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嫉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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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華殿紅牆金瓦,寬闊宏偉,其氣勢不在慈元殿之下。庭中也不似其他宮殿多植花草,而是種著高聳挺拔的鬆柏幾十株,雖是隆冬,也是一片碧綠,散著馥鬱的樹木清香。

因皇後幽禁,六宮事務暫由德妃掌管。她又好強,一點也不肯派給旁人做,事事都必親自詢問、處置。尚宮局將年下要賞給朝臣外命婦的節禮及名冊呈了上來,楊德妃歪在紫檀雕花椅上瞧著宮人們一一檢點。

惜茜道:“娘娘,你瞧這靈鷲球紋錦,比平時用的那些錦緞可要平滑柔軟得多!”德妃正要說話,廊下有宮人稟:“德妃娘娘,張美人、蘭才人來了。”

德妃忙道:“快請進來。”

弄月與莫蘭進了屋,弄月瞧著滿屋子的金銀飾器、翡翠綢緞攤在案台上,笑道:“倒是來得不巧。”

德妃道:“有什麼巧不巧的,你們來了,我也能偷空喝口茶。”說著,三人互道了安,才又坐了。惜茜親自捧上茶來,陪笑道:“這是官家前幾日新賞的凍頂烏龍,總共就那麼一小罐,德妃娘娘平日也舍不得吃。”

德妃啐了她一口,道:“你倒伶俐,知道討巧賣乖。”

弄月揭開茶蓋一瞧,見茶湯蜜綠帶金黃,啟唇細抿淺嘗了嘗,果是清新典雅,餘香繞舌,不由道:“很是甘醇濃厚。”

德妃道:“你若喜歡,回頭我叫惜茜給你送些去。”

弄月笑道:“臣妾卻之不恭,隻好從命了。”

正說著,有在旁側檢點的宮人走上前來道:“娘娘,禦史中丞王大人家外命婦的賞賜是鳳尾羅兩匹,還是軟煙羅三匹,冊中寫得不甚詳細。還有承宣使蔡大人家賞賜錄得也不清不楚,又是紅麝香珠,又是錯金如意。請娘娘示下。”又將手中冊子錯漏處指與德妃看,德妃卻瞧也不瞧,薄怒道:“糊塗東西哎,禦史中丞是從三品大員,自然是賜鳳尾羅。承宣使大夫是正四品大員,若是隻賜紅麝香珠豈不有違禮儀?”

那宮人恍然大悟,戰戰兢兢道:“娘娘英明。”

德妃道:“下次若還是如此粗心,隻管去廊下做掃灑活計。”

那宮人嚇得渾身顫抖,恭謹道:“是。”

弄月笑:“德妃果然厲害,細梢末節通通了然於胸,若是換了臣妾,隻怕半分也做不來。倒是日日閒著,隻知喝茶。”

德妃聽著舒坦,正欲說話,門外有笑聲傳來,道:“怎麼喝茶也不等一等我。”又有宮人急忙回:“董修儀來給德妃娘娘請安。”

說著,董修儀已然跨進殿中,弄月和莫蘭忙起身請安。

德妃笑道:“今兒是什麼風,竟把你們一齊吹來了,倒像約好了似的。”又賜了坐,叫惜茜再捧了新茶上來。

董修儀向來對綢緞布匹十分喜愛,見案幾上堆了幾匹色彩豔麗的雲霧綃,歎口氣道:“都是些好東西,平日裡我們也不舍得用,倒要賜給那些外命婦。”

德妃笑:“前幾日,我倒得了幾匹素羅紗,想來也沒什麼用處,隻放著倒是白白糟蹋了,董修儀若是想要,呆會我叫惜茜從庫裡尋出來,夠你拿去做兩件衣裳了。”

董修儀眼光一亮,欣喜不已,忙道:“娘娘真是大度。”

德妃先前從未與莫蘭接觸,不知其秉性如何。此時見她一直未曾開口搭話,知她聖眷正濃,也不敢怠慢,忙笑道:“蘭才人可有瞧得上的物件,凡我能做主的,必都賞了你去。”

