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警員注視下,魏瑕人生回溯畫麵再度浮現。
“到了一批新貨。”
將磁帶和簡單電器交給麵前混混,魏瑕點燃煙,盯著混混開始搬運。
這是他這段時間做的最多的事,倒賣。
隻有這樣,才能賺到錢,支撐弟弟妹妹生活費,學費。
將貨全部出手,已經是傍晚,魏瑕悄悄來到小區外,默默看著弟弟魏坪生在窗口讀書。
他默默蹲在牆角看著,欣慰笑著。
有時候他也會去學校看看,弟弟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混混學生針對。
除此之外,魏瑕也真正混進社會,成為混混。
半年多時間,手底下那群混混青年終於有消息,將來其中一個畫像上的人找到。
“魏老大,這人叫孫豹,兄弟們打聽清楚了。”
“這家夥有個相好,在駱丘,是歌舞廳小姐。”
點著魏瑕遞過來的錢,混混欣喜彙報調查到的消息。
“帶哥幾個吃點好的,彆摳搜的。”
叼著煙,魏瑕伸手拍著混混腦袋,笑罵開口。
這一年,魏瑕十三歲,染著一頭黃發,像個真正混混。
得到孫豹相好消息,魏瑕開始跟蹤調查,直到看到那個名為小玉的小姐從歌舞廳出來,準備回家。
魏瑕跟蹤到小巷,天色漆黑,一把攔住。
“知道孫豹嗎?”
小玉看著脖子上明晃晃匕首,顫巍巍開口。
“知道,那人本名孫小力,常去滇西。”
“樣貌特征?我隻記得他脖子上有個痦子,喜歡留寸頭,左手紋著一隻蠍子。”
魏瑕一一記錄樣貌特征,身份,隨後才冷笑開口。
“知道咱城北礦山嗎?”
“這孫子攤上事了,你最好配合,叫他過來,不然你也完蛋。”
匕首輕輕敲著小玉脖子,魏瑕獰笑。
“城南路水務家屬區六棟三號,我記得你住這是吧?”
小玉額頭冷汗涔涔,膽寒看著麵前黃發混混,近乎崩潰,哭著開口。
“我孫小力三天後到礦區瀾月賓館!”
離開小巷,魏瑕沒叫其他混混,反而來到電話亭,直接撥通礦區電話,聲音沙啞,一如之前凶手光頭。
“馬如柳,礦區瀾月賓館302,三天後聊聊?”
“大譚村口那次,是不是該給個說法了?”
電話另一頭傳來消息,似乎強忍著怒火。
“是你?行,就三天後!”
瀾月賓館,魏瑕隨便用一個混混身份證開始開房,點名要302,手裡還提著一個皮箱。
這裡因為黑礦存在,也有人私下賣開山雷管,炸魚雷管。
這些都是魏瑕悄悄買的,如今放在床底,隨後冷眼在賓館303開房等著。
約定是三天後,但他知道,馬如柳那批人絕不會守規矩。
果然,第二天清晨,一輛黑色桑塔納停在賓館前,馬如柳帶人提前抵達302。
看著床底搜出來的雷管,馬如柳破口大罵。
“踏馬的,艸,這批外地毒販果然想算計我。”
“那個小崽子也是這群孫子派來的吧?那就乾!”
“通知礦區所有咱們的人,帶上家夥過來!”
魏瑕冷漠聽著對方叫人,目光卻始終盯著窗外。
第三天早上,孫豹,也就是孫小力抵達賓館門口,搖頭晃腦溜達著準備進來。
隻是常年販毒,孫小力難免警惕,幾乎第一時間便發現賓館邊緣陰影裡等著的十幾人。
看到對方手中包裹布片內長條露出槍管,孫小力瞳孔猛縮,旋即果斷掏出土槍射擊。
直到被背後衝過來的六個打手摁住,卸槍,孫小力暴怒,掙紮咆哮。
“踏馬的,你們什麼人,找死是吧?”
“知道老子是乾什麼的嗎?”
馬如柳眼眸充血,猙獰一腳踩在孫小力頭上。
“乾什麼?算計老子是吧?給我打!”
活生生打死孫小力後,馬如柳帶人將之埋在賓館後山。
魏瑕麵無表情看著一切,直到馬如柳帶人離開兩個小時後,才出現在荒野中,開始挖掘。
孫小力手機還在身上,皮夾子在褲子後麵,魏瑕翻找,最終得到證據。
手機中買凶信息,電話。
以及皮夾內名片,代號茶葉商號的皮包公司,也是他們聯絡地點。
魏瑕收起證據,思索許久,砍下孫小力紋身左臂,在夜色中騎著車抵達茶業公司,觀察許久,才悄悄丟下斷臂和一塊煤礦,轉身離開。
25年,警局。
老周呆住,目睹一切,神色複雜。
年輕乾警陳效文也在看著,驚豔分析其中每一步算計,神情震撼。
“魏瑕第一步,是獲取孫小力消息,隨後通知礦區,造成算賬假象。”
“第二步,則是通過算計馬如柳心理,提前購買雷管放在床底栽贓嫁禍,引起馬如柳殺心。”
“第三步,算計孫小力過來,造成狗咬狗現場。”
“每一步都環環相扣,直到最後,不僅取得自己需要犯罪集團證據,還禍水東引,即便被查到,所有證據都會指向黑礦!”
