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讓居寶閣去睡覺,居寶閣抱著我,死活不撒手。
我說:“張阿姨,今晚我來帶寶閣吧,你回去休息,明天還有好些事要麻煩你。”
張媽沒想到我會這麼說,看居寶閣沒反對,她就跟我道了聲謝,讓我睡在居寶閣的房間裡,還給我拿了雲莊的衣服當換洗。
她也是四五十歲的人了,這些天一直在醫院陪著,還得一天到晚帶居寶閣,今晚又聽到雲莊去世的噩耗,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居延的態度把居寶閣嚇著了,他在房裡哭哭唧唧鬨了半個小時才睡下。
他睡著後,我在為居寶閣量身定做的盥洗室裡,用小花灑把自己狠狠的洗了一通。
和這小子一起睡,一是看他沒了媽可憐,二是我不想在這座陌生的房子裡落單。
我怕居延再找上來。
剛才,晏落在電話裡沒聽到我的聲音,還以為我睡著了,是誤觸屏幕才接通了電話,他就自言自語的說了很多心裡話。
起哥雖然活了下來,但回國後住院、護理以及各種開支,必然不是一筆小數目。
晏爸晏媽年紀都大了,他們家又沒了房子,還不知道又要再過多少年的辛苦生活。
他作為晏家最年輕的勞動力,肯定是要扛下這副擔子的,他喜歡我,舍不得讓我跟他一起吃苦……
就在他剖心剖肺的時候,居延正在作惡,還一邊聽,一邊嘲諷的笑……
我洗乾淨出來,穿著雲莊的衣服倚靠在床邊,怎麼都睡不著。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太累了,悲傷和眼淚都不夠用了。
居寶閣床頭擺著繪本和相冊,我拿起相冊,借著床頭燈翻起來。
第一頁就是他和父母的合照。
我終於見到了居老頭的尊容。
這家夥老得都能當雲莊的爺爺了,皮鬆肉弛,長得也醜,居寶閣跟他簡直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穿著對襟團龍唐裝,坐在一把太師雕花椅上,一手抱著膝上的兒子,一手圈著雲莊的細腰,臉上的笑容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老頭都死了,還要留下遺囑防著雲莊改嫁,真算不得什麼好東西。
如果居延也像他的醜爹就好了,姐姐肯定看不上他,更不可能把他帶回家。
雲莊站在居老頭身邊,穿著旗袍,骨肉勻婷,珠翠環繞,腕上是那隻綠瑩瑩的翡翠手鐲。
她無悲無喜,就隻是平靜的看著鏡頭。
往後就沒居老頭的照片了,大多是居寶閣的生活照,從小醜到大,而雲莊也會偶然現身,臉上是屬於母親的慈愛表情。
當年,她也曾這樣溫柔的看著我吧。
看到最後,我合上相冊,打開手機。
我和雲莊最後的聊天記錄是一條沒被接收的轉賬。
這是她給我們的打車費,我沒收。
因為那天剛聽到了自己的身世,我一時無法接受,急匆匆的離開了小彆墅,都沒跟她好好說一聲再見。
如果知道那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我一定會對她好一點。
如果在她哭泣的時候,我能過去抱一抱她就好了。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