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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對自己的交代,會是什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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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年的魏瑕病房最初伶仃無人詢問,如今多了很多生人氣息,昔日無人問津的魏瑕並不知道,有很多人在看著他。

此刻病房內——金絲眼鏡忽然有些下滑,科研明星魏俜央,被譽為科研高知之花。

氣質溫和,知性與理性氣場極強,常年負責國際科研也讓她帶著幾分威嚴。

如今卻麵色蒼白,眼底閃過一絲不敢相信。

直播畫麵映入腦海,勾連起三十年前記憶。

她想到首次接觸到那位養父,大學教授湯汝隴。

中年人滿麵書卷氣,一舉一動都溫和得體。

因為常年讀書養成的儒雅,讓她都不由心生親近。

但首次見到自己,她記得很清楚。

養父落淚了,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心疼至極。

那時候自己還在奇怪,為什麼有人首次見麵就會哭泣,像是看到自己所在如同地獄。

難怪。

“原來都是你在描述,告訴他們如果不要我,就會把我賣到農村換錢。”

“你讓他們覺得我生活在這樣一個惡劣至極的環境下,是嗎?”

魏俜央喃喃,在這樣不受重視,甚至沒有被人當成親人的家庭長大,動輒要用自己換錢,難怪養父母後來會那麼疼愛自己。

想到這,魏俜央娟秀眉頭皺起,忽然覺得很恍惚。

昔日的一切都在被推翻,她所不知道正式出現。

魏俜央抬頭,入眼的是病床上的滄桑中年,背後紋身上,赫然還有翅膀圖案。

彼時直播追溯畫麵再度出現新的。

從湯汝隴那裡離開,魏瑕回到家,腳步依舊虛弱,因為之前硬扛毒反噬,加上被毒販毆打傷痕還沒愈合,麵色格外蒼白。

但沒人在意。

桌上沒有準備他的飯菜甚至椅子,魏瑕抬頭,看著老舊房子,四麵都是蛛網,雨水從房頂破舊中落下,帶著些許寒意。

他疲憊蹲下,膝蓋發出脆響。

魏俜央不經意聽到,眉頭皺起,遲疑片刻,她看著病殃殃的魏瑕,許久才將一塊紅薯遞給魏瑕。

魏瑕看著紅薯出現在眼前,他抬頭,看到的是四妹身影,指尖還帶著幾分潮氣。

這一刻,魏瑕紅了眼眶。

自己的親人第一次這麼對待自己,分享美食。

“俜央”

紅薯有些涼了,但魏瑕彆過頭,大口吞咽,歪著腦袋,眼淚卻抑製不住滑落。

雨水冰冷,落在臉上。

魏瑕聲音有些模糊,帶著幾分鼻音。

“你應該飛的更高才對”

魏俜央沒聽到,聲音太模糊,即便聽到她也並不在意,隻是低頭學習。

她隻想儘快改變現在的生活。

魏瑕眼睛通紅,盯著惡劣環境下仍在努力綻放的妹妹,聲音有欣慰,也有不舍,隻有他自己能聽到。

“俜央啊,你應該飛的更高的”

牆角蛛網正兜住漏進來的雨滴。

一滴,兩滴

直播間彈幕不斷滾動。

[這次找到家庭和兩個弟弟有所不同,無論是魏坪生還是魏坪政,最終都是尋找公務員,適合發展長處,讓兩個弟弟得到優秀資源培養,但妹妹不同,他想要妹妹得到溫馨的家庭,得到愛與嗬護,能活的溫暖自在]

[魏家長子除了狠辣果決,真的很細心,很在乎家裡每一個親人,即便他快沒有家了]

療養院。

退休的孫海洋如今也在看,他身體很差了,咳嗽劇烈,鑼音很重。

兒子有些抱怨開口。

“爸,彆看了,休息一會吧。”

孫海洋如同沒聽到,隻是怔怔看著直播畫麵。

“你們看到了嗎?魏瑕隻是吃了一點紅薯,就哭了。”

他聲音滄桑,也複雜。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得到一些溫暖,儘管或許隻是妹妹不經意的一個動作,但他已經感動哭了。”

“麵對緝毒警審訊沒哭,麵對毒販毆打也沒哭,他甚至敢帶著滿身傷痕開車凶悍追凶,在黑礦生死中遊走,你們見他哭過嗎?”

“但現在,讓他落淚的,是妹妹給的一小塊紅薯。”

“為什麼!”

“因為這對魏瑕來說,這就是溫暖!”

