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一聽,哭得更加傷心,扯著嗓子問:“那……那我現在怎麼辦?”
莫蘭沉吟片刻,道:“明日你將竹簡放回原處,千萬不要讓人知道你曾偷偷拿出來過,我再想法子托人過來修補。若以後就算被人發現,也頂多安個辦事不力的罪名。”弄月知道莫蘭先前在禦前侍奉,在宮中也有些人緣勢力,現在有她這幾句話,心想此事自然穩妥妥的。她順著床沿在踏板上曲膝,朝莫蘭行了個萬福禮,充滿感激道:“姐姐今日對弄月的好,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來日定不負卿心。”莫蘭忙將她扶起,細聲囑咐道:“今夜你先回去,明兒一早我來找你。”
送走弄月,吹了燈,莫蘭在床上輾轉半宿,她最先想到的是楚子夫,他是殿前司的步軍副都指揮使,在各司尚宮大監麵前都抹得開麵子,要尋個修補竹簡的匠人並不難。隻是上次為春竹收屍之事已牽扯到他,如再遭人話柄,恐怕惹出禍事。再說夏芷,為人坦蕩,嘴卻不嚴,最不喜狹促之事。她又想到代秋,先前在奉茶司時與她最為親厚,為人也寬厚,但自從貶入司籍司,卻再未與之聯絡,也不知是否還同先前一般。想起春竹之事,莫蘭倒想起一人來,那日一起同她去暴室為春竹換衫的司天監小太監魏正。
魏正一直聽命於周懷政,周懷政又是司天監掌印大監,官家身邊最為親近之人,所以魏正位雖低賤,旁人待他卻總是多給三分客氣。他曾受春竹恩惠,私下也常以姐弟相稱,那日為春竹換衫,便已看出他為人仗義,斷不是見風使舵之輩。莫蘭心裡有了主意,待到此時才稍稍落下心,微微眯了下眼,見天光已亮,在床上又翻了幾個身,便起床洗牙洗臉。
清早的空氣清新乾淨,絲絲微涼。三四個宮女在院中掃灑,掃帚“唰唰”作響。弄月、子非住在一間,子非貪睡,待聽見弄月開門之聲,方惺忪著眼,隔著翠色紗帳道:“大早的,乾什麼去?”
弄月胡亂編道:“肚子痛,去趟茅房。”子非翻了個身,又睡了。
弄月和莫蘭的房間本就隻隔著院子,一出房門便可看見對方,兩人不動聲色往院門走去。忽然有人叫了一聲:“弄月!”
弄月本就謹小慎微,此時更是如履薄冰,如置冰窟。忽聽有人喚自己,頓時如魂魄被抽去一般,嚇得形神俱散。
幸而隻是掃灑小宮女綠兒,她穿著水綠褙子宮裝,扶著掃帚站在院中,笑吟吟望著弄月道:“昨晚上你怎麼睡得那樣早?我跟著尚宮娘娘去慈元殿送經書,皇後娘娘正好在食點心,順手賞了尚宮娘娘一碟梨花糕。尚宮娘娘說我辛苦,也賞了我兩塊,我記得你喜歡吃,送去你房裡,你竟已經睡了。”
弄月驚魂未定,神思恍惚的應了一聲“嗯”。
綠兒是個心思簡單的,也沒多想,又笑道:“這幾天熱,我把梨花糕浸在井水中替你留著哩。”莫蘭看見弄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朝綠兒笑:“等下值了,我也要來吃。”說完也不等綠兒回話,牽著弄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