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瀾汐和林婉兒對視一眼:“走,咱們去湊湊熱鬨。”
她們兩人下樓的時候,姚掌櫃的那幅畫,已經掛在了大堂當中。
畫作本身平平無奇,不過就是一幅山水畫。
作者小有名氣,但留下來的畫作很多,所以作品不怎麼值錢。
二十兩銀子算是很普通的市場價。
不過,大堂的人很明顯不是衝著畫來的,而是為了唐歡的題詩!
所以武瀾汐在草草瀏覽了一下畫作後,立即就找到了題詩的位置。
這一看,先是被唐歡的字跡驚豔了一把。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很不靠譜的芝麻官,竟習得一手好字。
再看向詩作,默默在心裡讀完,更是驚為天人。
“姚雲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孫才送我情。”
姚雲,便是姚掌櫃。
孫才,便是那位孫秀才。
唐歡竟然為了使這兩人和好,特地把他們兩人的名字寫進了詩中。
而且,還能寫得如此生動形象,清新自然!
驟然一看,這首詩好似並不華麗,甚至顯得有些樸實,但越讀,越能品出不俗的滋味。
越讀,越能意會出寫作的精巧之處。
如此詩才,果然不同凡響。
“我出一百兩!”
“一百五十兩!”
“三百兩!”
……
很快,大堂中人便紛紛出價。
而且出價者絡繹不絕。
隻要在一千兩銀子以下拿下這幅畫,都是穩賺不賠,而且很好出手。
隻有當價格飆升到一千兩銀子以上,才需要小心謹慎,細細琢磨。
林婉兒聽著周圍人叫價,暗暗焦急咬住了嘴唇。
這般詩才,彆說京城四大才子了,便是放眼整個大慶朝,也找不出幾個!
早知有今日,出門的時候她就多帶些銀兩了。
這麼好的詩作,還有這麼好的一手字,帶回京城去,少說也能賣個兩千兩銀子呀!
這麼想的不隻她一個,還有武瀾汐。
隻是,武瀾汐很快就按下了躁動的心。
一來她是皇帝,回到京城,想要一首唐歡的詩還不簡單?大不了下一道聖旨,隻管讓他寫來就是了。
二來她這次微服私訪,主要原因就是各地都在哭窮,都交不出稅銀,國庫空虛,以至於很多事想辦都沒法辦。
她實在是不信奏折上寫的那些事情,才親自出來看看。
一路走來,許多地方確實如同奏章裡寫得一樣,又窮又落後,百姓臉上的表情麻木不仁,連話都說不利索。
直到她來到七槐縣!
經過幾天的走走逛逛,她甚至覺得,這裡比京城還要熱鬨繁華。
這裡的老百姓,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而且看起來機靈活潑,說話利落。
簡直就像是活在另外一個世界。
可以說,七槐縣,是她微服私訪最大的收獲!
“婉兒,我們走吧。”
武瀾招呼了一聲,隨即抬腳朝門口走去。
林婉兒戀戀不舍:“小姐,你不想看看這幅畫最後賣出了多少銀子?”
“賣得多與少,都和我們無關,我隻要知道,唐歡有這個才學就夠了。”
回到客棧,武瀾汐久久不能平靜。
大慶並不是沒有人才可用,隻是,就連人才都害怕京城那些抱團的文武群臣,不敢獻計獻策。
長此以往,大慶哪有未來可言?
而這一切卻要她這個年輕的皇帝背鍋!
仿佛一切都是她不會治國的錯!
她,不甘心。
就連林婉兒也忍不住感歎:“那個唐歡既能寫詩,又能把七槐縣管理得這麼好,還會做生意,本事這麼大,隻當個小小的縣令太可惜了。”
武瀾汐道:“沒人給他鋪路,他越是有才華,去了京城就越是危險。”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我看他機靈的很,這麼會坑蒙拐騙,真去了京城,誰欺負誰還真不一定呢。”
武瀾汐被她的話都得笑了一笑。
這一笑,當真傾國傾城,連林婉兒都看呆了:“陛下,您笑起來真好看。”
可偏偏她十六歲當上皇帝,至今五年,笑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武瀾汐聞言,輕輕慨歎一聲:“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婉兒,你準備準備,明日一早我們便去縣衙找唐歡,簽契約。”
林婉兒一愣:“陛下,您決定要買他的白糖了?”
“嗯,把我們帶的銀子都拿出來,能買多少買多少,回到京城先試試看,若真有他說的這麼好賣,也能解一下內帑不足的燃眉之急。”
至於唐歡!
武瀾汐眯起眼睛,回京之後,她要好好查查潁州和七槐縣的問題。
為何這麼多年了,始終哭窮裝貧,瞞而不報!
若沒有彆的囹圄,這樣的人才,她一定要弄到身邊去,為她做事。
翌日一早。
唐歡還在呼呼大睡,一隻冷冰冰的小手忽然鑽進被子,又鑽進了他的衣襟。
“我去!”
他瞬間被凍醒,睜開眼睛,就見雪娥一臉壞笑趴在他身邊:“大人,起床啦。”
“這才什麼時辰,你就叫我起床?下去下去,跟我保持點距離。”
手往她身上一推,翻個身唐歡就想繼續睡。
雪娥卻又貼了上去:“大人,你睡不成啦,昨兒個你看上的外商找上門來了,說要進購白糖。”
她一麵說著,一麵捏住了唐歡的鼻子。
唐歡無奈坐起身來:“買就買,乾嘛這麼早過來,有點禮貌沒啊!”
雪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縣衙大門隨時為你們敞開,這不是昨兒個大人您親口說的嘛。”
“得,更衣吧。”
讓雪娥伺候著穿好衣服,唐歡沒什麼精神地朝外麵走去。
這幾年,經常有像武瀾汐這樣的外商來七槐縣談生意,所以唐歡專門在縣衙設置了外交部。
辦公室裡,各種文件公章和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唐歡打著嗬欠走進去,就見武瀾汐和林婉兒正精神抖擻欣賞著辦公室裡的各種陳設。
他是真佩服這些古人啊。
睡得比他晚,起得比他早,還能這麼精神。
“兩位考慮好了?打算買多少白糖?”
武瀾汐聽到唐歡的聲音,立即轉過身來。
在見識過他的詩才後,她和林婉兒看他的眼神,都有所不同了。
隻是,他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見了人還不住打嗬欠,怎麼看都不像是有識之士。
武瀾汐默默在心裡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唐大人,我此行並未帶足銀兩,身上隻有五千兩銀票,能買多少便買多少,若行情好,我會帶更多銀子來進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