畫麵幾乎定格,年邁退休的孫海洋看著96年魏瑕紅著眼眶的畫麵。

這一刻孫海洋很煩躁。

莫名覺得悲傷!

他很想咒罵該死的命運,咒罵該死的最初滅門。

直播畫麵繼續。

幾天時間,魏瑕身體好了一些,但傷痕還在。

白天,打著吊瓶的身影開始聯係毒販交流,前往茶葉倉庫看貨,之後和他們一起喝酒。

和幾名毒販勾肩搭背從夜總會出來,魏瑕晃悠悠被黃毛攙扶住,還在大笑。

“下次繼續,看到沒,這些場子,都是咱的市場!”

幾名毒販也喝的東倒西歪,笑著對魏瑕伸出大拇指。

“你小子,是這個!”

直到毒販離開很遠,魏瑕才抽出被黃毛攙扶的手,神色恢複平靜。

確定沒人後,他帶著黃毛再次抵達湯家。

偷偷摸摸藏在小閣樓下,盯著陽台童裝。

準備關窗的湯汝隴下意識瞥了一眼,看到兩人,眉頭皺起。

“你們打算乾什麼,跟蹤到我家裡來了?”

“怎麼?要盜竊還是綁架!”

怒斥聲很響,湯汝隴眉宇間愈發厭惡。

他打心底裡討厭這些早早輟學,揮霍人生的混混。

之後走上犯罪道路的,也基本都是這些人。

魏瑕聽到,隻是無奈看著他,指了指身後黃毛。

“沒辦法,黃毛哥追債很緊。”

“我最後看看湯教授你們要不要孩子,不要我就帶妹妹去農村,提前幾年換成彩禮錢也不虧。”

湯教授原本溫和知性,也忍不住暴怒,伸手指著魏瑕都在發抖。

“你真是個畜生啊!你不是說你妹妹才幾歲嗎!”

“你還有臉當一個哥哥嗎!”

魏瑕和黃毛兩人麵對湯教授怒斥,隻是低著頭,宛若小學生。

兩人乖乖站著,也不反駁,似乎並不在意,打定主意要用魏瑕妹妹賣錢。

湯汝隴終於無奈,深吸了一口氣,語氣生硬。

“給我地址,明天我去你家看看,你妹妹願不願意跟著我。”

魏瑕這才偷偷笑了,眼眸明亮。

終於等到機會了。

湯汝隴約定明天才到家,魏瑕半夜回家,故意翻箱倒櫃,連姥姥的木質行李箱都翻出來。

聲音很大,很快驚動姥爺程忠,兩個妹妹也被姥姥牽著,怒目而視。

眼見魏瑕手裡拿著老伴的金戒指和銀手鐲,程忠麵色陰沉,如今穿的很破舊。

“偷錢?你又在外麵惹事了?”

白熾燈刺眼,魏瑕訕笑著。

“之前在一個教授那裡借了些錢,人家說需要個女兒,我想著找點錢看能不能抵一下。”

魏俜央聽到,小手抱著小妹,緊張對魏瑕吼著。

“五妹不能被帶走,咱們家都沒人了!”

彼時魏俜央鼻音濃重,眼眶泛紅,卻仍將五妹護在身後。

魏俜靈還小,嚇得厲害,躲在姥姥身後流淚。

姥姥氣的發抖,程忠更是直接抄起棍子,沒頭沒腦毆打著魏瑕,咬牙切齒怒罵。

魏瑕抱著頭,疼的厲害,但他依舊笑著,隻盯著魏俜央。

這一刻,反應過來的魏俜央天真抬頭,看著姥姥。

“姥姥,魏瑕是不是要把我存到彆人家,像存錢罐一樣。”

魏瑕忽然呆住,胸腔彌漫難以抑製的疼痛。

妹妹天真無邪的話讓他幾乎將牙齦咬出血。

“造孽啊!”

姥姥終於繃不住,抱著魏俜央放聲大哭。

天亮了。

魏瑕躺在潮濕床板,聽見自己脊椎骨節擠壓發出聲響。

牆上三好學生獎狀,正在黴斑裡漸漸蜷曲。

他聽著雨滴從房屋破洞中滴落,逐漸蔓延,彌散潮意,與腐爛青苔融為一體。

敲門聲響起,手裡還拿著棍子的程忠氣的一夜沒睡,暴躁開門,語氣陰沉。

“誰啊!”

剛剛提著禮物抵達的湯汝隴眉頭不經意皺起,愈發篤定這個家庭太差。

那個小女孩應該被救走。

他彬彬有禮,目光落在魏俜央身上,魏俜央坐的端正乖巧,眼眶有些濕潤。

這個孩子真好。

可惜生在這樣的家庭。

“孩子,你願意去我家看看嗎?”

