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的工作,尤其是赤井秀一所在的這種特殊行動小組的工作,比一般警察忙綠很多。
更彆提身為新人的赤井為了追趕上小隊的調查進度,需要以最快速度掌握現階段的情報。
例如目標組織的規模、已確認的成員、昔日對抗記錄等等……這些都是必須儘快記載腦海裡的基礎東西。
因為那個犯罪組織的曆史悠久,針對其的遏製、討伐行動任務報告以及情報記錄的數量很多,最遠甚至可以追溯到五六十年前。因此入職的頭半個月,赤井秀一都是在忙這個。
——儘管這些所謂的“情報”大部分都是些推測類的東西,實際能夠保證文字準確性的內容少之又少,甚至有不少一部分已經是過期過時的了,但赤井還是耐心將這些“推測”都記載了腦中。
畢竟哪怕是推測、是過時廢棄的情報,那也是fbi無數探員付出性命換回來的。
他們賠上性命傳遞回本部、並被一一記載起來的東西,說不定未來能夠排上關鍵用場。
次月。
又快到一年一度的聖誕節。
聖誕是美國的國定假期,但不同企業之間的放假天數不太一樣。有些企業假期長達一周,有些則是隻有幾天,當然,還有些根本不放假。
而對於包括政府在內的絕大多數企業職員來說,每年的12月24日下午到25日的這一天半時間,除了留守的人和少數職位外,基本都是不辦公的。
不出意外的話,其中也包括fbi。
當然。
不出意外是要出意外了。
12月24日。
赤井秀一的新上司詹姆斯·布萊克手握一疊文件,召集所有成員前往會議室開會。
“抱歉啊,各位,今天下午本來該放假的,但我們突然收到了線人的最新情報,今晚需要緊急出動。”
兩個結了婚有小孩的同事發出哀嚎,但因為做這行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所以他們很快就平靜下來,詢問上司發生了什麼。
“你們先看看這個。”詹姆斯將一張紙通過設備投影到影屏上,上麵是一個人的照片與信息。
——在大數據與雲計算領域有著一定地位的愛維爾高科技公司的ceo,查利·麥科馬克,男性,47歲。
詹姆斯:“根據最新消息,這位查利·麥科馬克和那個組織存在一定關係,不清楚是合作者還是組織的一員,但不管如何,他身上必然有著情報,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極其難得的機會。”
“那還等什麼?”一位fbi探員高高舉起手:“現在就將人抓回來審啊!”
現在就行動,說不定還能趕上晚上回家和家人團聚。
詹姆斯搖搖頭:“沒那麼簡單,我雖然有情報來源,也相信這個情報的準確性,但卻沒能同時收到給對方定罪的證據,直接抓回來,也不過是二十四小時後將人原封不動的釋放。”
對方畢竟是一家有名公司的ceo,有充足閱曆,也有充足資本。
而充足的資本,自然能讓他結識更多的人脈,找到最優秀的律師,調動社會輿論來自保。
如果沒有決定性證據,哪怕是fbi也束手無策。
“所以,今晚是有收集證據的機會麼?”赤井一下子就明白了上司話語的潛在含義,如果真的沒有證據,對方也不會說今晚需要緊急加班。
詹姆斯:“沒錯,據線人情報,查利·麥科馬克今晚七點會前往紐約xx街的教堂參加盛典,而在教會活動現場,會有組織的代號成員與他接頭交易。”
“雖然不清楚交易物是什麼,但那個東西一定會是關鍵。”詹姆斯神情認真,“與此同時,我們還能確定另一個組織成員的身份。”
畢竟查利·麥科馬克不一定是組織成員,有可能隻是組織的合作者。
但和他接頭的、交易的那個人,卻一定是。
如果行動順利的話,fbi們說不定能夠一箭三雕。
赤井秀一:“教會?”