言語中,竟有幾分討好的意味。

莫蘭心想,此時正處在廢後的節骨眼上,德妃又擺明想拉攏自己,若是婉拒,反倒不好,遂笑道:“我倒要好好瞧一瞧。”

惜茜哪有不明白的,忙領著莫蘭於案幾旁細細的斟酌挑選起來。

她環視一圈,隨手拿起眼前的鍍金如意,惜茜笑道:“蘭才人好眼光,這三鑲銅鍍金螺絲如意可是難得的珍品,瞧那趾部間都鑲嵌了翠瓦,翠瓦上又雕刻了象馱寶瓶、鬆枝和龍紋,不僅做工精巧稀罕,還是吉祥如意之物。”

德妃見莫蘭愛不釋手,朝宮人道:“那如意原本要賜予誰的?”

宮人翻了冊子,方道:“是先太後欽賜的從二品縣主。”

德妃又問:“夫家是誰?”

宮人回道:“是內殿崇班劉大人。”

德妃愣了一愣,問:“哪個劉大人?”

宮人道:“是劉從廣大人。”

莫蘭本未起意,隻隨意擺弄手中物件,裝模作樣罷,卻不想,忽聽宮人說起劉從廣,隻覺腦中“轟隆”一響,似有千斤爆竹燃了開來,炸得人回不過神。她禁不住問道:“你說的可是先太後親侄,官家表弟,劉從廣大人?”

宮人恭謹回道:“正是。”

莫蘭站在窗前明亮處,陽光白嘩嘩的從她身後射進來,眾人一時瞧不清她的神色。德妃訕訕道:“蘭才人,你重新再挑一樣罷,這物件太過珍巧,又是賜予皇親,我倒不敢擅自挪用。”頓了頓又道:“況且,先太後極看重劉大人,不僅賜婚,還特意賜了夫人封號,要不然,哪裡會有如此年輕的二品縣主,都是托了夫君的福罷……”

德妃還在說著什麼,莫蘭瞧著她鮮嫩淺薄的朱唇一啟一合,隻覺那聲音極為飄渺恍惚,像是從夢裡傳出來一樣,亦幻亦真。

她想起子非,想起她彎眉大笑的臉,想起她那日喜上眉梢道:“莫蘭,你可答應要給我做鴛鴦枕頭的。”

一年多以來,子非雖未曾說過什麼,但莫蘭知道,她的心裡從沒失去過期翼,她一直默默的守在原地,等著劉從廣回來,八抬大轎的將她娶回去。她誰也不曾依賴,獨自曆經苦難,傾儘了眼淚,卻不想,得來的結果竟是如此粗暴、殘忍,幾乎將她一刀致命。

莫蘭腿腳無力,幾乎要跌下去。手中如意“哐”的一響,重重掉在了案幾上。眾人這才瞧見莫蘭麵色蒼白,笑意全無,倚在案邊一動不動。

德妃誤以為莫蘭是在給自己臉色,心中不由生氣,隻礙著她如今正是官家心尖上的人兒,一句抵得旁人十句,明麵上不敢得罪,自持道:“你再挑挑看,總還有其他喜歡的。”卻不想,莫蘭竟道:“臣妾忽想起一件極緊要的事未做,先行告退。”說著,也不等德妃回話,就躬身往殿外退去。

退至垂花門處,正要轉身,卻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德妃等人忙起身請安,滿臉堆笑道:“官家來了,怎麼也不讓人稟告一聲,好讓臣妾們出去相迎。”

趙禎笑:“朕正想瞧瞧你們在做什麼,若是稟明了,倒沒意思。”又瞧了一眼莫蘭,見她穿著金絲薄煙翠綠紗裙,外罩著雪白素錦底杏黃牡丹花紋錦綾襖子,梳著垂掛髻,戴著兩朵小青梅,纖纖身姿,如靜花照水。她站在門邊水眸噙淚,泫然欲泣,趙禎不禁憐惜道:“你怎麼啦?”

