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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寒碧潭夜逢 藏書閣探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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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教乃雲滇當地苗人所創,原以用毒下蠱立足西南地區,但隨著不少中原武林前輩高人因厭倦武林爭鬥而南下雲滇歸隱發現五毒這一奇異門派,其中為追求武學多樣而不拘小節者便將自己所習得的多種中原武藝與苗人使毒的技藝合而為一。利用雲滇地區奇妙富饒的自然優勢,使毒下蠱的技藝也日漸精湛,所使之毒種類與功用繁多。經過百年的交融發展與改良精進,終於形成了詭譎奇異、變幻莫測、陰狠毒辣的五毒教武功。或殺傷人命於瞬間,或折磨人身至多年。五毒弟子在江湖上隨來去如風、行蹤難知,不深涉江湖恩怨,江湖中人對五毒教除了擅用毒下蠱之外也都知之甚少。原本隻知五毒教似乎無心參與中原武林之爭鬥,不過近些年來,一些江湖人士竟忽然離奇死亡,他們或是富賈鄉紳,或為成名高手,或為江湖散人,或為名門才俊。沒有人知道這些人之間有甚關聯,隻聽說他們似乎死於雲滇五毒之手………

端午到,五毒醒。每年的端午節前後隨著天氣開始逐漸變熱,民間俗稱的“五毒”和其他蟲蟻便開始活躍起來。端午節本是紀念偉大浪漫詩人屈原的節日,家家戶戶吃著粽子,闔家歡樂。但是於雲滇五毒教而言,這一天便是一年中最為特彆的日子。一年一度的獻蠱大會將在這一天開展。每個五毒弟子所精心培養一年的“蠱”都將在這一天嚴格按照教規繳納於教主用以煉製護教聖物、為本教武功思進步之策及完善《百毒真經》作實物參考用。所謂製“蠱”是將多隻同種類的毒物——即五毒“聖物”放至一密閉容器內,待到其中一隻將其餘所有毒物蠶食至儘,該毒物便被稱為“蠱”,亦可提取其身上毒素另作他用。即便是身經百毒的無毒弟子,受到異命聖物之毒所傷也會像常人一樣不堪一擊,於是考慮到教中弟子的和諧安全以及諸種毒物的極強毒性,以及五毒教極少與外界接觸沒有自衛之需,於是平日裡便明令禁止弟子私藏“蠱”及其他一切聖物,如若有違,必受嚴懲。

此外,這一天還有和獻蠱大會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奪名大會準時開展。正如五毒教從諸種毒物中探得其武功精髓一樣,製蠱的過程也給了五毒教深遠影響和啟發。每個年幼的五毒弟子在教中都是有姓無名,到得一十八歲那年的端午,眾弟子需上羅藏山頂像諸毒蟲以命爭蠱一樣相互殘殺直至隻有一人存活為止,而這最後存活的人,便可得到教主的認可和按各堂口字輩的賜名。由於奪名大會和製蠱過程頗為相似,以及名稱中發音的相似,向來有人講此大會戲稱為“人蠱大會”、“奪命大會”。羅藏山對於未能贏得賜名機會而命喪山頂的人也變成了“落葬山”。

這天,五毒教無名弟子最懼怕也最盼望的日子端午節到了。悶熱的天氣中,一切如預想中一樣順利進展著。繳納完蠱後,無名弟子們帶著各式各樣的兵刃按堂口分站成五列等候教主發落。在這殊死一戰前山上眾無名弟子無不目露凶光、屏息凝視,唯恐在氣勢上先敗下陣來。突見人群中一中年瘦削男子,兩眼無神,垂頭喪氣,搖搖欲墜地佝僂在靈蛇堂的隊列中,仿佛此時隻要誰隨手戳他一指,他全身骨頭便會瞬間散架,原本靈蛇堂弟子所使兵刃所以刀、劍為主,而他卻赤手空拳連兵刃也未攜帶。忽然聽見隊列身旁有人戲謔地高聲道:“伍兄弟,像你這般來這人世間走一遭那才是天下第一美差事兒啊,一十八歲像活了八十一年一樣!哈哈哈哈哈!”說話之人名為杜靈德,乃靈蛇堂得名弟子,平日裡好拉幫結派欺淩弱小,趨炎附勢,心胸狹隘。這幾句話說罷人群中傳來一陣噬之以鼻的笑聲,那伍姓頹廢瘦人仍不為所動,連眼睛也沒眨一下,眉頭也沒皺一下,似乎沒聽見打趣和嘲笑一般,繼續佝僂著身子在靈蛇堂隊列中。

這時,仿佛羅藏山頂空氣也凝結了一般,隻感到這氣氛驟變,原本周遭起伏不定的呼吸聲現在也戛然而止,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那參差不齊的心跳聲也變得一清二楚,似雜遝紛亂的馬蹄聲,又似拳拳到肉的擊打聲,無不讓人心中惴惴。忽然山頂眾人的齊聲高喝冷不防地覆蓋住這雜亂的心跳聲——“恭迎尹教主!”說著便跪地作揖。

伍姓頹廢瘦人緩慢地順勢跪下並堪堪抱拳聽候那尹教主發話。隻見那尹教主抱拳高聲回應道:“免禮!”眾弟子齊聲道:“謝教主!” 便又起身站好。

這尹教主單姓尹雙名韜略,武功高深莫測,用毒下蠱的手段千奇百變。在教中也行事嚴謹神秘,眾弟子隻知他整日醉心於《百毒真經》的完善和對武功的深耕,除了傳授和點撥武功基本上隻有在端午節才現身主持大會。曾有不少無名弟子中的佼佼者因不滿教中規矩和對他武功境界的質疑而聯手前去與他挑戰。結果據傳言,這尹教主似乎並未顯甚身手,幾位前來挑戰的弟子當場便離奇死亡,屍首也不知所蹤。

尹韜略擺手道:“我五毒教昔年得若乾中原退隱至雲滇的高手點撥,同時在運毒使蠱的根基上發展成毒與武相鋪相成的獨特武學。這二者缺一不可,我五毒教曆來是求精不求量,如若是一個舉教上下全是武功稀鬆平常的門派教會,等到外人來犯時,不過是徒送性命。本教潛心鑽研《百毒真經》及我教神功多年,隻盼那真正繼承者的到來。

又道:“你等既能入我教各堂口成為無名弟子,那各堂口所尊聖物便是你們的本命聖物,對該種聖物特有的毒氣自然是免疫的。你等的運毒技巧又未得傳授,所以在控毒方麵大家都是同樣根基,不必比較。如今特以此以命相博的大會來選拔出武功招式上的真正強者,再加以苦心調教傳授並賜名,學藝有成者日後方可有萬夫莫敵的功力,以一敵多也能如入無人之境。今日想活命!想得名!想深造我五毒神功的人且在這大會上大顯身手吧!”

