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土農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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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房炕上,九九小心翼翼地鋪開幾尺秋華年去縣城買的棉布,拿著剪刀比劃了半天,一直沒敢下手。

秋華年鼓勵她,“彆緊張,先拿我們幾個穿的練手,凡事都有第一次,你的針線比我好多了。”

九九聽了還是沒有舒顏,針線比華哥哥好又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畢竟現在的華哥哥做出來的那都根本不叫針線了!

秋華年見她無從下手,也不勉強,“實在不行我去請人做衣服,也不費多少錢。”

秋華年打聽過,請人縫衣服一件二十文,要是還想繡個花什麼的,根據圖案大小和複雜程度,加價五文到三十文不等。

農村家家戶戶都是自己縫衣服的,很少需要請彆人幫忙縫。

九九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太貴了,四件衣服就要八十文,都快夠買一鬥白米了!我再試一試。”

秋華年見她又開始圍著棉布繞圈,隻能無奈地先出來,和送雲康來上學的胡秋燕聊這事。

“可惜我的針線也就那樣,不敢攬這個活。”胡秋燕說,“不過,華哥兒你其他本事強也就罷了,九九這個年紀,還是該練一練女紅。”

當時李寡婦病體沉屙,沒精力教九九女紅,九九現在會的這些都是自己亂學的,做點小東西還行,遇上大件就袖手無策了。

秋華年想了想,覺得胡秋燕說的有道理。女紅是一門重要的謀生手藝,九九自己也感興趣,他應該想辦法給九九請位合適的老師。

要請就請最好的,秋華年問胡秋燕,“嬸子,咱們村裡誰的女紅做的最好?”

“你要問這個,肯定是寶泉家的大兒媳魏榴花,她不僅會縫一些時興的衣服樣式,花也繡的特彆好。寶泉嫁到縣裡的大閨女巧星時不時接一些活兒,帶回村裡讓她乾,據說一個月也有一兩錢銀子的進賬,不過全被趙氏收走了,一分都沒給她留。”

胡秋燕興致勃勃地和秋華年說這些八卦。

秋華年沒想到是魏榴花,村裡絕大多數人他都能為九九請得動,隻有趙氏家的很麻煩。

“魏榴花往後,就是一些針線做的細密的小媳婦、小哥兒了,不過他們都是村裡的手藝,和魏榴花這種能在縣裡接活的是沒法比的。”

胡秋燕告辭後,家裡一大三小開始讀書了,育種盤已經全部編好,單人手推犁還是沒有頭緒,秋華年轉了兩圈沒事乾,索性出門打算去後山摘點野菜。

提著籃子走在山路上,秋華年正在辨彆那些時令野菜,突然看見山上有個人迎麵走來,磨磨蹭蹭地像是想躲自己。

秋華年凝眼一看,認出對方是杜寶泉的外甥女李故兒。

秋華年想起之前胡秋燕給他說,杜雲瑟恩師下獄之事在村裡流傳開來可能和李故兒有關,不免感歎這可真是狹路相逢。

“故姐兒,這麼早就摘完野菜了?”

李故兒嫉妒又憤恨地看了眼秋華年帶笑的漂亮容顏,把手背到身後,“我隨便逛逛,你摘你的,不用管我。”

秋華年感受到了她的敵意,目光輕輕掠過李故兒藏起來的手,猜測她手裡應該有什麼東西。

翻過杜家村的後山,有一條和外麵連通的路,如果想見什麼人但不想被村裡人發現,那裡是最好的選擇。

秋華年故意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去見家裡人了。”

這個家裡,說的自然是李故兒父親所在的李家。

秋華年隻是簡單一試探,李故兒的臉色卻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你胡說什麼!我和那家人早就沒聯係了!”

她匆匆下山,路過秋華年時胳膊撞了他一下,電光火石間,秋華年看見她藏起來的那隻手裡似乎握著一個紙包。

秋華年皺眉,心裡有些不安的感覺,決定下次有機會見魏榴花時提醒對方一下。

李故兒回到家中,趙氏正在給魏榴花安排活計,“這是巧星托人送來的,一共五件衣裳,其中三件要繡花,月底前就要,抓緊給我做!”

魏榴花聞言眉毛皺了一下,“娘,這個月我和雲湖要種家裡的地,二十畝地再加這個怕是做不完。”

“讓你做你就做,少睡點覺比什麼都強,老主顧都找上巧星了,難道她還能把錢往外推不成?”

魏榴花心中不滿,但也不敢直說,小姑子巧星隻管接活,和趙氏一起分工錢,根本不管她能不能做得過來,在這兩個人眼裡,自己就是頭給點東西吃就能乾活的騾子!

可騾子也得睡覺!

趙氏安排完這個,又說道,“雲鏡今年要考秀才了,府城離得遠,他傳信回來說想提前一個月過去,租房子住著,到時候你陪他過去照顧。”

魏榴花急了,“柚哥兒年紀小,怕是離不得我這麼久。”

趙氏臉色一沉,“一個農村的小哥兒,需要多精細的照顧?你把他留家裡個把月還能死了?”

魏榴花心想,若是彆人家還行,若是交給你,我真怕回來的時候柚哥兒已經沒了。

她費儘心思才把柚哥兒的身體養好了一點,絕對不能前功儘棄!