“我和阿姨都會好好對待你,決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

慈祥,溫和,禮貌,如同潮濕冬日裡的陽光。

魏俜央格外平靜,像是下定決心。

“為了家庭,為了欠債,我可以跟你走。”

她知道,自己可以犧牲,隻要能保護好妹妹。

欠債。

湯汝隴聽到,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怒視魏瑕。

魏瑕依舊懶洋洋看著,眉宇間似乎還有幾分欣喜。

如今魏俜央也不在意,她為這個家,儘力了。

姥爺程忠顫抖,看著如今近乎空蕩蕩的家,提出要跟著魏俜央一起去看看。

直到抵達那幢三層小樓,大廳很寬闊,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典籍,甚至還有線裝孤本。

地板很亮,陽光從窗外透射,溫暖耀眼。

房子很好,在得知這是一處教授居所後,程忠愈發震撼,也滿意。

難以想象,這樣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居然會主動帶走魏俜央。

魏俜央也有些激動,失神呢喃。

“我真能生活在這裡嗎?”

湯汝隴看著恍惚的孩子,心底慶幸。

還好帶走她了,不然那個暴躁的姥爺對她肯定也不好。

彼時魏家,姥姥擦拭眼淚,嘴裡咒罵。

家裡隻剩小妹,抱著姐姐留下,已經破洞的小兔子玩偶哭成淚人。

魏瑕仰頭躺在沙發上,鬆了口氣,隻是盯著發黴的天花板笑。

身上傷痕隱隱作痛,他忽然厭惡的嗅著身上毒的味道,喃喃開口。

“走吧。”

“都走”

“都好好的。”

魏瑕在笑,無比快樂的笑,他真的很開心,弟弟妹妹都會很安全,都很很好。

這就行了!

魏瑕忽然不再厭惡嗅著自己了,等送走弟弟妹妹,他會給自己一個交代的。

病房。

魏俜央愣住,回溯記憶中畫麵幾乎形成鮮明對比。

一邊是漏水發黴的房子,一邊是明亮溫暖的小樓。

自己以為高尚的犧牲,背後還是有這個男人的影子。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第一,在被毒販逼迫,緝毒警盯上的時候,還在一堆家庭中拚命奔走尋找。

第二,頂著寒風悄悄觀察湯家,打探了解任何細節。

第三,故意以身入局,任由謾罵詆毀,隻為吸引湯教授注意。

第四,讓湯教授親眼見證家庭惡劣,帶走自己,完成布局。

魏俜央忽然想到剛剛抵達湯家的自己。

看著明亮的陽光和書籍,慶幸自己好運,還享受著養父養母給自己夾菜,總是心疼自己的溫柔。

就像是重新回到爸爸媽媽身邊。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這麼心疼自己。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

目光落在那個孤獨蜷曲在發黴家中的身影。

他在背後謀劃一切,給了自己一個溫馨體貼嗬護備至的教授高知分子家庭。

最後歸功於自己為魏家的犧牲。

“你要把我們送走,然後和凶手決戰嗎?”

這一刻魏俜央怔住,無法想象魏瑕用心之苦,她怔住:“這真的還是那個魏瑕嗎?”

魏俜央忽然看著病床上那個虛弱的中年人,她的哥哥…

魏俜央呢喃:“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你…”

25年的春節已過,被返聘的老教授湯汝隴正在課堂上,給幾名博士講課。

最近很火的長子對比分析很具備分析價值。

直到他看到記憶追溯畫麵,他發呆許久,渾然不在意台下的學生提問。

湯汝隴腦海中開始出現昔日畫麵。

在96年中旬他是以怎樣的心情抵達魏家?

救人於水火,高高在上,心生憐憫的救世主?

他神色複雜,看著幾名學生,頭發已經花白,聲音蒼老。

“那時候,我以為我是魏家的救贖,至少,是我女兒的救贖。”

“我唾棄這樣惡劣的魏家。”

他看了一眼直播畫麵,沉默許久,聲音苦澀。

這一次,他目光落在那個發黴家庭中,留下的少年。

“現在我才知道我有多愚蠢。”

“那是一個少年最真誠的求救,他求他妹妹走出淤泥,但他自己朝著淤泥更深處走去。”

湯汝隴停頓,開始收拾課本。

他忽然不想講課。

“我要去醫院,我要去看一看他。”

他很想誇一誇那個孩子。

儘管,從來沒人誇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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