眾弟子齊聲應道:“是!”說罷四個堂口的隊列迅速拉開距離,留靈蛇堂站在這羅藏山頂中央進行第一場比試。隻聽得一聲鑼響第一場奪名大會的比武正式開始!眾人紛紛擺好架勢準備應戰。那伍姓瘦人仍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勉強地站著,看他的黯淡無光的眼神,仿佛這世間已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他隻等一死來脫離這麻木的身軀和暴烈的環境。即將合上雙眼等死之際,突然一束奇妙而溫暖的光透過他的雙眼照進他的內心,他連忙定睛望去,隻見前方約莫三丈遠處正在觀戰的聖蠍堂隊列中一妙齡少女的一雙妙目正眼波流轉地凝視著自己,她的玉雪肌膚中帶有一絲桃紅色,兩隻眼睛炯炯有神,櫻桃似的小嘴微微張開,仿佛要呐喊助威一般,一臉關切的樣子,那眼神柔情似水令人忘乎所以,伍姓頹廢瘦人已然忘卻了此刻自己正麵臨著殊死搏鬥,這個原本隻容喘息的瞬間也像永恒的涅槃一樣美好光輝,周遭的廝殺聲、慘叫聲、受傷倒地聲不絕於耳,但他隻感到此刻世界仿佛為自己停下了運轉,回憶起幼年初入五毒教第一次遇見她時,那種悸動卻羞怯的感覺又再一次正中了他的內心深處。他必須要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能再次走近這令人陶醉的溫柔鄉!

可眼前這殊死的搏鬥並不容他多享受片刻,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迅速從左肩擴散至全身,他轉頭望去,一位無名弟子因右手受傷而握刀不穩,這一刀使出掠過他的心臟要害而刺中他的左肩。他忍著劇痛左拳上擺正中那無名弟子右手上的傷口,那人吃痛瞬間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他右手將刀從肩上拔出隻一揮便將那無名弟子斬得屍首分離。這幾個動作使得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就仿佛事先預演過一般的熟練,在場的人看見這一幕無不愕然,之前病怏怏的廢人轉眼間竟變得如此冷酷凶猛!看著刀刃上沾滿的鮮血,此刻他的殺氣猶如決堤洪水一般將他多年來胸中積攢的苦悶一衝而儘,若不能贏便是死路一條!於是在這生死關頭不再顧慮許多,將平日裡自己對武功招式的獨特理解一一展示出來,和他對敵的無名弟子們哪知道深思所學招式的巧妙和進攻的目的,隻知道一板一眼的將招式學全,再加以不斷的溫習便能讓自己的武藝得到真正提升,殊不知最終增長的往往隻有蠻力。

羅藏山頂上靈蛇堂弟子鬥得如火如荼,其中不少弟子仍死板地按照著所學招式來攻守,有部分弟子打紅了眼開始胡亂揮舞著拳頭進攻,也有人崩潰得跪地大哭,可轉眼間就被人割喉而死,哭聲隨即立止。此時伍姓瘦人的表現立即引起了全場的注意,隻見他忽而勢若猛虎忽而靈動如蛇忽而騰空躍起,對手們都不知他將要如何出招,而他卻仿佛料到了對手意欲何為,無論對手怎樣進攻都被他料敵先機後先發製人。隨著慘叫聲,兵刃相撞聲越來越淡,多個靈蛇堂弟子的鮮血彙成的血泊中隻有伍姓瘦人一人赫然站立著。

尹韜略忙站起身來,高聲道:“好!這位弟子,開戰前看你其貌不揚,人人都小瞧於你,沒想到竟是個懂得活學活用,舉一反三的聰慧之人,你年方一十八歲,怎麼會弄成這番模樣?”

伍姓瘦人殺氣未退儘,憤憤道:“這些人心胸狹隘,氣量狹小,見我與他們所學同樣武功而每次使出的招式卻與他們不甚相同,便視我為異類,每日不是譏笑便是排擠,殊不知天下武功,殊途同歸。弟子每日受他們欺壓,終日心情煩悶,無心生活,正所謂相由心生於是便落得了此番模樣。

尹韜略眉頭微緊須臾又舒展開來,說道:“好一個天下武功,殊途同歸。真是個可塑之才,方才聽聞你姓伍是吧?”

伍姓瘦人強掩驚魂未定道:“正是”

尹韜略道:“好,那本教現今給你賜名,你屬我五毒教靈蛇堂,那便是靈字輩。本教給你賜名一個“顯”,希望你日後也能像今日一樣“臨險”則“靈顯”啊。”

伍靈顯道:“謝教主。”說罷站到此時正一臉不屑的靈蛇堂弟子杜靈德旁。

緊隨在靈蛇堂之後上場比試的是聖蠍堂,聖蠍堂弟子多使蠍尾鞭,此鞭是仿照蠍尾而製成的厲害武器,鞭身全是細鉤倒刺,淬滿毒液後殺傷力強大無比,鞭頭似蠍尾毒針,也灌滿了毒。但由於五毒教奪名大會旨在切磋武功身法,且同堂口內大家都是用同種毒物,相互免疫,所以聖蠍堂的蠍尾鞭也均未淬毒。

鑼聲響,蠍鞭揚。聖蠍堂內弟子轟轟烈烈地打了起來,隻見那用眼神讓伍靈顯重拾希望的妙齡少女並未搶先出手,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跟鬥搶占了東上頭,在場之人所見如此靈巧迅捷的身法無不驚歎一聲。一個魁梧男子瞅準了她剛落地還未完全站穩這一時機便搶先出手,將自己手上蠍尾鞭狠狠朝那少女麵門揮去,隻見那少女借著剛才跟鬥的下落之勢,右腿稍微一軟以作緩衝的同時也躲開了這一鞭的進攻,那一鞭打空後,猛地砸向地麵,剛與地麵相觸時,那少女立即伸出左腳將那鞭子死死踩在腳下,那使鞭的魁梧男子用儘全力去拔,竟紋絲不動,正在那男子拚命收鞭時,她毫無預兆地提起左腳,魁梧男子便往後沉沉倒去。在自己最後倒地前身子連帶撞倒幾人,那少女抓住時機,縱身往前一躍,將手中蠍尾鞭奮力一揮,鋒利的鞭尾瞬間割破四個人的喉嚨和魁梧男子的腹部。

那少女揮出鞭去,鞭頭奪像死去的四人之一的一人所用的鞭,將鞭柄緊緊纏住,便成了一根雙倍長度的無毒蠍尾鞭。迅速大開大闔的揮舞起來將遠處的對手一一擊殺。霎時間整個聖蠍堂隊列中隻有區區四人存活,這四人一看情況不妙連忙丟下武器跪地求饒,連聲哀求道:“放過我們吧!放過我們吧!教主請開恩呐!”