莫蘭還未開口,德妃忙道:“蘭才人看中一柄錯金如意,因是要送與二品縣主的節禮,臣妾不敢擅自做主。”

趙禎道:“不過是件東西,莫蘭既然喜歡,給她便是了。”說著,惜茜已將如意呈上前來,趙禎瞥了一眼,問:“是不是這個?”

莫蘭搖搖頭,道:“不是。”

趙禎握住她的手,隻覺冰涼涼的,越發心疼不已,遂牽著她往案幾去,道:“那你要什麼?隻管挑去,有什麼難。”又從琳琅滿目的賜禮中撿起一對桃紅碧璽瓜形玉佩,問:“這個喜歡麼?”

莫蘭心頭千絲萬緒,也不知如何說起,隻好默然不語。

眾人瞧著官家屈尊詢問的模樣,心裡皆不自然,頗有幾分酸意,又不敢表露,隻偏過頭去喝茶。

董修儀素來藏不住話,見官家眼中隻有莫蘭,竟將其她人拋於一側不理,終是忍不住道:“官家您也太偏心了,隻顧著安慰蘭才人,都不理臣妾。”

趙禎倒有幾分喜歡她的性子爽直,笑道:“那你也過來挑幾樣。”

董修儀撇嘴道:“臣妾倒並不稀罕。”

莫蘭此時才恍然回過神來,低聲道:“臣妾並不是因為那如意生氣,隻是忽然想起一事,著急了而已。”又朝德妃欠了欠身,道:“還請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哪裡敢當著官家的麵說什麼,堆起笑意道:“無礙。既有官家做主,蘭才人喜歡什麼便挑什麼就是,無需顧忌我。”

莫蘭卻道:“臣妾有事,先行告退。”

趙禎瞧著莫蘭臉色不同往日,對自己也是淡淡,有些放不下心,遂道:“朕也不過是出來透透氣,還要回去看奏章,不如同你一起走。”雖是如此說,眾人都再清楚不過,卻也無可奈何,隻躬身送駕。

德妃見官家好不容易來一次,卻又要走,想要挽留,又怕趙禎當著眾人拒絕,反失了麵子,躊躇之間,見趙禎已牽著蘭才人出了殿門,直待拐了彎,看不見身影了,她心裡才陡然沉下一口氣來,空落落的,似能灌進風去。

陽光雖暖,寒風卻猶為凜冽,剮在人臉上,如是刀割。

趙禎見莫蘭鬱鬱寡歡,也不相問,隻牽著她於宮街上緩緩走著。天空是一片深幽的碧藍,棉白的雲絮如絲如縷般懸在天際,偶有冬鳥從牆頭“噗嗤”而過,展翅翱翔而上,將清冷蕭瑟的冬日徒增了幾分生氣。

兩人肩並著肩,冷風將他們的衣衫吹絞在一處,糾纏不清。陽光斜斜而入,映出長長的兩個身影,時而分離,時而重疊。

莫蘭忽然頓步,趙禎轉過身來,見她靜然默語,眼中含著淡薄霧氣,鬢發也被風吹亂了。他伸手將青絲抿至耳後,捧起她凍得通紅的臉頰,俯首問:“怎麼了?能跟朕說麼?”

莫蘭抬頭望著他烏黑深邃的眸子,那裡麵除去自己,再無其他。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攬住他的腰,伏入他懷中,貼在他胸口上。

侍從們見了,知趣的垂下臉去,隻當未見。

趙禎輕拍在她背上,柔情萬種,笑道:“怎麼忽然又撒起嬌來。”

莫蘭聽著他“砰砰”作響的心跳聲,似有某種蠱惑人心的力量,不覺漸漸沉靜下來。她心中悸動,愁緒千許,竟無法開口,良久才低聲喚:“六郎……。”

趙禎“嗯”了一聲,候了片刻,見她又不說了,便問:“你是有什麼難處或是委屈隻管說出來,朕自會與你一同擔當。”

莫蘭緊緊攢住他腰上錦帶,那錦帶上用金線綴著龍紋,磕在她掌心,酥酥麻麻的紮人。她又往他懷中蹭了蹭,才含糊不清道:“我怕。”

忽來一陣狂風,吹得四處嗚咽作響,趙禎背過身擋住寒風,又用寬大的袖袍掩在她頭上。她眼前變得昏暗,被埋在他胸前的方寸之地,仿佛周圍一切都消失了,這世上隻剩她與他。

他的聲音很快被風帶走,愈來愈遠,他說:“你不要怕。什麼也不要怕。”

她的頭發被風吹得四處飛舞,浮在他鼻尖,縈散出淡淡的青梅香。她的聲音從他胸口處傳來,像是心底最深處的呢喃軟語,她道:“你會離開我麼?”