“這個人,算計人心的本事,真不像是個孩子!”
陳效文震撼看著,神色驚悚。
而療養院,年邁退休副局孫海洋想到昔日那一幕。
他們接到公用電話報警,說發現一條斷臂,當時自己也參與辦案抵達現場。
看到紋身,開始順著這條線索調查。
那時候他還駕駛警車在路口看到昔日那個被人販帶走的孩子魏瑕。
隻是他在路口和一群混子一起運磁帶,叼著煙。
那時候他甚至沒在意。
現在回想起來,孫海洋苦笑。
“你設計全局,知道敵人窺探,所以你布局讓他們廝殺火拚。”
“所有人都按著你的劇本走。”
他想到無形中操控兩撥人馬廝殺的身影,不由感到一股寒意。
這小子,真狠啊。
心思歹毒,深沉至極!
彼時,昔日黑礦區,經過一係列變革,如今已經屬於官方。
礦區老板馬如柳在前幾年被查出涉嫌殺人,私自開采礦脈等多項罪名,已經被槍斃。
如今礦區幾名老板也看著直播回溯畫麵,呆滯住。
幾人都已中年,想到昔日95年時傳出消息,礦區老板馬如柳暴怒傳訊,要求各個區域調查一批從滇西過來的毒販。
他們也曾經參與尋找那些人蹤跡活動,甚至還有人調查到駱丘市。
那時候馬如柳破口大罵,說什麼滇西有一批外地毒販,要來勒索他。
現在看到直播畫麵,幾人才終於震撼,寒意從腳底升起。
原來一切背後,都是那個十三歲的孩子在算計。
被滅門魏家長子,宛若操縱傀儡一般,算計人心。
“好狠!”
這一刻,這些大老板後背發涼,盯著畫麵。
“這小子為了保護弟弟妹妹,已經瘋了!”
直播中,魏瑕人生回溯畫麵出現新的。
瀾月賓館後山有人發現屍體,報警消息傳遞到警局,得到相當重視。
尤其是最近命案頻發,也愈發引起警方警覺。
很快,孫海洋帶著刑警前往,在路過路口時,還意外看到昔日自己墊付醫藥費那個孩子。
看著如今染著黃發,吊兒郎當的魏瑕,孫海洋皺眉,有些煩躁。
“年紀輕輕,好好學習才是正事。”
“你不是說你爸媽出差了?等他們回來你怎麼交代?”
魏瑕始終笑吟吟點頭,也不答應,孫海洋歎息離開,畢竟手裡還有斷臂紋身案需要查。
那一刻,沒人注意到在孫海洋身後,黃毛混混盯著那身警服,眼底滿是豔羨。
療養院,孫海洋首次看到這樣的眼神。
他複雜盯著那個孩子,聲音有些沙啞。
“你很想當警員嗎?”
“你很適合,你的謀略算計那些壞人,很強。”
“可你背負太多了,之後你進了監獄啊。”
想到這個孩子終其一生都沒能完成理想,孫海洋忽然覺得喉嚨有些哽咽。
其他人或許都在震撼這孩子的心機,但這一刻,孫海洋知道,這孩子真的熱愛當警員,但他不能。
他熱愛家庭,但他也必須拆散。
“以後的你,會踏入哪條路”
病房內,魏坪政沉默,心底有些難受。
他詳細看著,沒有漏掉每一處細節。
他看著魏瑕預判馬如柳提前到場,埋伏在床底的雷管,馬如柳正是因此暴怒,誤以為遭遇販毒集團算計,因此直接打死孫小力。
也看著魏瑕故意拿著斷手送到茶業皮包公司,讓他們狗咬狗。
其實看完所有,最震撼的隻有魏坪政。
如今他是副市長,半生沉浮宦海,隻有他知道,要完成這些究竟有多難。
因為魏瑕算計的,是人心。
當他一個人挖掘屍體,黑礦殺手隨時可能會發現。
當他將販毒集團孫小力帶著紋身手臂送走,隨時可能被販毒集團發現。
魏瑕那時候肯定害怕,他也是個小孩子,但他還是去了。
魏坪政盯著病床,有些茫然。
他看到那個背對他們,擋住所有風雨,一個人孤獨扛住敵人的魏瑕。
也想到之後在記憶中狠心拆散家,碰毒,入獄,打架鬥毆,到最後持槍拒捕的魏瑕。
這一刻,魏坪政攥緊拳頭。
他忽然想知道,魏瑕之後到底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