看到這四人哀求得如此卑微:“伍靈顯也心生惻隱之意,隻是想起自己剛才所為,隻能歎氣一聲,又繼續靜觀其變。”

那少女也是一愣。隻聽那四人中一人繼續求饒:“教主啊,我等此番就下山去遠走三百裡外從此不再踏足雲滇,五毒教內之事更是永遠都隻字不提……

其餘三人不斷應和看尹韜略始終不為所動,那四人中口齒最為伶俐的那人又說道:“如若下山不行,還懇求教主留我們一條命,明年再來必過!求教主開恩呐!我等……”突然四枚暗器破空而去,沒等眾人看起是何種暗器,那求饒的四人便應聲倒下,四個人,八隻眼都還不甘地圓睜著。

尹韜略緩緩收回擲暗器的手,不屑地道:“嗬,放你們?那不是壞了我教的規矩嗎!”

轉頭又對那少女說道:“這位弟子,我看你不僅身法靈動,且力道十足,出手兼顧快準狠三個要領,實是你這年紀女流之輩中罕見的人才,本教問你,你姓什麼?”

那少女道:“弟子姓董。”

尹韜略道:“好,本教看你今日在這男多女少的比試中,竟主動以一敵多,還能夷然自若地夷滅對手,再按照你們聖蠍堂的字輩,本教現今給你賜名董聖夷。”

董聖夷作揖道:“謝教主!”說罷走到聖蠍堂得名弟子所在方向,走得約莫四五步又看向剛剛得名的伍靈顯,隻見他臉上多了幾分憂色,眼神不似故意回避自己,更像沉浸在自我鬥爭中。繼續走到聖蠍堂得名弟子旁站好觀會。

其後獲勝的天蛛堂弟子被賜名為任天湧,玉蟾堂的被賜名為尤玉蒙,風蜈堂的被賜名為藍風蓓,是這三人中唯一一個女弟子。這三戰打的也難舍難分,鮮血四濺。

在奪名大會之後伍靈顯便搬到了靈蛇堂得名弟子的屋內住下,和杜靈德、付靈龍、鐘靈溪等人成了朝夕相處的師兄弟。

這日,那杜靈德一如既往的吵鬨耍寶,講些粗俗的玩笑話,時而打趣伍靈顯兩句,而這時的伍靈顯便像魂不附體一般,始終在回味著今天羅藏山董聖夷看向自己的眼神隻感覺那仿佛自己有生以來最幸福雋永的一刻。從她的眼神中可以明確地知道,她一定還記得自己!原來這世上也有人會為自己露出那樣關切的臉色,想到這裡淚水不禁濕潤了眼眶。看著自己左手掌上密密麻麻的黑點,流著淚憶起自己和她幼時初識於五毒嶺寒碧譚旁,那日,幼年伍靈顯看到寒碧潭內生有幾株黑心蓮,於是便想采摘一朵送給董聖夷以討她歡心。可左手剛握緊那黑心蓮的莖乾時,突然感到一陣刺痛,原來那黑心蓮的莖乾長滿了刺,且滿是黑色的汁液,汁液順著傷口沁入他手掌中的肉內,從此便如刺青一般在手掌中留下了永久的痕跡。此番回想起隻感覺當時一切都曆曆在目,隻是後來二人逐漸成長,每日習武練功、尋蟲製蠱的任務繁重,再加上五毒教內明令禁止各堂口弟子往來。於是兩人的見麵次數越來越少。自己每日遭受打擊和排擠,善良的本性被一再消耗打磨。唯一的愛好隻剩下用自己的理解去結構武功招式。此外每天都在思考如若不殺人便是被人殺,心中也一直對教主的所作所為存有疑疑,對教中許多事情感到蹊蹺,心中總是惴惴不安。從小到大隻想到了奪名會那天如果戰勝並殺死所有人奪得名字,終究也難逃這詭秘教主的魔爪,不知還會有怎樣的可怖事物在前方等著。但如果不在奪名大會上殺死所有人,那自己也隻有死路一條,越想越覺得這五毒嶺把人視為毒物來培養,實在是殘忍至極,沒有一點做人的樂趣,太也不人道。又想到反正自己也無力去改變這現狀,終究也是一死,於是便一天天頹廢下去,以至於才年方一十八便像個中年人一般的滄桑老氣。

伍靈顯一直想念著羅藏山上董聖夷看向自己的溫柔目光,心裡一直是甜甜的,隻感到每天起床都有所期待心懷希望,期待能在今天見到她。一日,伍靈顯上山采藥練功時,偶遇兩個天蛛堂師姐,那二人一見伍靈顯便麵露鄙夷之色,看樣子恨不得直接從雲滇躲他躲到巴蜀去。伍靈顯這才恍然大悟,今時不同往日,自己已通過了奪名大會,成了正式的得名弟子,說不定以後可以常常與董聖夷相見呢!於是立即放下手中的藥草毒蟲,奔到山澗邊,將自己從頭到腳仔細清洗了幾遍。看著水麵上倒映中的自己,臉上不再是汙垢泥漬,頭發不再臟亂不堪,一改之前蓬頭垢麵的形象,隻是臉上胡須實在不太搭調。於是又立刻拔出隨身攜帶割草藥用的彎刀,將自己唇上頦下的胡須刮剃的一乾二淨。再衝到水邊一照時,隻見倒映中瞬間出現一個年輕富有朝氣的書生,麵色紅潤健康,難道真是相由心生嗎?他實在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反複地靠近又離遠,倒映中書生的模樣也隨著變大又變小,直到確認無誤,他才梳理好頭發穿上衣物不舍地離去。

稀裡糊塗地回到屋內,眾人先是一愣,隻見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穿著靈蛇堂的衣服竄了進來。杜靈德搶先問道:“這位師弟,不知你是……”

伍靈顯答道:“怎麼?不認得我啦?我是伍靈顯。”

杜靈德道:“喲嗬,這莫不是有了哪個相好的了吧,開始注重起自己的外表啦,伍老兒搖身一變成了個白皮書生,哈哈哈哈。”