李故兒見魏榴花不願意,心裡一喜,對趙氏說,“舅媽,我看嫂子是打心眼裡不想去,要不還是我去吧。”

趙氏看了她一眼,沒有答應,家裡誰能乾活誰乾不好活,她心裡門清,派李故兒過去,還不知是誰照顧誰呢。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不許再提!”

趙氏說完,走進上房去躺著休息了,李故兒狠狠瞪了魏榴花一眼,也轉身離去。

魏榴花琢磨著李故兒的表現,覺得有些不對勁,以李故兒掃帚倒了都不願意扶,生怕多乾一點就吃了虧的性子,怎麼突然對杜雲鏡的事這麼上心了?

秋華年家裡,秋華年也在和杜雲瑟一起算去府城參加院試的時間。

“福月嬸子昨日說,雲成已經過了縣試,是全縣第十一名,族長家特彆高興。他打算去府城參加半個月後的府試,問我們是什麼打算?”

考秀才一共分為三試,縣試在縣裡考,府試和院試在府城考,後兩者中間相隔一個月。

雲成今年隻打算參加府試,考中童生就回來,院試他現在還沒有把握,不去湊熱鬨浪費時間。

“我聽族長說,很多考秀才的童生會提前一兩個月住進府城,熟悉環境準備考試。”

杜雲瑟在十歲時就通過府試中了童生,還是連中兩個案首,他考秀才隻需要參加最後的院試。

孟福月的意思是如果杜雲瑟打算提前去,兩家人正好可以結個伴。

杜雲瑟放下手中縣令送的那本《院試彙要》,搖了搖頭,“我提前幾日過去就好,府城花銷太大,留在家裡還能幫你做些活。”

“真不用提前去?不許給我亂省錢,有些錢是不能省的。”

“不用。”杜雲瑟見秋華年還是不信,隻能無奈輕笑,“一場院試而已。”

秋華年咂了咂嘴,記起來這個人可是答應要給自己考狀元的,連全國第一都敢許諾,那一個市級考試顯然不會放在眼裡。

秋華年拿過杜雲瑟手邊的《院試彙要》翻了兩眼,再次意識到自己去考是很難的。

這本書用秋華年的話來說,相當於一個帶了優秀範文的真題集,裡麵記錄了近些年襄平府院試的題目和前三名的答案。

院試分位兩輪,第一輪正試考兩文一詩,文從四書和孝經中各出一題,詩是五言六韻詩;第二輪複試考一文一詩,文的題目出自四書。(注1)

簡單來說,就是要通讀四書和孝經,既有思辨能力能緊扣題目寫八股文章,又有才氣會作詩。

這些要求對遊學多年、天資卓越的杜雲瑟來說屬於小兒科,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就像如果不提前知道考試題型和範圍,漢語言文學博士也會在高考語文卷子上翻車一樣,想穩穩拿下院試,認真研讀《院試彙要》還是很有必要的。

杜雲瑟看著秋華年翻書,含笑問他,“華哥兒要與我一同讀書嗎?”

秋華年趕緊搖頭,杜雲瑟回來時帶了二十來本書,絕大多數都是自己手抄的,秋華年好奇看過一遍,沒有一本能讀得下去。

他雖然認識繁體字,但從上到下、從右到左的排版方式加上滿篇晦澀的之乎者也、經史子集,分分鐘就打消了他閱讀的興趣。

杜雲瑟遺憾地收回邀請,心想以後要找一找華哥兒喜歡的書。

又過了幾日,天氣越來越暖和了,秋華年估摸著到了能給棉花育種的時候,特意叫來了孟福月夫妻和胡秋燕。

“華哥兒,你弄這麼些豆渣子乾什麼?”胡秋燕一進門就看見秋華年在攪拌盆裡的豆渣。

秋華年抬起頭,“我做點農肥,用它泡種子,棉花苗發芽快還長得好。”

棉花育苗的第一步是用藥浸泡種子,提高發芽率和種苗生存能力,在現代常用的農藥是磷酸二氫鉀,到了古代,秋華年沒地方買現成的化學藥品,隻能自己想辦法。

磷酸二氫鉀的本質是磷肥和鉀肥,豆渣中含有大量的磷肥,草木灰中含有許多鉀元素,可以作為平替。

秋華年和孟家豆腐坊買了不少豆渣,用少量種子做了好幾組對照實驗,終於確定了一個最合適的比率。

他按比例把豆渣和草木灰混合,加水用木槌敲打出汁,發酵幾天後過濾出不含渣的液體。

接著把棉花種子放入液體,充分浸泡,這個時間不能過長,兩刻鐘後就撈出來,用乾土和木灰的混合物包裹種子,把他們一粒粒塞進已經裝好濕潤的肥土的柳編育種盤裡,一個小格子一粒種子。(注2)

胡秋燕等人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華哥兒,這樣棉花苗就種出來了?”

秋華年拍了拍手站起來,“沒錯,天發芽,二十天左右就能移栽到田裡。棉花苗不能受涼,晚上要把育種盤搬進屋裡,萬一天氣不好,可以在屋裡燒炕保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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