趙禎嘴角勾起淺淺笑意,又有些疼惜,道:“你原是怕這個。”

莫蘭微閉著眼,低聲又問:“你會離開我麼?”

趙禎笑:“你不信朕?”

莫蘭沉吟片刻,道:“宮裡那麼多妖嬈的娘子,比我溫柔,比我貌美。如果有一天,你再也不想去如意院了,我該怎麼辦?”

趙禎放下袖子,捏了捏她的臉頰,道:“你可知朕為何將你安在如意院?”

莫蘭仰身看著他,陽光正好從他身後射過來,隻見他麵如冠玉,劍眉星目,周身似乎漾著弱光,仿若天人。

她微微有些眩暈,道:“為什麼?”

趙禎道:“鸞鳴殿本是先皇章穆皇後受封前的寢殿,先帝念重,故後來從未再使宮人去住。而如意院……”

他望著莫蘭滿臉憂色,不覺語氣又柔了幾分,才道:“而如意院,卻是大娘娘住過的,朕與旼華小時就在那裡長大。對朕而言,那裡就是朕的家啊,世上最最溫暖的地方,無論是何年歲,朕都會掛念那裡,又豈會不再想去?”

莫蘭此時才明白,如意院對他來說,不僅僅是一座宮殿,而是他的“家”。而他,將這個“家”的所有權,給了自己。她漸漸才咀嚼出其中意味,驀然觸動,想著他的一片深情,不禁欣喜萬分,踮起腳,吻在他的喉結上。

趙禎道:“朕發現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在宮裡也敢如此肆意妄為。叫人瞧著,也不害臊。”

莫蘭到底臉上飛紅,撅嘴睨了他一眼,道:“有六郎在,我才不怕。”趙禎見她嬌嗔柔婉,顧盼流光,哪裡還能移開目光,隻恨不得把她揉在懷中,吃下去。

一抹嫣紅的身影遠遠佇立在儀仗後,那裙擺是用輕紗層疊而成,風輕輕拂過時,褶皺漸漸散開,像極了盛開至豔的紅牡丹。梨落見弄月站在呆呆發愣,冷得發顫猶還不覺,小聲道:“美人,咱們回去吧,立在風頭上久了,著了寒倒不妙。”

弄月手中緊緊攢住一方素帕,帕上繡著兩朵紫色花蕊白木蘭花,角邊綴著金色五爪雲紋,是禦上用品。

梨落道:“蘭才人遺落的帕子,我遣宮人送去便可,美人不必躬親。”

心裡像是什麼也沒有了,空蕩蕩的,如噬空的枯木,弄月失神道:“梨落,你說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張莫蘭,官家今日竟瞧也未瞧我一眼。”

梨落道:“蘭才人素日裡看不出什麼,如今一想,倒是有幾分手段。”又低了低聲,道:“娘娘不可不防。”

弄月心神一凜,就要往地上跌去,幸而梨落眼明手快,將她扶住,弄月道:“莫蘭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在她之前,從未有人如此待我好,事事替我擔著。”

梨落帶著惋惜之色,冷笑道:“後宮之中,哪有什麼姐妹,不過都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罷。仔細想想,若不是因為蘭才人,蕙馥苑的那位能落魄至此麼?隻要有她在,娘娘怕是永遠都越不過她去。”

聽至最後一句,弄月隻覺毛骨悚然,那冰涼徹骨的疼痛漸漸從心底深處溢漫出來,似要融到血肉裡去。

那個夜色裡磊落分明的男子,那個於微光中盈盈淺笑的男子,那個會溫柔笑語問:“你唱的是什麼曲子?”的溫潤男子,那個她曆儘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讓他回心轉意的男子,如今又要棄自己而去麼?