伍靈顯不屑道:“哼,隨你怎麼說。”說罷便寬衣睡覺。躺倒床上,明明自己勞累了一天很快便沉沉睡去。又過了幾日,一晚伍靈顯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輾轉反側間,又想起關於董聖夷的種種,又是悸動又是不安,更無睡意,於是隻好悄悄起身拿出珍藏的蠍子酒來壓製自己洶湧的心潮。可是幾口酒下肚不僅沒有得到平複,反而更加變得躁動。他再也無法自控,於是奪門而出,狂奔起來,隻想通過這種方式能讓自己恢複往日的平靜。但理智終究是敗給了內心深處的真正渴望,他的雙腿還是誠實地邁向了寒碧潭——那個他們初次相識,又留下了不少珍貴回憶的地方。

隻見前方寒碧潭邊依稀有一點火光發亮,他不禁慢下腳步來,隨著走近,隻看到一個手持火折子的少女靜靜佇立著,他屏息凝神,走得更近了!心跳不斷加速,隻希望這個少女便是董聖夷,但又怕她便是董聖夷,因暗戀而犯相思病的人們,總是害怕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又害怕對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此刻的伍靈顯便是處於這樣矛盾的心境中。

隨著伍靈顯的走近,那少女終於有所察覺,急忙回過頭來。此刻伍靈顯原本急劇加速的心跳似乎停了下來,醉意也完全消失,周遭一切景物也似乎都在這朦朧的夜色中靜止。

這便是自己日夜思念的董聖夷啊!

董聖夷先是一驚,然後便抱拳問道:“這位靈蛇堂的師兄,不知深夜獨自前來這寒碧潭邊,所為何事?”

伍靈顯道:“我…我…來采摘這寒碧紫藤回去製毒煉藥用……對…製毒煉藥。”卻看董聖夷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柔情蜜意。想必是自己最近悉心梳理打扮,董聖夷肯定是認不出自己了。

隻聽董聖夷又問道:“師兄,不知師兄可否知道,與你同為靈蛇堂弟子的伍靈顯最近去了何處?便事那位前些天奪名大會上勝出的靈蛇堂弟子。”即便董聖夷平日裡雷厲風行,但問及伍靈顯時臉上也難免露出嬌羞之色,在火光的襯托下顯得甚是可愛,讓伍靈顯心動不已。

伍靈顯躊躇道:“他……他最近一直在練功尋蠱呢,不知……不知師妹找他有何事。”

董聖夷道:“唉,他是我一個重要的兒時玩伴,前些年不知他受了何種打擊,整個人變得邋裡邋遢的,頹廢至極,不過我還是相信他內心深處仍然是當年那個正直的孩子,並無二異。”

伍靈顯強忍悸動道:“他與你分彆的這些年來,在靈蛇堂每日過得好生孤獨,他不喜歡與周圍那些無趣之人結交,覺得一切都太沒人氣味,受了很多委屈,不過這一切都絕非壓垮他的關鍵。這整個五毒教中,從來都是視人命如草芥,要靠殺人才能活下去的規則,讓他感到惡心,但僅憑他一個人又無力改變,他曾多次有過輕生的念頭。”

董聖夷驚訝道:“啊!你是說他也不滿這教中種種殘暴的規矩嗎?我也一樣!在這冷酷無情的環境裡生存,也不屑於與周圍眼中隻有殺戮和利益的人相交。但隻有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所以就算是殺戮,也都不在話下。為了未來的光明眼前的黑暗和苟且又能算得了什麼。

聽聞此言伍靈顯開始回憶起自己往日裡種種輕賤生命的行為,不禁感到慚愧。或許是太孤獨,或許是從沒有人給他關愛和肯定,才讓他自暴自棄。董聖夷一介女流之輩尚有如此誌氣,而自己卻敗給現實多年,歎氣道:“那你知道這一切殘酷的背後到底是為什麼嗎,或者說到底隱藏著什麼陰謀?”

董聖夷答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也早就感到這五毒嶺上一定藏著什麼蹊蹺,總有一天我相信我們五毒教一定能變成一個團結且不再充滿殺戮的武林門派。”

伍靈顯稱讚道:“有誌氣!說不定你那伍阿哥心中也正是這樣想的呢。”

董聖夷道:“這麼多年以來我都在偷偷關注著他,可最近我卻找他不到啦,叫我好生著急。”

伍靈顯聽到自己朝思暮念的心上人原來這麼多年都一直在乎著自己瞬間臉紅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悸動,雙眼深情款款地凝望著董聖夷,道:“他隻是厭倦了以前不修邊幅的樣子,你找不到他,說不定他此刻便就在你眼前呢!”

聽得此言,董聖夷連忙拿火折子往伍靈顯臉上照去,在微弱的光亮下,隻見一張年輕光滑的臉出現在自己麵前,眼睛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確實和自己心目中的伍靈顯有幾分相似。但自己看慣了伍靈顯這些年以來的邋遢模樣,對伍靈顯原本的樣子早已記憶模糊。也不敢完全確定這便是自己自幼便認識的伍靈顯。於是說道:“這位師兄,這樣的玩笑可不好笑,我拿伍阿哥哪似你這般整潔體麵,他是這五毒嶺上出了名的邋遢漢。”

伍靈顯道:“你們女孩子不都是討厭邋遢的男人嗎,怎麼似他那般不修邊幅之人,還能得到你這般惦記?”

董聖夷道:“我惦記他跟他邋遢與否無關,而是我隻要一看到他的雙眼,便知道他在想什麼,人們隻看到了他的不修邊幅,卻不曾看到過他眼裡的良善和正直,這麼多年來,他是乾淨也好,粗糙也罷,他眼裡的善從未變過,我也不知道為何,我自與他相識那一天起,便能看穿他的心思。

伍靈顯緩緩將左手伸向火折子,在火光的照明下,隻見他的左手掌上赫然有若乾個參差不齊的小黑點,伍靈顯當即說道:“還記得嗎,那日我為了采摘一朵黑心蓮討你開心,卻不小心傷到自己,莖乾上的刺和黑心蓮的黑色汁液便給我留下了這永久的印記。”

董聖夷定睛一看,確實有著密密麻麻的黑點,再仔細看看伍靈顯的臉與身材,突然大喜道:“你真是伍阿哥?你怎麼變了這番模樣,都叫我認不出來你啦!”於是伍靈顯當即解釋了自己為何細心梳理打扮的緣由。董聖夷聽後吃吃地笑道:“男人開始臭美,女人也就無計可施啦。”當兩人不經意間四目相對時,原本兩張歡笑著的臉卻又突然變得羞怯,急忙低下頭躲開彼此視線。當以為對方沒有在看自己時,便又將頭抬起來看向對方的雙眼,可不曾想,又再一次四目相對,兩人又雙雙臉紅著躲開。

為了打破尷尬伍靈顯搶先開口道:“我原先也有著和你一樣的誌向,想要轟轟烈烈地乾一番大事,才不枉來這人世間走一遭。可後來我發現想要生存下去都是一件難事,而且就算以命相搏通過了奪名大會,前方還有多少的黑暗在等著我。

