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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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弘鄞麵露疑惑。

張紹楨心神一凜。

“回來!”她喝住那小廝,嚴肅道,“男子漢大丈夫,一點磕磕碰碰便請大夫,哪有半點男子氣概,我不請!趙二哥你非要如此,便是瞧不起我!”

許良謨嗤地扯起嘴角。

趙弘鄞都樂了,腦中不合時宜的旖旎綺思消散得一乾二淨:“男子氣概?你毛都沒長齊吧,哈哈哈哈……”

紹楨下猛藥:“你就是請來大夫我也不看,我還要和你割袍斷義,不尊重我的朋友,不要也罷!”

“行行行隨你,”他悻悻地擺手,“上點藥總可以?否則傷口流膿,你就該後悔了。”

這倒是無關緊要,張紹楨陰轉晴答應了。

趙弘鄞忍不住上手揉了把她的頭發,又差小廝去馬車上取藥。

“我這裡有。”不知何時過來的葉雍淳忽然開口,自暗袖中取出一隻精巧的瓷瓶,放在了桌上。

趙弘鄞沒好氣地嗆回去:“是毒是藥還說不清楚,不敢,不敢。”

紹楨卻想起昨日中午的補習,心中莫名沉靜下來,搶在他打翻瓷瓶前將東西奪了過來。

“你……”趙弘鄞一怔,慢慢皺起眉。

她卻是泰然自若道:“他和許良謨一夥的,姓許的連累我摔這麼狠,他代為補償也是應當。諒他也不敢投毒,否則,這事可鬨大了。葉世子,是不是?”

葉雍淳慢慢露出個笑容:“……是。”

二人一來一回竟有些默契,趙弘鄞眉宇間驟然染上一絲陰戾。

葉雍淳卻朝他挑釁地揚了揚眉。

許良謨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上前奪過那隻瓷瓶,嗓音甜得像蜜:“是我莽撞在前,連累得楨表弟墜馬。我將功補過,就替你上回藥吧!”眼看要掀起她的裡褲。

紹楨立刻防備起來,緊緊攥著衣料不放,直白道:“很是不必,我不信你!”

許良謨眼睛一眯。

“喲,這是怎麼了,”在看台那邊觀賽的簡王姍姍來遲,對紹楨關切道:“方才怎麼從馬上跌了下來,可有大礙?”

捉奸捉雙,捉賊捉贓,她並無確切證據證明是許良謨存心害她,索性不提,隻待日後報複,便道:“多謝王爺掛懷,並非大事。”

“既然無礙,你們都杵在這兒作甚?”簡王興致勃勃,“勝負未分,本王的打賞還沒給出去呢。”

眾人麵麵相覷,趙弘鄞忽然哈哈一笑,拊掌道:“王爺說得極是。我也沒打夠呢。”

許良謨卻開始打退堂鼓:“在下體力不濟……”

趙弘鄞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豪爽道:“摔的也不是你,什麼勞什子的體力不濟,該不會是怕了吧?”

許良謨欲辯解,簡王大手一揮:“行了,都下場。本王再添兩倍彩頭!”

一錘定音。

鼉皮鼓炸響第一聲,賽場兩方炸起十丈高黃塵,十二匹賽馬分青紅二色,踏著鼓點飛馳而出。

趙弘鄞的大宛馬率先撕開隊列,綴著狼牙的球杆高揚,馬球化作流星直撲龍門,在球柱上撞出青銅編鐘般的轟鳴。

葉雍淳一方的騎手立刻卷起青色旋風,馬蹄鐵在夯土地麵劃出火星,朱漆球再次升空,趙弘鄞的烏木杆與許良謨的彎頭杆絞作一處,悶響震痛手心。

趙弘鄞陰冷地注視著他,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道:“我早提醒過你……”

許良謨咬了咬牙,勒緊韁繩便要退開,烏木杆頭卻追著馬球,不偏不倚砸向他的右臂,動作快得像毒蛇吐信——

鐵器撞擊皮甲,他自馬鞍上重重墜落,銀鱗護腕撞上地麵,大宛馬前蹄高高揚起,精準落在他的左肩!

