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追溯,魏家長子。
魏瑕黑化的一幕——黑屋內,滅門凶手之一、販毒分子楚艾困於座椅,麵具人立於身前。
25年,很多觀眾都在看著。
業城,駱丘市,東昌
如今依舊是除夕夜,記憶回溯播放很快。
但於魏瑕而言,已經過去三百多個日夜。
現在,是96年3月末,他抓到了去年除夕夜行凶的一人。
麵具下,魏瑕幾乎顫抖,目光透過麵具來回打量,踱步行走,圍繞著去年除夕夜打扮一模一樣的楚艾。
仇恨在克製隱忍的囚籠中幾乎化作癲狂,他激動的心跳飛快。
旋即,對著另一邊無名牌位上磕頭,發抖,喃喃開口。
“找到了,找到了”
“報仇,能報仇了!”
被打扮成去年除夕夜模樣,楚艾依舊被綁縛。
對上麵具下那雙眼睛,渾身汗毛像是炸開。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滿是血絲,猩紅猙獰,但偏偏又似乎帶著極致冷靜與理性。
這是個不在乎規則,不擇手段的瘋子!
直播彈幕上出現新彈幕。
來自警方評論。
隨長子人生對比節目火爆,引發愈多關注。
[關於楚艾這個人,警方之前檔案中也有記載,昔日他因賭博殺死三位債主,之後多次搶劫,攔路搶下卡車,但之後突然失蹤]
[無論警方如何追查,此人幾乎石沉大海,原來他被魏瑕盯上了!]
觀眾看著畫麵氣氛幾乎凝固,目光也落在那張麵具上,不由為之膽寒。
楚艾深吸一口氣,壓抑住發抖身軀,細數起來。
“之前我是宰了幾個大牌追債的,你是誰的人?王老五,還是張大毛?”
自己來回得罪的人隻有這些,楚艾鼓起勇氣再度對上那雙眼睛,試圖為自己尋求一線生機。
麵具隻是搖頭,眼眸猩紅,直勾勾盯著。
“我給錢,我手裡還有二十五萬,還有一些黃金,都給你!”
沉默往往最為壓抑,楚艾剛剛建設起來的心理防線終於被破開,大口喘氣,像是即將缺氧的魚。
他要買命。
麵具人隻是嗤笑,像是自言自語。
“95年除夕,礦業小鎮,一輛麵包車,一輛桑塔納,六個人。”
“穿皮衣,戴口罩,手臂上紋蠍子,其中一人拿著毒藥,強行毒殺一名女性。”
隨麵具人不斷描述細節,楚艾終於絕望。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魏家,你是魏家人!”
“是不是,是不是!”
楚艾情緒激動,掙紮力氣忽然變大,有些失常,不斷追問。
到現在他們還在尋找對方,但他既然被對方找到,結局可想而知。
麵具人繼續描述每一處細節,端來小凳子,磨刀石,整齊擺放好,開始磨刀。
粗糙聲響來回刮擦,不緊不慢,像極了屠夫屠宰前奏。
這種聲音很像古代水滴刑罰,隻是聲音,就能攻破一個人的心理防線。
楚艾在極致恐懼中,終於崩潰,徹底喪失所有力氣。
“你要什麼?求你了,我什麼都願意配合。”
小黑屋內,磨刀聲逐漸平息,麵具人抬頭,兩個黑洞洞眼眶似在凝視。
沒人看到,麵具下,稚嫩臉龐早已淚流滿麵。
但他依舊決然開始刺去。
“其他人有什麼麵部特征,叫什麼名字?”
“我說,我什麼都說!”