董聖夷道:“我知道你這些年來每天過得鬱悶,我又何嘗不是呢,但我隻想著做好今天的事,不會為了太久遠的未來而亂了現在的腳步。”

那晚,兩人從童年回憶一直聊到人生誌向、練功製蠱等等事項,直至破曉才不舍地離去,便相約第二日晚上又來這同一地點相會。

到得第二日晚,伍靈顯正準備出門赴約時,隻看屋內大家都已紛紛睡去,隻有杜靈德一人還未睡下,他心想杜靈德這小人是個專愛惹是生非的主,最愛看見彆人吃虧,自己從小在這靈蛇堂中便常常受他欺侮和捉弄,和董聖夷的事更是絕不能讓他知曉,不然兩人一定要受責罰。於是假裝睡下等著杜靈德睡著後便又出發去寒碧潭。

等伍靈顯衝到寒碧潭時,隻見董聖夷手持火折子早早站在潭邊等候,伍靈顯當下說明了晚到的緣由,並表示歉意。兩人又開始了暢談,從小到大所見所聞和書中看到的兩人都無比向往的中原盛景都是他們聊天的主要內容,隻覺得聊得甚是投緣,在這朦朧夜色中,寒碧潭旁,因為共同的誌向,兩人的感情又升溫了幾分,越來越是離不開彼此。

第三天,伍靈顯等到所有人都睡著後正準備出門赴約時,忽然聽得杜靈德厲聲道:“站住!你小子最近每晚總是趁我們熟睡後出去,莫不是做什麼虧心事吧?”

伍靈顯急忙答道:“杜師兄多慮了,我隻不過是去那寒碧潭采摘些寒碧紫藤用以煉藥製毒。”

杜靈德道:“哦,算你小子上進,彆忘了給我也摘點。”

伍靈顯應道:“是。”說罷便匆匆出了門。到得寒碧潭邊,隻見董聖夷已手持火折子正在等候自己,他們開始一如既往的暢談。聊著聊著隻見董聖夷忽然伸出手遞給自己一隻幼年赤尾蠍,他嚇得連退兩步。

董聖夷見狀笑道: “彆怕彆怕,這個送給你,就當作是你我二人的信物吧。這隻小蠍及有靈性,我前些日子在後山無意間尋得,發現它尾巴上有著大小不一的五個褐色小點。我一想恰好和伍阿哥的姓是諧音,於是偷偷養了幾天,發現它溫順又護主,隻要你好好待它,它定不會攻擊你,說不定還會在關鍵時刻救你一命呢,飛禽走獸、蛇鼠蟲蟻、豺狼虎豹有時總比人類更加可信呢,不是嗎?”

伍靈顯借著火光一看,那赤尾蠍尾巴上確實有五個大小不一的褐色斑點。又不願在心上人麵前失了麵子,於是便哈哈笑道:“這樣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說罷鼓起勇氣伸出手去,那赤尾蠍果然爬到了他的手掌上,伍靈顯又不由自主的一驚。雖然同屬五毒教,但各堂口所尊聖物不同,其他堂口的聖物傷到自己時,也會中毒斃命。所以伍靈顯難免有些害怕發抖。董聖夷看著伍靈顯懼怕的樣子隻覺得可愛又好笑。終於這隻赤尾蠍溫順地停在伍靈顯的手掌上,看著他手上參差不齊的黑點頗感好奇。伍靈顯終於回過神來,問道:“那你有給這位蠍兄取名了嗎?”

董聖夷答道:“還沒有呢,不如你給取一個吧。”

伍靈顯思索片刻道:“好,你跟我是夜裡重逢的,我和這蠍兄也是在夜裡重逢的,那不然就叫它夜逢吧。如何呀?”

董聖夷答道:“好啊,夜逢。”說著便伸手去撫摸夜逢。那晚臨走時伍靈顯特意采了寒碧紫藤帶回去來掩人耳目。

與董聖夷重逢並兩情相悅的這些時日,伍靈顯隻感終於結束了以往孤枕難眠的日子,每日渾身充斥著熱血。兩人談情說愛之餘,也夜夜必談這五毒教中的種種可疑跡象,隻盼有朝一日能夠憑借自己的努力將五毒教改善得和中原各大門派一樣上下有序。躊躇滿誌的二人還曾一起提筆遣詞,將心中的種種疑惑和改善建議書呈教主處,可每次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有去無返,沒有收到任何回應,教主的這一做法又再次加重了他們的疑心。

有了那次被杜靈德叫住的經曆之後,伍靈顯逐漸變得膽大,有幾次甚至沒等師兄們睡著便匆匆出發寒碧潭,隻聲稱自己是為采摘寒碧紫藤而去。時不時也的確會采一些紫藤回來。久而久之隨著二人會麵的次數越來越多,寒碧潭的紫藤也被采摘完了。杜靈德某一日白天路過寒碧潭,發現了這一現象,心中便感到奇怪:“怎麼伍靈顯這小子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天天來采摘寒碧紫藤,好像在我教煉藥製蠱的步驟中,這寒碧紫藤出現得並不那麼頻繁呀,莫不是伍靈顯這小子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待我今晚去探個究竟,哈哈哈。”

到得晚上,杜靈德先是假裝已經熟睡,等著伍靈顯匆匆起身出門赴約後,便也悄悄起身跟在伍靈顯身後,一路跟到了寒碧潭。不一會兒便發現了手持火折子身著聖蠍堂堂服的董聖夷,兩人如何牽手相擁、如何探討想要整頓五毒教的話全部被他看到聽到,記在心裡。杜靈德平時為人可惡至極,仗著自己與教主有著一層無人了解的密切關係,明裡暗裡時常得到教主偏袒,所以有恃無恐,最喜惹事。從小到大亦沒有任何一個同門的女孩子喜歡過他,他也從未親密接觸過異性。隻因伍靈顯從小聰明過人,在習武製毒方麵皆有自己的獨到見解,且總能舉一反三小肚雞腸的杜靈德便因嫉妒而屢屢欺侮他,如今看到伍靈顯竟然比自己先嘗到愛情滋味,不禁想到:“好你個伍靈顯小賊,與彆的堂口女弟子私會,還你儂我儂,再加上這些謀反的言論,哈哈哈哈,要是告到教主那兒,一定罰你個夠,嘿嘿。”不過隨即又轉念一想,頓時計上心頭:“如此便告發這小淫賊,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倒不如抓住他這個把柄讓他為我所用,嘿嘿,日後什麼燒水煮菜做飯,尋蟲采草挖藥全都有著落啦哈哈哈,哦對了!今年的藏書閣恰好輪到我們靈蛇堂打掃,這件苦差事也一並交給他了吧。”

當晚,伍靈顯以為眾人入睡後,滿心歡喜地出門赴約,剛離開臥房到得靈蛇堂外便杜靈德突然喝道:“大膽小賊!你可知,與其他堂口弟子私下來往,秘議謀反在我教是該當何罪啊!”