“沒錯,查利·麥科馬克是個基督教信徒……至少他表現的是這樣。”
詹姆斯說著,對此一言難儘。基督教是美國主流宗教還是世界有名的大教,但身為信徒的查利卻反而和犯罪組織有所勾連,甚至選擇在教堂這種地方進行交易。
這簡直頗具諷刺感。
不,如果深入想想,有些思想角度新奇的家夥,說不定會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事物一向都有兩麵性,信仰也不例外。就如有些人能夠因為信仰而讓自己變得更好,而有些人卻借信仰之名自我開脫、行殘酷之事,或者借信仰之名來為自己作掩護那般。
上帝信徒的身份從來不能說明什麼。
詹姆斯:“總之,我們需要幾位探員扮演信徒與旅客參與今晚的教堂活動,並觀察、追蹤目標的一舉一動以及與目標接觸的人,當然,辦公室與教堂外也要留人駐守,負責支援。”
他說著,目光掃過部下,開始點名分配工作。
赤井被分到了潛入組裡。
詹姆斯交代道:“教堂是對外開放的,非信徒的遊客也能去觀摩,隻要來訪人數限額沒滿,不用擔心進不去之類的問題,不過因為不知道目標會坐在哪裡,所以需要負責潛入其中的探員隨機應變……除此之外,赤井君。”
詹姆斯雖然說是美國人,但意外熟悉日語和日語中的敬語,他“赤井君”這幾個字說得極其標準。
他看向了赤井,語氣和神情都很是和藹,似乎相當信賴又重視這位新人:
“這是你第一次參與對組織的行動,但我希望你不要太高調,記住我之前和你說的事——如果發現了什麼,率先用手機通知我們、讓我們去做。”
“畢竟我讓你去教堂,是希望能借助你出色的眼力和判斷力來輔助大家行動,我曾經聽說過,你之前在紐約警局的時候就總能發現其他警員沒能發現的關鍵細節。”
雖然還沒有實際安排,但fbi內部的確是有往那個“組織”增加己方臥底的打算。
而赤井秀一就是目前的最優人選——檔案記錄少,痕跡少,能力優秀,而且雖是混血,但五官長相都偏於亞裔,乍一看,也沒那麼容易讓人第一時間聯想到fbi。
但打算是這麼打算,最近一兩年內,fbi應該都不會有實際行動。
因為往那個組織安插臥底,是個相當困難與漫長,且一不小心就會喪命的事。
這需要從長計議。
至少,得等他們現今安排在組織內的眼線傳遞出合適的行動信號才行。
過去一年……不,是不到一年內,那個組織在美國的勢力,忽然開始密不透風了起來。
據眼線最近一次的彙報,美國這邊,短期內足足有七名臥底暴露身份。
其中包括兩名fbi探員,一名cia,一名來自其他國家的特工,以及三名來自組織競爭對手的眼線——所謂組織的競爭對手,即是世界各大黑手黨,黑惡勢力之間的競爭可比政府對他們的圍剿強度大多了。
而這些暴露身份的臥底,也在暴露後的三天內被組織美國分部行動組的殺手所滅口。
無一例外。
詹姆斯沒空管其他國家特工以及黑手黨臥底的損失狀況,他隻關注自己人——fbi犧牲了兩名珍貴、可敬的臥底警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要知道,他們與組織抗爭了那麼久,派去的臥底折損了無數,至今也就隻剩三人成功紮根、尚在活動罷了。
……雖然沒有任何一位取得代號、進入組織核心,但這也不代表不能打探到情報。
畢竟隻要是個集團,就必然需要無數的基層來處理瑣事,而基層也能出精英和基層管理者。且無數的瑣事,總能拚湊出大事的痕跡。
隻是顯而易見,組織在美勢力裡新出現了一隻敏銳的獵犬。
那隻獵犬不僅精準的找出了基層中的外來潛入者,還通風報信,將其揪出來一一咬死。
短短不到一年內,fbi花了七八年在組織內安插的眼線,便直接銳減了兩人。
……並隻剩下了一個距離代號隻有一步之遙,但在那一步呆了足足三年還沒動靜的獨苗。
這也是為什麼fbi需要開始想辦法往組織安插新臥底的理由。
隻是一年不到連續暴露了七名臥底……在這個身份不明的獵犬活躍的時間點安插新的眼線進去,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因此,fbi不打算現在就行動,他們得等風頭過了之後再做打算。
而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們也沒有雪藏赤井秀一的打算。
對方資曆淺是好事,但經驗不足就不好了。赤井秀一如果不能在安全的等待時機裡做得麵麵俱到,那到了組織也不過是凶多吉少。
換句話來說,現在可以算是赤井的觀察期——fbi可以觀察他是否能夠在隱藏身份與正常工作之間做到麵麵俱到,是否有出類拔萃的眼力和隨機應變的能力,以及是否有當臥底的潛質。如果不合格,他們也能及時打消念頭,給赤井彆的安排。這對雙方彼此都是一種負責。
赤井秀一被招攬的第一天,就從上司那得知了這一安排。
“了解。”他點頭回答著,看起來不驕不躁,很是沉穩。
詹姆斯滿意的嗯了一聲,“那麼,我們來進一步說明目標的情況,麗娜,你幫忙把文件每人發一份……”
。
晚上。
七點。
雖然麵積和體積都不大,但也用了高聳尖塔設計的市區小教堂屹立於街道上,前來參會的信徒或者旅客從正門入內,然後分坐在禮堂內兩側的長椅上。
赤井帶著口罩和針織帽,安靜坐在教堂長椅的某個角落。而在他前排右側的第三個位,就是目標查利·麥科馬克。
中年男人雙手交握,作禱告狀。他雙目緊閉,看上去格外虔誠。
平安夜的教堂活動大致持續兩小時,內容不外乎是耶穌降生故事的話劇表演,聖詩班的宗教曲目演唱,和神父的傳教布道等。
