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謝婉妤和張副官一起在南京市裡閒逛。
“二少奶奶,旅長有令,讓我隨身保護您,順便幫您拎東西。”
“讓副官費心了。”
“二少奶奶,您有特彆想去的地方嗎?我給您做向導。”
謝婉妤想了下,道:“額,張副官,我看這市裡的女子要麼穿旗袍,要麼穿洋裝,沒有像我這樣穿秀禾服的,我走在這兒,還有點彆扭。這附近有賣旗袍的成衣店嗎?”
“有,我知道三山街有一家旗袍店很有名,我帶您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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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街 旗袍店
謝婉妤在店長大叔的推薦下,選了一條粉色長袖旗袍換上,此刻她站在鏡子前上下打量著自己,仍感覺彆扭。
“大叔,這旗袍很好,上麵的花樣很彆致,但我怎麼看著哪裡不對勁兒?”
店長大叔瞥了眼鏡中的婉妤,又上下打量著真人,最後把目光定格在婉妤的發髻上,道:“姑娘,是不對勁兒,問題出在你的頭發上。”
“頭發?”謝婉妤仔細盯著鏡中的發型,點頭應道:“也對,我的盤發過於古典了,是不適合。”
“盤發顯得老氣,現在年輕姑娘都喜歡燙發,姑娘可以試試。”
“燙發就算了,我編個辮子吧。”於是,謝婉妤抬手解開自己的盤發,然後把自己的頭發編成一個大辮子放在身前。
“大叔,這旗袍我很喜歡,我買了。”
“好,姑娘,你是穿著走,還是我來給你打包?”
“我穿著走吧。”
“也好。”
出了旗袍店,等在門口的張副官瞥到一身粉色旗袍的謝婉妤,眼前一亮,道:“二少奶奶,這身粉色旗袍好適合您。”
“我也覺得,一眼就相中了。對了,這個給你。”謝婉妤將一個包裹遞給張副官,裡麵是換下的秀禾服。
“快到中午了,二少奶奶,我知道一家飯店菜做得特彆地道,我帶您過去吃午飯吧。”
“也好。”
恰在這時,一道震耳欲聾的多人吼聲倏地響起。
“還我山河,還我山河,還我山河!”
謝婉妤與張副官一怔,紛紛循聲望去,隻見前方不遠處,迎麵走來一群群身著學生裝的少男少女們,他們手持條幅,高喊口號,群情激憤,慷慨激昂。
“二少奶奶,他們是學生,在遊行!”
謝婉妤瞥了眼張副官,道:“遊行?為什麼?”
“唉,自從九一八事變,東北淪陷後,蔣某人提出‘攘外必先安內’政策,學生遊行就層出不窮,怎麼鎮壓都鎮不住,簡直是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謝婉妤了然地點點頭,這時,不經意轉眸間瞥到學生隊伍裡有個少年好生麵熟,像是王麒。再定睛一看,隊伍已經走過去了。謝婉妤趕忙跟上,張副官見狀,也跟了上去。
“二少奶奶,你要去哪兒?”
“我好像看到個熟人,不能確定,咱們跟上去。”
“熟人?是在這群學生隊伍中嗎?”
“對。”
學生遊行隊伍走著走著,在最熱鬨的街道上停了下來。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俊俏少年走到最前方,他高舉手上的旗幟,大喊一聲:“同學們,日寇入侵東北,張少帥居然不抵抗,不發一槍一彈就將東北拱手相讓,有辱軍人使命,致使國威淪喪,枉為東北王。而蔣某人,居然提出‘攘外必先安內’,置東北百姓於不顧,執意打內戰,乃國賊也!當下中國,內憂外患,東北百姓正處入水深火熱之中,日寇盤踞東北,燒殺掠奪,魚肉百姓,無惡不作。我們應該放棄內戰,團結一致,共同抗日,將日寇趕出東北,趕出中國!”
“團結一致,共同抗日!”
“團結一致,共同抗日!”眾人紛紛齊喊口號,高舉旗幟。
不遠處的謝婉妤直直地望著那個帶頭講話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那少年不是彆人,正是她的青梅竹馬——王麒。此刻,在謝婉妤的眼中,王麒的形象無比高大偉岸。
張副官順著謝婉妤的目光也瞥到了王麒,問:“二少奶奶,那個講話的男學生是你的朋友?”
“額,是,是我鄰居,也是好友。”
“您這個朋友很激進嘛!”張副官看向王麒的眸中掠過一次嘲諷。
“我們已經有一年沒見了,他,變化很大。”
“恕我直言,您這個朋友處境很危險。”
謝婉妤一挑眉,瞥了眼張副官,道:“危險?怎麼?”
“現在上麵都在嚴打,就是針對這類遊行的激 進 分 子 ,警察局、憲兵隊都會出麵實行抓捕。您這個朋友還是帶頭人員,肯定會遭到嚴懲。”
謝婉妤擔憂地皺起了眉。說時遲那時快,一輛大型卡車響著鳴笛駛了過來,車上載著幾十名身著黑色製服、手握步槍的軍人。帶卡車停下,那群黑衣軍人紛紛下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遊行的學生圍了起來。
“你們擾亂治安,依法將你們逮捕!”一個黑衣軍人大喊一聲,便舉起步槍砸向一個學生的頭,其他黑衣人也紛紛效仿,舉槍砸人。學生們手無寸鐵,反抗不了幾下就被打得腦袋出了血。
張副官趕忙將謝婉妤拉到旁邊的商店前,並將謝婉妤拉到其身後,安撫道:“二少奶奶彆怕,他們是警察,我會保護你。”
“哦。”謝婉妤暗自鬆了口氣,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四下巡視,試圖尋找王麒的身影,奈何魚龍混雜,現場亂作一團,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把這些學生統統押回去!”一個警察大喊一聲,於是黑衣警察們便一人一個壓著被打得滿臉是血的學生押上卡車。
謝婉妤直勾勾地睨著登上馬車的學生們,終於望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謝婉妤的心倏地提了起來,剛要大喊一聲‘王麒’,可又瞥到那種凶神惡煞的警察,便作罷。
“張副官,像這些遊行的學生,他們被抓到警察局,會有什麼後果?”
“一般是會受到審訊和恐嚇,會受到處罰,比如短期拘留、罰款,最嚴重的就是遭到暴力傷害,但這種情況不常見。”
“會被殺嗎?”
“也有過,不多。”
謝婉妤禁不住憂心忡忡起來,目送卡車離去,她在想正清是不是能救出王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