伍靈顯急忙道:“我不知杜師兄何出此言。“

杜靈德陰笑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那聖蠍堂董姓小娘子的事,你二人每晚在那寒碧潭邊行那苟且齷齪之事,還秘議謀反。你說這事要是讓我全教上下都知道了,你們會有何下場呀?嘿嘿。”

伍靈頓時顯陷入沉默,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聽杜靈德又道:“哈哈哈,不過你我師兄弟一場,情分嘛,也不是沒有,不過你隻要答應為兄一些事,為兄保證讓你們的事爛在肚子裡,絕不告知第四人,哈哈哈哈。”

伍靈顯急忙確認道:“此話當真?”

杜靈德答道:“千真萬確,你我師兄弟一場我又何必捉弄於你,隻不過有些小事想托師弟幫忙罷了。”

伍靈顯道:“好,那請杜師兄快快說來,如若不是那有違道德和我能力之外之事,我定當儘力而為。”

杜靈德道:“哈哈,就等你這句話呢!”於是當下就把自己作為靈蛇堂弟子本該做的各種臟活累活全交給你了伍靈顯,為了在其他師兄弟麵前炫耀自己的威懾力,還將打掃收理藏書閣一事交給了伍靈顯。伍靈顯想到自己和董阿妹的未來,現在這甚至算不上臥薪嘗膽的小苦頭,又怎會讓自己退縮?於是答應了杜靈德,心中隻覺得著臟活累活全都不在話下,隻是千萬不能影響到自己每日與董聖夷的相會,而且董聖夷生性剛烈,如若知道杜靈德以此要挾自己,必會暴跳如雷與其相爭。而且讓自己去打掃藏書閣,那便有了深入了解五毒教的機會,好為自己日後的大計劃奠基。

此後杜靈德私下時不時那此事取笑伍靈顯,或要挾他去做一些自己不願做的瑣事,伍靈顯都逆來順受,對董聖夷也一直閉口不言。

如此過得一個半月後,五毒嶺上,藏書閣內,一麵容清臒、雙目炯炯、麵白無須、身材略瘦的青年男子一隻手把玩著一隻赤尾蠍,正是一改邋遢麵貌的伍靈顯。隻見他另一手則端著一本《武林誌》正出神的翻閱。對書中所記的中原盛景和各大門派心生向往之餘,突然好奇自己所在的這五毒教在書中的描寫如何,也想借此了解五毒教史,但無論怎樣翻找卻始終不見全書關於五毒教的任何記載,隻道是我五毒教地處偏遠對武林又無甚貢獻,所以在江湖上暫無聲名,外人對我教知之甚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又想起教主曾多次引用道德經中“夫唯不爭,故無尤。“一句以告誡他們師兄弟,再結合書中對武林中的爾虞我詐、草菅人命的種種描寫,便想教主常說中原武林人人因我教武功另類偏門、又以用毒使蠱為主,甚感不齒,不讓我們涉足江湖也是為我們著想。二來我教地處偏遠,也從未有中原武夫前來進犯,如若有,讓我們眾弟子刻苦練好武藝,那也算是防範於未然了,這平日裡享受那武林中難得的清靜安逸,也是我們身處雲滇之福。但這些言語愈想愈是讓他感到蹊蹺,難不成其中真有什麼陰謀不成?於是伍靈顯又繼續借著打掃收理藏書閣的機會,翻找各種相關的新舊書籍尋找線索。找了半晌,仍然是一無所獲。所有相關書籍已在桌上堆成一小小書山,但仍是沒有任何收獲,回想自己來到這藏書閣已有些時日,所藏之書已被他大致翻閱了個遍,書中所記內容大多是關於草藥毒蟲、武功心法等,可卻不見任何一本記載五毒教曆史由來的書籍。心中感到詫異,難道今天又要無功而返嗎。於是隻好歎氣著將剛才自己一時興起找出的書一本一本放回原位。放至最背陰靠牆的那個書架時,伍靈顯突然回想起之前一直在思索五毒曆史的相關線索,心中甚是複雜,大意將幾本書擺錯了位置,又回過頭去一本一本重新找來。等終於擺回到這最背陰靠牆的書架時,才往上放得五本,隻聽到似乎有機關運轉的聲音陣陣傳來,伍靈顯不禁一驚,隻見眼前這原本靠牆的書架突然連帶著後麵的牆壁一齊向後緩緩縮了進去,隨即似門一樣向右打開,一陣寒氣鋪麵。伍靈顯被驚得瞪大了雙眼,隻見裡麵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晰,但此刻一種極強烈的預感在他心中升起,他感覺自己今天一定會有所突破!

伍靈顯拿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向那書架背後的密室緩緩走進,隻感到隨著靠近寒氣愈發逼人,還夾雜著一股奇異的氣味。似乎連手上那隻名叫夜逢的赤尾蠍也屏住了呼吸,躲進了他衣袖裡。他強忍著緊張之感繼續向裡麵走去,這時腳下似乎絆倒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隻絆得他向前摔倒,手中的火折子也因為摔倒之力熄滅了,等他再次燃起火折子朝那堅硬物體一照時,隻見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個骷髏!雖然他也曾殺過人,但在這人生當中初次抵達的詭秘地方,每走一步心裡都一陣恐慌,突然見到這骷髏頭瞬間被嚇得身軀一震,不由得向後靠去,但背上又感到一陣疼痛,似乎裝上了什麼異物,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回頭看去。密室內嵌在牆上的火把紛紛燃了起來,霎時間黑暗散儘,眼前一切都變得清晰明了了!原來是自己撞到了又一個機關,點燃了牆上火把。

伍靈顯迅速環顧四周,隻見自己身處一個約莫四丈長,三丈寬的密室內,角落、強邊的腐土上幾株顏色潔白的花朵最先引起他的注意,他趕忙上前細細打量。隻見這些花全株潔白無瑕,根細且分枝甚密,植株頂端的花朵猶如一個個水晶製成的煙鬥,微微下垂。一旁則布置著一套桌椅,桌上放置著不少器皿。伍靈顯細細回憶這些天以來翻閱的書,隻覺得其中一種名為“幽冥花”又名“水晶蘭”、“死亡之花”的奇異植物和眼前這幾株純白色花朵甚是相似。書中說那幽冥花是一種草本腐生植物,生長在幽暗潮濕的森林深處,全株可入藥,具有起死回生之奇效,遠離著陽光,於腐植中汲取養分。可是這幽冥花就算是種不需要陽光就能開花成長的奇花,但平時這密室中四處不透風,全然沒有空氣,這幽冥花究竟又是怎樣存活下來的呢?又轉頭看向剛才絆倒自己的骷髏轉念一想:“如若這幽冥花真有起死回生之奇效,莫非和我教每年五月初五奪名大會上誕生的死屍有關?多年來我雖在這五毒嶺上長大,但確實也從未聽說過那些屍體的下落如何。難道是有人拿這幽冥花把那些死人救活了另作他用嗎?”