赤井秀一環視了周圍一圈,發現人雖然多,但還不到能夠占滿整個教堂、讓教會人員限流的地步。
這也導致他們無法確定那位和目標接頭的組織成員究竟會什麼時候來,又會以什麼身份接近。
潛伏的fbi探員們耐心的等待著,他們看似在傾聽前方聖詩班的合唱,實則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靠近目標座位的人。
查利·麥科馬克目不轉睛地盯著聖詩班。
和附近隻是出於新奇來觀看的遊客們相比,查利·麥科馬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全神貫注、極其虔誠,甚至在真正的信徒們當中,他也是顯得最認真用心的一批。
赤井秀一排查著目標附近坐著的人:目標正左側間隔了兩個空位的地方坐著一家三口,年幼的孩子才十歲出頭,父母也都是很明顯的上班族;正前方的是一位年邁的老人,根據對方和路過的神職人員的對話,可以確定對方是附近的居民,而且還是每天都會風雨無阻來禱告的虔誠基督徒;而正右側則是一對普通的夫妻,赤井先前恰好看見丈夫帶著妻子去和神父交談,似乎是妻子懷了孕,因此丈夫正喜氣洋洋地請求神父給予祝福,以及約定孩子出生後的洗禮什麼的。
……依次排查過去,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
赤井秀一繼續耐心等待。
直到聖詩班合唱過半,他注意到目標右側的那對夫妻似乎小聲交談了起來。
“抱歉,我想要去一趟廁所。”
妻子低聲的說著,而她的丈夫看上去不太高興。
“你出門怎麼就不提前上啊?中途離席實在是太不禮貌了,你就不能忍一下嗎?”
妻子沉默了一會,她臉色其實很差,不知道是孕期反應還是什麼,她幾乎沒什麼血色,但丈夫似乎完全沒有發現。而妻子也沒有多說什麼的打算,她沒有表情地直接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洗手間的方向。
丈夫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果斷乾脆,但妻子已經起身走了,又不好攔著,他隻好不高興的任由她去。
他們說得很小聲,加上聖詩班歌聲在教堂內回響,赤井秀一聽不怎麼清楚,隻能從女性離開的方向判斷出的對方前往的大約是洗手間的位置。
在這個特殊時刻,任何人的起身與行動,都會被潛伏在附近的探員們所注意。
【那位離席的小姐怎麼回事?】
【看方向似乎是去衛生間的。】
【這個敏感的時間點?又剛好在目標位置附近?】
【以防萬一,派個人跟上。】
【赤井,你繼續留在原位注意目標,看看他有沒有什麼異動。】
藏在針織帽下的無線耳機傳來本部上司的指示,赤井神情上沒有任何變化,哪怕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直到聖詩班的合唱項目接近尾聲,那位留下來的丈夫反複看了看時間,總覺得妻子離席太久,拿起手機發了好幾次短信都未能得到回複後,最終也不得不起身、臭著臉,打算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與此同時。
一位穿著黑色西裝大衣的男性大步流星從教堂正門穿過,一路走了進來。
——在教會活動過半的中途才抵達的男人,無疑要比剛剛去衛生間的女性要更加顯眼。
尤其是對方不僅個子高、存在感強,還穿著一身黑壓壓的高定西裝大衣。
倒不是說對黑色西裝大衣有什麼偏見。
隻是……
那個組織的成員,的確絕大多數都喜歡做一身如烏鴉般漆黑的打扮。
有站在角落的fbi探員領口帶著微型攝像頭。
指揮部的詹姆斯通過微型攝像頭同步傳輸回來的畫麵,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對方。緊接著他眼神一亮,快速拿起耳麥,對在場的所有探員做出預警。
【入口那邊有新的人進來了。】
於是若有若無的視線轉向了入口。
潛伏的探員們看著新進來的男人麵不改色的大步向前,對方向四周轉動的目光似乎在尋找著什麼,而很快,他目光就定在了目標所在的方向,前進方向變得有目的性了起來。
而伴隨著男人又快又急的步子,他那長長的衣擺在他身後翻滾、晃動。
像是撲麵而來的烏鴉的羽毛。
【他去目標那邊了,赤井,注意觀察。】
赤井秀一以適當的時機看向從過道路過的男性。
就像一個在觀賞節目中途被人打擾,因此本能看過去的一般遊客似的。
這舉動並不顯眼。
坐在後排的其他很多不知情的旅客,也在聽到動靜後下意識地看向了對方。
赤井完美的混入其中。
而在那看似無意的短短一眼,赤井就以驚人的速度記下了來人的外貌特征。
——身高185上下,黑發,藍色的眼睛,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很典型美國白人長相。
對方直直走向目標所在的排數。
fbi的便衣探員們,幾乎都要直接確定這個人就是目標要接觸交易的那位“組織成員”了。
恰好此時,聖詩班的合唱正式結束。
而在合唱結束的刹那,一位女性的尖叫猛然響起,掐著結束時的寂靜,徹底驚擾了這場神聖的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