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衣背著他偷偷翻了一個大白眼。
她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嫌棄：“不用的真人，我自己可以。”
讓她認葉驚鴻做師尊？嗬嗬，門都沒有。
於是，葉蓮衣獨立開始練習。
她原以為用劍氣引個流水，兩三天肯定輕鬆搞定了。
畢竟上輩子的她，是個隨便上山砍個柴，就當場入道的絕世天才。
然而，葉蓮衣練到第十天的時候，水麵依然毫無波瀾。
這具新身體的廢柴程度，讓葉蓮衣有點不祥的預感。
葉驚鴻聽到她的擔憂，竟然還笑了：“衣衣，那練習百年的老劍客，也未必能揮出一次劍氣。”
葉蓮衣這才意識到，原來天賦是有認知誤差的。
難怪上輩子的師父玉瓊仙祖，總誇她天賦異稟，或許能成為日曜天尊之後，仙門第二位能渡成真仙之人。
見葉蓮衣明顯有點失落，葉驚鴻帶著她來到古老的測靈台旁。
“衣衣，凝神靜氣，將手掌放在最中央。”
葉蓮衣想起來上輩子也有過類似。
那時，她師尊玉瓊仙祖還在世，激動地抱住她：“是極品金靈根！衣衣，你是天生劍聖之體！”
隻見，測靈台出現了兩種相互糾纏的顏色，蒼翠的綠和淡淡的藍，不，竟然還有一縷若有若無的黃色。
葉蓮衣的一顆心瞬間跌落穀底。
怪不得……怪不得她遲遲修煉不出來劍氣。
葉驚鴻眼眸一冷，揮袖掩去測算結果。
隨後，他轉身，語帶輕鬆：“衣衣，你根骨極佳，是水木雙靈根，不愧是為師的徒兒。”
葉蓮衣心知肚明，葉驚鴻又在騙她。
她的新身體分明是“水木土”三靈根，而且三種靈根雜亂弱小，相生相克。
葉蓮衣的聲音聽起來悶悶，止不住的失落：“真人，我聽其他妖說過，這種靈根不適合修劍道。”
問心劍已毀，千年修為不再。
連新身體也不適合練劍，逆天改命之路似乎遙不可及。
葉驚鴻見她情緒低落，不再一味哄著她，反而認真道：“衣衣，就算做不了劍修，你也可以成為醫術頂尖的妖修，或是八荒之內最好的煉丹師。”
葉蓮衣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可我隻想做劍修。”
劍是她一生的執著，讓她放棄劍，人生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仙門第一劍若不能再修劍道，那她還是“葉拂衣”嗎？
葉蓮衣恍惚地想，或許，她真的是名為“蓮衣”的蓮藕小妖，過去的輝煌不過是她大夢一場。
在她怔怔發呆時，葉驚鴻瞥見了她的手掌。
他試圖觸碰，葉蓮衣卻急忙閃躲，將自己的手背到身後。
葉蓮衣對他的強烈抗拒之情，竟然藏都藏不住了。
葉驚鴻麵色驀然變冷，竟然一把鉗製住纖細的手腕，強勢拉扯了出來：“不許躲。”
【勿生魔尊，你終於裝不下去了。】葉蓮衣暗戳戳想。
葉驚鴻一點點地展開她緊攥的拳頭，她藏匿的小秘密也徹底暴露了。
葉蓮衣柔嫩的掌心，全是磨出斑斑的血痕和鼓鼓囊囊的水泡。
這具新身體比葉蓮衣預料的還要脆弱。
她身嬌體柔，核心力量很弱。
想要正確的揮劍發力，就要比彆人做更多次的揮劍練習。
她皮膚白皙，像個漂亮的陶瓷娃娃。
但凡摔了一跤，身上就會青一塊紫一塊，看起來格外觸目驚心。
想要成為合格的劍修，就得讓柔嫩的掌心日夜搓磨，早點生出保護的繭子。
葉驚鴻呼吸陡然急促。他蒼白的手背，握到青筋暴起。
隨後，他顫聲輕問：“衣衣，疼嗎？”
葉蓮衣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他的反應。
“真人，我不疼的，很快就……”