又一回頭,看到那桌上似乎擺放著一本極破舊的書,伍靈顯走近拿起吹散灰塵,書衣上有著模糊的四個大字——“五毒教史”,伍靈顯隻感喜出望外,近來的和董聖夷二人一起的調查終於可以有了新的進展。可剛翻開一頁就隔牆聽得門外不遠處腳步聲踏踏作響,似乎是付靈龍很急切地叫喚著自己。他速將右手垂下,衣袖順勢遮掩住手腕,那隻赤尾蠍也像通人性一般翻過他的手掌並迅速爬至衣袖內躲了起來。將那《五毒教史》藏入上衣內,心想等待今晚與董阿妹一起翻閱個明白之後明日再來歸還便是。於是立即轉身竄出密室,將那書架挪回原位,剛合上之際,隻聽門口傳來一聲:“伍師弟!不好啦!你還在讀書呢!”

伍靈顯連忙合上書轉頭看去,隻見一個麵色紅潤五官飽滿的青年男子正滿臉急切地叫喚他,此人正是師兄付靈龍。

伍靈顯問道:“付師兄,何事如此著急呀?”

付靈龍道:“師弟啊,不好啦!快跟我走吧!杜靈德跟那聖蠍堂董師妹因你而在後山打起來啦!”

“董”字才剛脫口而出,伍靈顯瞬間兩眼瞪大,雙拳緊握,青勁爆起。立刻朝著聖蠍堂後山方向奔去,付靈龍隨後跟上。路上伍靈顯喝問道:“是不是那杜師兄又喝醉了酒滿口黃湯地與董師妹胡說八道,惹得人家大發脾氣?”

付靈龍道:“正是!正是!”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兩人已抵達聖蠍堂後山。隻聽見杜靈德已然爛醉,喝到:“董聖夷!你這小娘皮還敢跟老子頂嘴?不怕我說得不對,就怕說到你心坎上了吧,哈哈哈。”最後這一句話說得輕浮無比。周圍有不少杜靈德的爪牙走狗,武功都皆為不錯,也跟著杜靈德起哄。其餘人則是聖蠍堂的弟子有男也有女。原本五毒教中各堂口之間的弟子禁止私自交通,但杜靈德有教主撐腰,平日裡表麵功夫做得又還不錯,隻是這日酒後亂性,心中嫉妒之意更盛,恰逢聖蠍堂弟子,董聖夷便在其中,於是便講些粗鄙不堪的話語將他們二人之事公之於眾。董聖夷聽得杜靈德以此要挾伍靈顯之事更是暴怒,當即抽出蠍尾鞭便和杜靈德鬥了起來,雖然杜靈德喝得爛醉,可奈何他身邊爪牙不少,董聖夷一條鞭子使得如遊龍環身卻也打他不著,始終被杜靈德的爪牙牽製著。

這時伍靈顯果斷拔出金蛇劍加入戰局,盛怒之下手上獨特的劍招亦未亂,將自己獨到的劍招穩妥使出,招招直取要害,直打得左方二人急忙回防,豪無進攻之餘力。加上董聖夷也片刻不停的揮舞著蠍尾鞭,雖看似大開大闔,實則粗中有細,打得杜靈德的幾個爪牙節節敗退。伍靈顯邊打邊斥問道:“杜師兄,你所吩咐的,我已全都儘力辦到,你今日又何以為難董師妹至此?”

杜靈德醉話連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既然敢做又怕我說了做甚!哈哈哈哈,這二人啊,每晚在那寒碧潭邊,不知羞恥地說些……”

伍靈顯以劍招製止他說出更難聽的話,一招直取他要害,大醉的杜靈德全力格擋還來不及,又露出了腹部的空當,伍靈顯抓住時機奮了一踢,瞬間將杜靈德踢出約莫兩丈遠。又聽董聖夷喝道:“阿哥啊,你真是糊塗,與這等小人,有何誠信可講?既然今日事情已全然公之於眾,那大不了就是個魚死網破,我何懼之有!”

伍靈顯瞪著躺倒在地的杜靈德怒道:“杜師兄,自我幼時來到這五毒嶺,你便時常欺侮於我,給我帶來諸多痛苦和不快!這些我都可以不怨你,畢竟若無那些孤獨日子,我又怎能有如此之多的獨處時間來悟出我如今這獨特劍招,可前些日子又以我和董師妹之事來要挾於我,今日又公然辱及我董師妹,叫我如何饒得了你!”旁邊眾人聽得這幾句話說得憤慨激昂、字正腔圓,仿佛全身熱血都要從口中噴出一般,無不愕然。平日裡伍靈顯總是逆來順受,靈蛇堂中弟子隻道他是個懦弱之人,雖然他身懷獨特且強悍的武功招式,眾人對他也沒什麼忌憚。靈蛇堂中弟子多為杜靈德的爪牙走狗,多為趨炎附勢、貪生怕死之輩,看到伍靈顯又一次使出淩厲劍招,又第一次見他如此盛怒,全都麵麵相覷,陷入沉默。

杜靈德挨了這一腳,酒已痛醒幾分,連忙抱拳賠笑道:“是啊是啊,伍師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嘛,雖然為兄往日多有愧對於你之處,但你伍師弟乃天資聰穎之人,就憑為兄這些雕蟲小技怎麼能難得到你呢,不過是想督促你勤加苦練,早日進步嘛,隻不過方法無禮了些,那日教主不都說了嗎?伍師弟臨險則靈顯,天生有著那化險為夷的福氣。既然你今日已有如此斐然成就,又何必計較往日恩怨呢?還望多多海涵,多多海涵呐……”身旁幾個走狗也扶著他應和道:“是啊,伍師弟,多多海涵啊。”

眼看著伍靈顯雙眼中殺氣仍然未減,又道:“伍師弟啊,今日之事,我又怎敢告知尹教主呢,你想啊,我今日醉酒鬨事,已然大錯特錯,把這事告上去,那不是自投羅網嗎?我肯定也要受責罰啊,還有你與董師妹之事我以後也絕對隻字不提,各位師兄弟你們還記得我剛剛跟董師妹說的話嗎?”