還是,從來就未曾擁有過。

她緊攢著拳頭,指甲戳入肉中,緋紅一片。她手上忽而一鬆,掌心素帕隨即迎風飄走,梨落要去撿,弄月卻道:“算了,她既什麼都有了,不過丟塊素帕又能怎樣?我們回去。”

梨落不敢忤逆,忙恭謹道:“是。”

莫蘭陪著趙禎行至福寧殿後,卻沒有回如意院,而是穿過暴室,往仁明殿去。因趁著出了大太陽,來借閱書冊的朝臣又少,仁明殿司籍尚宮便下了令,讓宮人將藏在殿中隱蔽處,平日未怎麼拿出來用的書冊、竹簡皆般至院中炙曬。

子非正忙得腳不沾地,她如今身姿羸弱,也不似先前有精氣神,搬起東西來,實為吃力。她見莫蘭含笑立於月洞門處,忙將手中事務拋了,迎過去先規矩行了禮,才樂道:“你怎麼來了?”

莫蘭心中千言萬語,卻半句也不能說,不由泛出酸楚,道:“就是過來看看你,你若是忙,我就先回去。”

子非忙道:“彆啊,我再過會子就忙完了,你等等我。”

旁側還有許多宮人在忙碌,皆遙遙欠了欠身,莫蘭亦是頷首微笑。莫蘭不敢站在院中,畢竟時有朝臣出入,她如今身份不同,倒易惹閒言碎語。

她朝子非道:“我去房中等你。”

子非從袖袋中拿出鑰匙,遞與她道:“我馬上就來。”

莫蘭熟門熟路,徑直往宮人院子去,行自她原先住處門口,不由得停了停。想起自己在仁明殿的日子,恍若昨天。

門上並未上鎖,微敞著縫,她不禁伸手推了推,隻聽門上“吱嘎”一響,裡頭隨即傳來溫和的女聲,道:“是綠姐姐麼?大冷的天,我的衣衫竟都濕透了,你等等我,馬上就換好了。”

她的語氣平靜而安和,倒有幾分現世安穩的意味。莫蘭不忍擾了她,帶了帶門,穿過院子,攜著清秋往子非房中去。

子非房中依舊簡潔而晦暗,宮人的房間麼,總好不到哪裡去。

屋中逼仄,不過一床一桌一凳。床上鋪排得整潔素淨,桌上用土罐子插著幾枝臘梅,紅豔豔的綻放著,倒使房間不至太過沉悶。莫蘭無地可坐,遂半倚在床檻上,見床頭放著未打完的絛子,一時無事,隨手就做了起來。

清秋在一側瞧著,笑道:“才人的手真巧,又會刺繡,又會針灸,還會寫字,連打起這絛子來,也是又快又好。”又問:“不知這幾樣中,才人最愛做什麼?”

莫蘭手上不停,仔細想了想,道:“除去寫字不太喜歡,刺繡和針灸倒想好好研習。”

清秋道:“奴婢見過才人給官家繡的鞋襪,倒覺文繡局的繡娘隻怕也不及您技藝精巧。”

莫蘭笑道:“我未進宮時母親就仔細教導過女紅之術,入了宮又跟著先太後讚賞有加的吳大娘子學,若是差了去,豈不給師傅丟臉?”

清秋搬了小凳子坐在床邊下,仔細瞧著莫蘭打絛子,見她妙手如花,不覺欽羨不已,也暗暗默記著技法。因房中未燒炭火,又陰濕寒冷,不過一會,莫蘭手上就凍得麻木,忙放了絛子,抱著手爐子取暖。

遠遠就聽見子非的笑聲,頃刻間,子非已領著兩名宮人行至廊下,隻聽子非笑道:“她們聽說你來了,硬要過來請安,我也不好相攔。”說著,兩名宮人已俯身下去行禮,莫蘭忙請她們進來,笑道:“來得正好,我也惦念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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