話音未落，那隻大手猛然將她扯入懷中。
“衣衣你這般好強，我會心疼的。”葉驚鴻緊緊擁抱住她，猶如擁抱著珍貴的寶物。
“在師尊這兒，你疼了可以哭，累了可以鬨……衣衣，你永遠不要委屈自己。”
她靠在葉驚鴻的胸膛，聽見了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衣衣，你可以嘗試著，去相信師尊，依賴師尊。”
依賴……葉驚鴻？葉蓮衣怔怔了很久。
從上輩子開始，她就習慣做一匹孤狼。
身為仙門第一劍，有太多人想要將她拉下馬了。即便傷到五臟六腑都在疼，她也要強撐著沒事。
更何況，他們之間有著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啊。她又怎麼可能，去依賴身為宿敵的葉驚鴻呢？
從葉驚鴻強健的胸肌處，悶悶傳來葉蓮衣的求救聲：“真人……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葉驚鴻快要用他的胸肌，將她活活捂死了。
葉驚鴻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隨即鬆開鉗製的懷抱。
對於葉蓮衣始終不肯認他做師尊一事，他也不覺得懊惱，隻是在她麵前緩緩地俯首。
在葉蓮衣不解的目光中，她發現葉驚鴻將自己的渾身修為隱藏起來。
此刻，葉蓮衣再也沒有因為兩人修為的懸殊，感受強烈的壓迫感。
葉驚鴻與她平視，春風細雨一般道：“汗水不會負你，劍意不會負你……師尊永不負你。”
自這天以後，葉驚鴻便出了一趟遠門。
一連十幾日，都不見葉驚鴻的蹤影。
葉蓮衣便詢問整天埋首書房的謝治：“謝師叔，良善真人去哪裡了？”
謝治挺直的背脊，像是要被埋成小山的奏章壓垮，因此臉色格外地差：“送死去了。”
“哦。”那葉蓮衣不奇怪了，畢竟魔頭送死也不是很稀奇的事。
這段時日的相處，葉蓮衣已經和謝治熟絡起來。
她甚至可以坐在謝師叔的書房，隨意翻看最新一期的《逍遙小報》。
《逍遙小報》創辦者逍遙仙人來曆神秘，在三界擁有諸多粉絲，就連葉蓮衣也是忠實讀者之一。
這一次的頭條十分醒目：“消失五年的勿生魔尊重返魔域，魔域再起風雲！”
“陰鷙狠戾的勿生魔尊與專政獨裁的鬼麵侯，究竟誰才是魔域的最後贏家？逍遙仙人將實時為你報道。”
葉蓮衣默默抬頭，看了看整日埋首於奏章、脾氣略顯暴躁的謝治。
謝治一邊批閱厚厚的奏折，一邊低聲咒罵道：“該死！葉良善，你怎麼又跑了！……該死！”
葉蓮衣默默低下了頭，覺得鬼麵侯看起來也不是很想奪權啊。
轉瞬一個月逝去。
葉蓮衣的劍氣仍未顯現，反倒是她日日操練的竹劍上，竟孕育出一朵淡紫色的小花。
也是不知道哪裡吹來的花籽，被她的木靈根無意中催發了。
葉蓮衣心中覺得好笑。她一揮劍，那朵紫花便在風裡抖開了。
餘光中，她瞥見一道血色身影。
葉蓮衣本能地揮劍攻擊，青竹劍卻硬生生地懸停在半空。
因為來人是葉驚鴻，他一身紅衣刺目。
一月未見，他滿身風霜，笑容疲憊。
葉驚鴻將手中的鎖靈盒遞了過去，張口無聲想要說什麼。
結果剛張口，葉驚鴻直接暈厥在了葉蓮衣腳邊。
葉蓮衣以為他在開玩笑，還用腳踢了踢他：“真人，彆玩了。”
直到葉驚鴻後背汩汩滲出鮮血，她才意識到葉驚鴻身受重傷。他今日穿的也不是紅衣，而是鮮血將一襲白衣浸透成血紅。
葉蓮衣的眸子陡然變冷，不知不覺中，靈竹劍抵在了他脆弱的喉間。
隻需一劍，她就能割斷葉驚鴻的氣管，讓他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