眾走狗故作正經地答道:“不記得啦,不記得啦,伍師弟與董師妹之間有什麼事嗎?我們一概不知啊。伍師弟,你年紀輕輕,武功精妙絕倫,為人氣度不凡,今日之事權且隨風吧。”

伍靈顯聽得眾人這番話,心下已經開始思索日後的對策,正欲轉身去看董聖夷時,隻見董聖夷忽然色變,驚呼道:“阿哥小心!”

原來是杜靈德賊心不死,覺得今日在眾人麵前被踢了這一腳,甚是有失麵子,索性便想趁伍靈顯不備將他殺死。隻見杜靈德右掌劈空而來,董聖夷話音還未落時便已貼近了伍靈顯的後背。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伍靈顯還未來得及轉身,藏在他衣內的那名為夜逢的赤尾蠍護主心切,蠍尾已然從他後勁衣領內疾速刺出。杜靈德這一掌已使出了全力,完全收不住力,眼看著那蠍尾剛剛戳中杜靈德手掌心之時,突然一陣強風刮落二人之間。伍靈顯剛回頭一看,隻見得一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已從他衣內揪出了那隻小赤尾蠍,並順手沒收交給身後的小廝帶回去製蠱獻教。原來這漢子便是那行事詭秘的尹教主!然後聽得杜林德的慘叫,又見他順勢倒地,顯然是中了那赤尾蠍的毒。伍靈顯見即便是這般芝麻大小的傷口也讓人痛徹心扉欲罷不能,伍靈顯心中不禁喟歎,跟了自己這麼兩月的夜逢,沒想到竟如此劇毒,不僅從未傷及自己,今日又救得自己一命,真像董聖夷說的一般有靈性。卻看一旁教主拱了拱鼻子,似是在嗅著什麼可疑的氣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氣,但立即又變為正色,厲聲道:“你們今日是要反了不成?先趕緊帶杜靈德去解毒,再來主殿聽候發落!”

五毒嶺主殿中,一片鴉雀無聲,那教主反複打量著伍靈顯,就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般。而周圍人看著教主一言不發,也全都保持著肅靜,隻有杜靈德的神情不甚緊張。突然冷不防地喝道:“大膽伍靈顯!你竟敢明知故犯,私藏其他堂口的聖物,你知不知道這樣極有可能害了你自己和其他師兄弟的性命?”

還沒等伍靈顯回答,董聖夷搶先解釋道:“回教主的話,這赤尾蠍是我執意要送給伍師兄的,並非是他通過什麼不正當的手段得來,而……”

杜靈德搶過話頭:“教主,他們二人每晚總是趁著夜深人靜之時,在那寒碧潭邊乾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還秘密商討些以下犯上、謀逆的計劃。弟子念在同門一場的情分上,今日好言相勸,希望能勸得他們迷途知返,豈料他們二人非但不領情,不止打傷了我,還企圖用赤尾蠍取我性命,以絕後患。要不是教主你老人家及時出現相救,估計弟子早已一命嗚呼啦!”

董聖夷見他搬弄是非,一怒之下也顧不得許多,當下也不再遮掩:“教主,他說的並非實情,我和董師兄二人商討的是讓我教進步的方法,在給您的信中也寫得一清二楚,絕非是他所說的謀逆之舉!還有……”

尹韜略手一揮打斷她的話,說道:“進步?哼哼,你們所謂的進步不過是舍棄我教之根本,盲目向中原各派學習罷了。本教早就說過,我教的宗旨是求精不求量,所以隻著重培養每一代中傑出的弟子,將其他弟子淘汰的方式或許殘忍了些,但隻有這樣才能給你們最大的進步空間和資源,不然你們如何會有今日這般武藝?你們二人非但不知感激,還目無教規,明知故犯!夜夜私會,心懷不軌!今日要不是本教及時出手,還不知會惹出何等禍端。

伍靈顯見既然鬨到這般田地,乾脆把杜靈德的所作所為說出:“那杜師兄呢,杜師兄不止今日飲酒大鬨後山,且一個多月前就已知悉我們的事,他不止拒不上報還一再要挾弟子受製於他!”

尹韜略道:“他的事我日後自會責罰,可眼下是你們二人的過錯更多也更重!越堂私會、擅藏聖物、還險些傷害同堂師兄的性命,本身三過並罰,有你們好受的。但念在你二人並未傷及教中師兄弟的性命,初衷也是為我教著想,天資都還不錯,本教頗有惜才之心,所以此番命你二人下山去取三樣東西,抵消這三樣罪過。分彆是我們五毒嶺上所沒有的斷腸草、天山雪蓮和曼陀羅花,本教意欲將此三種毒草搭配本教所有的蝮蛇、蠍子、蜘蛛之毒,煉製成那劇毒無比的三蟲三草毒,以豐富本教使毒的技藝。你二人也可借此機會將功贖罪,功過相抵,這事也就告一段落。”

伍靈顯心想可借此機會可以暫彆這毫無人性的五毒嶺和董聖夷一起去領略二人都向往的中原盛景,還可結交中原各派的朋友,隻覺得因禍得福。可轉念又想教主這麼著急想讓自己二人下山去,莫不是有什麼蹊蹺?可是疑心終究是敗給了多年累積的對外麵花花世界的好奇。於是伍、董二人當即默契的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答應了下來。

尹韜略道:“好!那事不宜遲你二人現在就去收拾行李上路,記住,一路小心,多多保重呀。”

伍、董二人當即衝到各自所住屋內,收拾好衣物和防身用的武器毒草,便攜手上了下山的路。一路上路過寒碧潭和羅藏山時,不禁觸景生情,心中感慨萬千,隻想到曾經那麼想離開的五毒嶺,如今終於盼來這個機會可以去看看外麵的花花世界,竟也有些不舍,這畢竟是自己從小習武識字製毒和長大的地方啊。

剛下得山去,伍靈顯後知後覺,心中思忖:“教主總是明令禁止各堂口之間弟子私下接觸,隻說什麼兩毒相衝,命即告終,可我和董阿妹相會了這麼多次,非但沒有什麼異常和不測,反而隻有這普天之下熱戀中男女都會感到的幸福美妙。難道是因為教主擔心各堂口之間聖物之毒相結合後會得到一種強大的力量從而威脅到他的教主之位嗎?”

兩人繼續攜手前行,逐漸夕陽西下,天邊晚霞仿佛唾手可得又遙不可及,二人每每無意間四目相對心中都泛起一陣甜蜜之感。隻覺得能讓兩人在一起,即便是完成再艱巨的任務,共赴再險惡的前方,也是一種天賜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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