“有劉強,有羅飛,還有孫小力,楊大勇”
近乎哀鳴,心理與生理雙重崩潰,楚艾交代的很快。
半個小時後,魏瑕離開黑屋,摘下麵具。
淚痕已經風乾,他揉著臉,重整精神,開始認真看著自己整理出來記錄。
【第一,手臂紋身為同一組織成員,但楚艾不清楚具體情況】
【第二,帶頭光頭名叫劉強,外號強子,疑似為該組織外圍成員】
【第三,目前已知悉人數,孫小力,劉強,楚艾,楊大勇,另外兩人名為羅飛,張偉】
手中紙張按照各類細節整理,魏瑕先後劃掉孫小力,楊大勇兩人名字,隨後圈住楚艾名字。
身後小黑屋傳來呼聲愈發虛弱,和紙張折疊聲逐漸重合,嘶啞而絕望。
病房, 儀器聲響。
直播畫麵定格帶著淚痕臉龐。
魏坪政呆住,隻覺得膽寒。
文字記錄上,包含殺手組織,滇西一條販毒鏈,甚至還有身居高位內鬼。
那一年魏瑕隻有十四歲,還帶著四個弟弟妹妹。
他能靠的,隻有自己。
難以想象,那一刻魏瑕究竟麵對怎樣的壓力,又是何等茫然絕望。
魏俜央一貫高高在上表情此刻也徹底收斂。
隻是看著那張臉。
“96年,魏瑕徹底變了,因為他碰了毒!”
“去報警啊。”
“你”
彼時,療養院。
孫海洋如今身軀愈發衰弱,咳嗽,但依舊威嚴。
他叫昔日部下調來檔案,關於魏家的一切檔案。
直到看到魏瑕父親一欄。
滇麵販毒線緝毒大隊長。
曾鏟除多條試圖入境販毒線路。
孫海洋神色複雜,收起資料,麵色愈發蒼白。
緝毒警啊。
他終於知曉為什麼魏瑕不願報警。
緝毒警得罪的人太多,背後甚至還有一些特工身影。
“所以,你隻能自己麵對”
孫海洋歎息,想到昔日一次次身影交錯,終於沉默。
25年除夕夜,很多人都在過年。
火鍋,年夜飯,鞭炮,煙花,甚至看聯歡會。
也有家庭在看長子對比直播節目,看著魏瑕癲狂決然,冷靜理智。
“這種人,會是好人嗎?”
業城,一名全職母親複雜開口。
駱丘,兩名少年也在看著。
“也許他不算好人,但他從來都不壞。”
少年目光複雜。
用一切為父母報仇,拚命保護弟弟妹妹的人,能壞到哪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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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瑕長子人生回溯新畫麵。
新一幕開始。
小黑屋,楚艾奄奄一息,傷痕遍布。
他隻是癱坐在椅子上,沒有掙紮跡象,輕微喘息。
看到麵具人再度回來,楚艾沒說話,他甚至不敢求饒,隻是絕望。
麵具人手中深棕色塑料瓶液體晃動,輕輕放在楚艾麵前。
藥品是他特意挑的,一如去年除夕夜,那個擺放在母親麵前的藥瓶。
隨後,魏瑕拿著資料離開,不再理會其中任何聲響。
正午日光從枝頭灑落,斑駁一地,曬在身上帶來一點溫熱。
似乎歲月靜好。
越美好,魏瑕越是落寞,低頭。
昔日父親希望自己做一個警員,母親則希望自己能步入仕途,或者醫生律師也不錯。
但現在呢?
魏瑕抬起手,陽光照射下染上幾分殷紅。
臟得很了。
“對不起,爸媽。”
“我沒能繼承你們的榮耀。”
“我身上也沒有正義的徽章。”
魏瑕喃喃開口,低頭看著那些紋身和傷痕。
似乎在嘲笑自己。
陽光再盛大,他這幅身體永遠都隻能待在肮臟泥潭。
“我沒能成為醫生,也不會成為律師,更不會繼承父親的身份。”
“爸媽,我讓你們失望了。”
這一刻,歎息悠長,少年背影滄桑,似將要跋涉千山前,他對父母進行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