飛濺的塵沙混著鮮血潑向彩旗木柵,許良謨身弓如蝦,痛苦地捂住碎裂的肩骨。

“一時不妨,失手了。許公子不會介懷吧?”趙弘鄞居高臨下,神情倨傲地道歉。

許良謨目眥欲裂,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自然。小公爺隻是無心之失。”

接二連三出事,這馬球賽已然不能進行了,簡王緊皺著眉頭過來,瞧著淒慘的許良謨,一副不忍直視的神情。

“哎呀,你說說,這是怎麼弄的!”他連連感慨,又忙不迭吩咐小廝,“快,把許家小子扶到後頭院子去,再請個太醫來瞧瞧。”

小廝忙將許良謨攙扶起來,扶著他往校場後頭供達官貴人休息的房舍去。

“你啊!”簡王指了指趙弘鄞,“橫衝直撞的,合該小心些!”

趙弘鄞羞愧地低下頭。

“罷罷罷,”簡王長歎一聲,“本王今日就不該來,還是打道回府消遣吧!勝負也沒分,這扳指索性給了許家小子,做個補償好了。”說著徑自取下扳指,交給陪同的國子監官員,隨即負手離開了。

也不知是真沒瞧出貓膩,還是隻當眼不見為淨。

趙弘鄞恭敬地拱手相送,待簡王出了大門,他這才站直身,朝麵麵相覷的其餘眾人拱了拱手,道一句失陪,旋即朝看台上那道瘦弱荏苒的身影大步走去。

他剛剛踏進涼棚,紹楨已然急不可耐地低呼起來:“趙、趙二哥,你瘋了嗎?這麼明目張膽對他動手,傻子都瞧得出來!”

趙弘鄞倒是神態自若不見悔意,一麵在她麵前蹲下一麵淡淡道:“早想收拾他了。”取過桌上放著的小瓷瓶,挽起她的褲腿開始給她上藥,“我替你出口惡氣,不好嗎?”

冰涼的藥膏塗抹在青紫的膝蓋上,不知什麼成分,效果立竿見影,張紹楨疼得瑟縮了一下,抓緊桌角倒吸一口涼氣:“你……你實在不必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反倒連累你。”

他動作一頓,抬頭看了她一眼:“紹楨,我不知道你怎麼看我,但我是很喜歡你的。你若真認我這個朋友,就再也彆說這種話。”

張紹楨很少在他臉上看到如此認真的神情,不由呼吸一窒,下意識往後退了幾分。

趙弘鄞不以為意,低頭繼續為她上藥,和緩道:“許良謨小肚雞腸,葉雍淳同他一丘之貉,你年紀還小,不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道理,可不能被他給騙了,一點小恩小惠就眼巴巴地湊上去。你又不是沒朋友,不缺這一個,你說呢?”

他已經上好了藥,大手握著椅子的扶手,將她圈在椅子中,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她,張紹楨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趙弘鄞笑了笑,鬆開若有似無的禁錮:“這我就放心了。”

這時,鄧池行色匆匆地從看台後繞了上來,草草行了個禮,顧不得趙弘鄞還在場便急切道:“四少爺,家裡來貴客了,您快去瞧瞧吧!”

紹楨精神一振,忙不迭從椅子上起身:“不好讓貴客久等,趙二哥你擔待,我這便回去了。”

趙弘鄞倒是沒阻止,笑著點頭。

她顧不得膝蓋疼痛,快步邁出涼棚,待走遠些才透了口氣,誇讚鄧池:“不錯,近日有長進,都知道看臉色,給少爺我打圓場了。”

鄧池張圓了嘴:“……四少爺您說什麼呢?東宮殿下回京了,接您進宮的內臣現就在青禾堂候著呢!”

“什麼?!”

涼棚中的趙弘鄞耳力極好,忽然眉梢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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