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質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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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華年抓著半乾的頭發,皮膚在月色的映襯下如同羊脂白玉一般,身上一股皂角的清香。

魏榴花看著他愣了愣神,壓低聲音說,“華哥兒,我們去我娘家村子把甜菜根收來了。”

秋華年心下了然,夫妻倆乾的事情顯然不欲被趙氏知道,才這麼偷偷摸摸的。

他讓開門,請兩人進來,雲湖和魏榴花把麻袋提到院子裡,“華哥兒,這是一百斤的甜菜根,都是挑又大又好的收的,我們村裡人都知道了這個大好事,就等著下次再收呢。”

魏榴花磨了好多天,終於讓趙氏鬆口允許自己回娘家探親,兩人天沒亮就趕著騾車出發,終於在天黑時回來了。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們把騾車拴在外麵,先提著收來的甜菜根找秋華年。

秋華年大概看了一下,發現魏榴花收來的甜菜根品質相當好,無論是個頭還是水頭都比杜家村的高出不少。

他沒去取稱,直接進屋數了五十枚銅板遞給他們,魏榴花和雲湖對視一眼,喜不自勝,這一來一去賺了十七文錢,雖然不多,但全都是他們能自己捏在手裡的!

魏榴花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問,“華哥兒,我能和你買兩個雞蛋,再買一條高粱飴嗎?”

她怕夜長夢多,等不及留著錢去鎮上買吃的了,最好明天就能讓柚哥兒吃上好的。

趙氏家裡據說養了十來隻雞,怎麼雲湖兩口子還要在外麵買雞蛋?

秋華年知道其中估計有不少官司,暫時沒有多問,隻是取了兩顆雞蛋和一條高粱飴,收了他們七文錢。

騾車還停在外麵,兩人不敢耽擱,收拾好空麻袋就離開了,走到院門口時,魏榴花回頭,看見杜雲瑟從屋裡出來,自然地接過秋華年手中的布,在梨樹下的涼凳上輕柔地幫他擦拭頭發。

她心中一酸,低頭看見手裡的雞蛋,又笑了。日子是自己過的,她要努力多賺點錢,把自己的柚哥兒養好,以後也像華哥兒一樣能乾又享福。

等兩人走後,九九才對秋華年說,“榴花嫂子是給柚哥兒買雞蛋。”

“柚哥兒?她的孩子?”秋華年隻知道魏榴花和雲湖生了一個哥兒,據說這哥兒打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從來沒抱出門見過人。

“柚哥兒特彆瘦弱,快三歲了連路都走不穩,他奶奶不給他吃的,我上次偷偷看見榴花嫂子抱著柚哥兒哭。”

九九性格靦腆,平日裡不聲不響的,但一雙眼睛十分明亮,在村裡玩耍時把很多事看得清清楚楚。

秋華年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雖然和雲湖兩口子沒什麼交情,和趙氏更是交惡,但作為一個現代人聽到三歲小孩被親奶奶虐待挨餓的事,還是於心不忍。

杜雲瑟動作輕柔地幫他擦著頭發,指尖不經意觸碰到耳後滑嫩的皮膚,像被燙到般移開。

“你若不忍,以後有什麼能賺錢的事可以帶一帶他們,不過還是以自己為要緊。”

杜雲瑟回村後已經聽說了趙氏教唆福寶推秋華年的事情,對這家人充滿戒備和敵意。

“我知道,他們家還沒分家,幫得多了就是在幫趙氏,給自己惹麻煩。”

擦乾頭發後,幾人一起把新送來的甜菜根收進庫房,孟武棟開始在外麵賣糖後,甜菜根的消耗量一下子大了起來,之前收的眼看就要用完了,這一批甜菜根算是解了秋華年的燃眉之急。

現在家裡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秋華年不用再每天雞叫時就起床,早上慢悠悠睡到自然醒,推開門就能看見杜雲瑟在院裡梨樹下讀書,騾子和雞已經喂完,水缸中填滿了水。

秋華年做好早餐,叫兩個孩子起床,吃過飯後胡秋燕送雲康過來,杜雲瑟在正房教一會兒他們,安排他們背書或者描紅,自己則繼續讀書。

描紅用的是一文錢一張的便宜竹紙,胡秋燕買了一刀讓三個孩子一起用,杜雲瑟不收學費,她也不能什麼都不出。

秋華年坐在院裡研究木工,一抬頭,視線就能穿過打開的正房門看見杜雲瑟,他認真讀書時安靜又好看,修長的手指按著書頁,朗目修眉時而舒展,時而凝蹙,偶爾抬眼時兩人正好對視,便會心一笑,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在秋華年提出的“課間休息”時間,三個小豆丁會來到院中看秋華年做木工。

“華哥哥,你今天怎麼開始編東西了?”雲康好奇地蹲下問。

秋華年正在把昨天去山裡割的幾大捆嫩柳條編成一個又一個十厘米深淺的大方盆,聞言笑了笑,“我在準備種棉花的東西。”

“棉花?我們杜家村還能種棉花?”雲康記得娘說過被子裡的棉花都是打南邊運來的。

“華哥哥說能種就能種!”春生氣呼呼地維護秋華年。

“我又沒有說不能!”雲康也吵了起來。

兩個孩子在院子裡鬥嘴,九九年紀大一點,不和他們瞎玩,過來幫秋華年整理柳條,去掉它們的葉子。

秋華年眼尖,看見九九鬢邊戴了一串編過的野花,淡黃色的花壓在養得烏黑發亮的頭發上,頗為好看。

“九九在哪裡摘的花?真好看。”

