞作響,升起細煙,焦香誘人的氣味撲入鼻中,直教人忍不住吞口水。

她往鐵架上小心放肉塊,對趙禎道:“你拿夾子將肉翻一翻,不然非得烤糊了。”內侍就站在門口邊,趙禎卻不想叫人進來,自己撿了夾子,慢慢將擺得齊整的肉片翻了邊。他從未做過這樣的事,甚至連烤肉也吃得極少,隻是如今做著,心裡卻湧出一股說不清楚的幸福感,仿佛自己也是平常百姓家的官人,什麼大宋江山,什麼中宮皇後,都不過是極為遙遠的世事,眼下最緊要的,不過是為自己最心疼的娘子和妹妹烤一盤肉。

旼華早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吃,伸出筷子就要去夾,卻被莫蘭一眼瞪住,道:“還不能吃,這肉若是沒烤熟,小心傷了腸胃,再等一等。”

旼華雖不樂意,卻也聽了話,乖乖守在一側,眼睛緊緊盯著烤架,隻等著莫蘭下令吃肉。

雖是隆冬,殿裡亦擺了許多花束,縈縈繞著冷香。此時卻因烤了肉,滿屋子全是煙霧,散著肉香,連站在殿外的內侍也噎著口水,直往裡邊望過來。

莫蘭手上生疏,總是將肉不小心掉到地上,或把醬汁濺到衣上,但她做得極為認真。她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在文繡房當值練了一手好繡技,在奉茶司當值又極會做飲子,即便到了粹和館,也是學得最快的那個,她小小身體裡好像有無儘的力量,總能讓旁人自愧弗如。

趙禎將肉翻來覆去好久,方問:“熟了麼?”

莫蘭用筷子撿了一塊嘗了嘗,嘴邊慢慢溢出笑意,道:“可以吃了。”說著又將剩餘的半塊遞至他嘴邊,道:“你也嘗嘗。”

他心裡轟然一動,這樣的家中常事,他卻從未經曆過,她仿佛真的就是平常人家的娘子,做了好菜,心滿意足的請官人品嘗。他張開嘴就著她的筷子將肉吃了,道:“很好。”

莫蘭亦露出甜甜的笑意,道:“你既愛吃,那就多烤一點。”說著,又往架上放了許多。

旼華迫不及待的夾了一筷子往自己嘴裡嚼去,直讚好吃,又道:“我隻怕是曆朝曆代最了不起的公主。”

趙禎心情甚好,笑道:“你哪裡了不起?”

旼華笑道:“我想,世上應該沒有任何一位公主吃過官家烤的肉,而且還很美味。”話一落,連莫蘭也笑出了聲。

紅燭漸漸一寸一寸的短下去,吃了肉,喝了酒,三人心滿意足,甚是愉悅,竟一點也不想安寢。莫蘭推開窗,見屋外星子灑了滿天,爍爍有光,便道:“不如咱們去外麵看星星罷,吃了那麼多肉,正好走一走,當是消食。”

走至殿外,四處宮燈高懸,屋頂上亦有白雪還未融化,濃濃的透著寒意。三人剛喝了酒,此時散著熱,倒是不冷。

趙禎依舊牽著莫蘭慢慢往花園中蜿蜒的石徑小路走去,旼華知趣,就隨意往旁處指了指,道:“我倒想去那邊看看。”

趙禎正嫌她礙眼,遂道:“你去吧,隻是腳下小心些,彆摔倒了。”頓了頓,又吩咐蘇且和,道:“你跟著旼華去。”

且和眉頭微皺,道:“官家帶的侍衛並不多,臣不敢離開。”

趙禎道:“有這麼多人跟著,怕什麼。倒是旼華,除了你,旁人哪裡能治得住她。”

且和為難,道:“可是……”

趙禎頗有些不耐煩,道:“當是皇命。”

且和隻好抱拳道:“臣遵旨。”

趙禎望著旼華往暗處走遠了,方笑道:“旼華呀,被朕寵得太過,如今還跟小孩子似的,又不敢給她指婚,生怕她不如意。”

莫蘭望著蒼茫夜色,道:“小女兒家的心事,官家又如何能懂。”

趙禎問:“此話怎說?”她低垂著頭,仿佛生怕驚動了周圍的寂靜,輕輕道:“我說了倒不好,等她自己來跟你稟明罷。”頓了頓,又道:“我們去那邊看看,那裡地勢高,應該能看見山腳下的小鎮。”

山路一轉,竟是萬丈懸崖,四周越來越黑,內侍們忙提了燈上前照在腳下。站在崖邊上,冷風穿梭有力,似能將人吹倒。莫蘭緊緊的依偎著趙禎,仿佛他就是生命的唯一,絲毫也不敢鬆手。底下漆黑如墨,遠遠可瞧著萬家燈火,星星點點的揉在黑墨裡,帶著溫暖的氣息,讓人有著莫名的親切感。漫天的星直墜到儘頭去,仿佛伸手就能摘到,天地間忽然變得無比的廣闊,人立在其中如同草菅。

兩人靜靜的呆了一會,莫蘭忽然打了個噴嚏,趙禎忙伸手將她攬抱在懷裡,道:“回去吧。”莫蘭點點頭,“嗯”了一聲,道:“這樣的美景,真叫人不舍離去。”

趙禎道:“你若喜歡,咱們明天再來看。”

回到殿中,宮婢們進殿伺候兩人安寢,見趙禎手裡猶還卷著書冊,忙又退了出去。莫蘭坐在梳妝台前,自己打散了發髻,朝鏡子裡望著趙禎,道:“六郎,天色已晚,今天趕路也累了,不如早些安寢。”

趙禎放下書卷,微吟片刻,從袖中取出一物,道:“你過來。”

莫蘭也不知何事,遂起身過去,隻見他半握著拳頭伸至自己眼前,又緩緩打開掌心,道:“這個送給你。”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