九九不好意思地抿著嘴笑,“是族長家的存蘭早上送我的,她去山裡摘野菜時順手編了兩串。”

“你回頭也給存蘭拿條糖,多和同齡的朋友一起玩。”這些日子裡,九九的性格也沒有最開始那麼靦腆怕人了。

秋華年心情不錯地哼著不成調的曲子,一個個成型的大柳盆在他手下完成,全部完成的柳盆長寬各一米五,裡麵用柳條隔出足足三百多個小孩拳頭大小的方格,柳條編成的盆底通風透氣,是簡單低成本但效果很好的古代版育種盤。

這幾天杜家村的春耕已經開始了,田間地頭很多人在翻地除草,預備播種,秋華年還沒有動作,因為棉花喜熱,現在天氣仍有些冷,再過一個月才是合適的播種時機。

抽了個時間,秋華年帶著四畝旱地的地契找到族長,說明換水地的目的。

一畝上等水地三兩銀子,一畝旱地一兩左右,但大多數人家都不願意用水地換旱地,所以交換時價格比率會有波動。

族長本以為秋華年是因為家裡有騾子,地也不多,不著急所以才還沒有開始耕地的,聽到他想種棉花,不由得摸了摸胡須。

“寶仁,你去拿一畝雲瑟家水地邊上的水地來和華哥兒換,再補一兩銀子的差價。”

“爹,這……”

寶仁有些傻眼,他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沒聽過漳縣附近能種棉花,這東西雖然價高,可一旦沒種好,賠的也多。

“咱們家也留一畝水地不種稻子,跟著華哥兒一起種棉花,到時候華哥兒你教教他們怎麼樣?”

秋華年笑道,“沒問題,到了秋天咱們一起賣棉花賺錢。”

棉花市場這麼大,順手教一教又不費勁,族長家對他們一向不錯,秋華年當然不會拒絕。

秋華年走後,寶仁還是心有疑慮吧,族長看出來後敲了敲拐棍說,“我把這件事交給你,你帶著兩個兄弟一起學,華哥兒家若是忙不過來,記得搭把手,把種棉花的本事學到手最要緊。”

“爹,你真的覺得華哥兒能種出棉花?”寶仁不是不信秋華年,但種棉花實在是匪夷所思,棉花這麼值錢的東西要是能在漳縣種出來,早就有彆人發這個財了!

“我不知道他怎麼種,但我看得出來,華哥兒這孩子從不無的放矢,他把所有地都換成水地要種棉花,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寶仁,人要穩重也要敢拚,大不了就是沒了一畝水地一年的收成,頂多二兩銀子,你怕什麼?”

寶仁聽爹說的有道理,漸漸接受了這件事,抱有同樣想法的還有胡秋燕,她看見秋華年編的二三十個大柳盆,回去和寶善商量了一夜,找到秋華年說自己家今年也想種一畝水地的棉花。

胡秋燕自打和秋華年熟悉起來後,還沒見秋華年辦壞過一件事,秋華年都這麼用心用力地開始準備了,棉花還能跑了不成?

那可是一斤就要180文的硬通貨,胡秋燕打聽過收成,種上一畝收個一百多斤,就值二十兩銀子了!

華哥兒還說按他的方法能收得更多!

族長家和胡秋燕家都留了水地沒有種,在農田間十分顯眼,大家一打聽,才知道秋華年竟想種棉花。

“他可真會做夢,等到了秋天,地裡啥都沒長出來,上好的水地全打了水漂,連明年吃的糧食都沒有,他就知道哭了。”李故兒在杜寶泉家的院子裡說風涼話。

西廂的魏榴花掩著門,小心翼翼地給柚哥兒喂了半個雞蛋,沒有理外麵的動靜。

這幾天她把賺到的錢還了賬後,剩下的分幾次悄悄找秋華年全部換成了雞蛋,秋華年時不時還會給她從鍋裡盛半碗玉米麵糊或者大米粥,這麼養下來,柚哥兒的臉色已經沒有那麼黑青了,哭聲也有力了些。

李故兒沒等到想要的回應,不依不饒地走到西廂這邊,魏榴花害怕被她發現柚哥兒剛吃了東西,趕快出屋。

“魏榴花,你沒聽見我剛才說話呢嗎?”

因為趙氏看不上魏榴花,李故兒也跟著不拿這個舅舅家的大嫂子當回事,從來隻叫她名字。

魏榴花眉毛一豎,“聽見什麼?華哥兒就算沒種成棉花,賣糖賺的錢也夠天天吃白米了,誰沒有明年吃的糧食,都輪不到他。”

“你!”李故兒怒氣上湧,覺得魏榴花在諷刺自己。她一個投奔舅舅的外甥女,才是真的一不小心就會沒飯吃,不然她也不會成天討好趙氏,做那些打算。

魏榴花懶得和她多費口舌,拿起院裡的盆子出門洗衣服去了。李故兒雖然身世坎坷,但她既不好好乾活,也不想著學些謀生的手藝,成天儘弄些歪門邪道,魏榴花才不會慣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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