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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真正的聰明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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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韶並不是很讚同她的話,但也沒有和她爭辯。

她是將軍,在戰場上的每一個決策,不僅關乎著萬千將士的性命,也關乎著所保護的大棠江山與百姓。

她不一樣,她是大理寺卿,出巡的目的就是查舊案冤案,抓奸臣亂黨。在她這裡,沒有大與小,隻有公平與公正。

她們的身份,決定了她們不同的側重,想要合作,隻能求同存異。

清道縣距離悉唐縣僅有不到一百裡的距離。

路上慢慢悠悠,也就走了一個時辰。

盧明遠去悉唐縣時,怕人阻攔,有意避人耳目,此番回來,遠遠看到清道縣的城牆,正要生出些許的感慨,便見王知縣帶著縣衙眾人,飛快地從十裡亭出來,一路小跑著朝他們迎了過來。

“我們公子有令,有什麼事,回縣衙再說!”傅九一聲大喝,王知縣等人霎時停住腳步讓到一邊。等隊伍過去,又才著急忙慌的喚人牽馬過來,趕緊追上他們。

回到縣衙。

王知縣翻身下馬,一路小跑著走到近前,理一理衣裳後,揚起笑臉,先拍一拍盧明遠的胳膊,親昵地埋怨道:“賢侄也太見外了,有什麼事不能到縣衙來找我,怎麼還巴巴地跑去麻煩陳大人、顧小將軍他們呢?”

不等盧明遠回話,他又快走幾步,站到陳韶等人跟前,規矩的一一見過禮後,便熱情道:“再有半刻便是午時,下官備了兩桌酒席,大人們有什麼事,不妨暖暖身子再來過問,如何?”

周勞怕他不知好歹,正好想找機會叮囑他幾句,看陳韶對他的提議並無異議,當即就道:“那還等什麼,趕緊帶路吧!”

王知縣諂笑:“各位大人這邊請。”

各類山珍海味擺了足有四桌,醇香清冽的美酒也由年輕貌美的婢女魚貫送到陳韶、顧飛燕與周勞跟前,供他們選用。

周勞暗暗倒吸兩口涼氣,勉強笑著提醒:“陳大人前來是為查案,這些繁文縟節就不必了吧?”

陳韶從容地挑了壺鬆醪春道:“從洪源郡過來,難得吃上這麼一桌好飯,周大人就不要小氣了。悉唐縣那麼大的案子,我也就用了三日便抓出凶手,眼下這樁都算不上案子,耽誤個一日半日又怕什麼?”

王知縣連忙恭維:“陳大人說得有理,周大人就放心吃,放心喝吧。”

周勞暗罵了幾句蠢貨,陳韶到洪源郡已過半年,她的為人處世,他就算沒有見過,也該聽過。哼,不聽人勸,一會兒他落了不是也是活該!

“來,來,周大人,喝,喝。”王知縣將酒杯舉了過來。

推杯換盞,一頓飯吃了足足一個時辰才結束。

趁著婢女送來清茶漱口的間隙,王知縣又安排了兩場戲。

戲看完,天已經黑了。

酒席再次擺上來。

連同酒席上來的,還有幾個身姿曼妙的舞伎。

周勞心底一沉再沉,忍不住,又小聲警告了王知縣幾句,但王知縣皆充耳不聞。

看到陳韶與顧飛燕對幾個舞伎頗有興致,王知縣在向周勞告罪後,便極力地吆喝著舞伎們全都拿出看家的本事來。

酒水上了一輪又一輪。

舞曲也換了一個又一個。

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在又一輪酒水上來,又一曲舞結束後,陳韶把玩著白玉酒杯,言語帶著些微醉意地問道:“不知這些舞伎是從哪個花樓出來的?”

王知縣頗是自得地笑上兩聲,“不瞞大人,這些舞伎皆由下官一手栽培。”

陳韶吃驚:“王大人好本事呀!”

“那是!”王知縣不顧周勞的阻攔,醉醺醺地站起身道,“不是下官自誇,下官栽培的這幾個舞伎在姿色上可能趕不上宮中的那些樂妓,但本事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韶稱讚:“還是王大人會享受呀,哪像我和顧小將軍,整日裡忙忙碌碌,彆說看戲聽曲,有時連頓熱飯也顧不上呀。”

王知縣意味深長地笑上兩聲:“下官在這清道縣知縣的位置一坐就是二十幾年,不升也不降,陳大人知道為什麼嗎?”

陳韶道:“洗耳恭聽。”

王知縣拿起酒壺,給自個的杯子添滿後,半眯著眼睛淺呷了兩口酒道:“下官沒什麼野心,也不貪圖那什麼權勢,下官小時家窮,寒窗苦讀多年,唯一的目標就是為了今日的享受。”

陳韶看一眼桌上的山珍海味,又看一眼手中的鬆醪春和又換了舞曲的幾個曼妙舞伎,誠懇請教:“知縣的俸祿可不高,這菜、這酒、這舞伎都不便宜,王大人是怎麼做到如此享受卻不差錢的,不知可否告知一二,也好讓我與顧小將軍學一學?”

“一般人下官絕不告訴他,”王知縣端著酒杯搖頭晃腦道,“不過既是陳大人來問,那下官少不得要說上幾句。人人都道知縣是芝麻小官,但想坐穩這個位置,可不容易,尤其是像下官這樣,要一直坐在這個位置一動不動,那就更不容易!但再不容易,隻要掌握了下官的為官之道,也會變得非常容易!”

“下官的為官之道不多,隻有簡簡單單的一條,那就是絕不能魚肉百姓!”

“至於剩下的商販、士紳什麼的,那就隨便了。當然,也不能太隨便了,得掌握好度,至於這個度是多少,那就隻能意會而不可言傳了。”

“恕我愚笨,”陳韶朝他舉一舉杯子,“這個度是什麼樣子的,王大人可否稍稍透露一二?王大人放心,我聽後,絕不透露給在場之人以外的其他人。”

王知縣嘿嘿笑著隨她的話掃一眼在座的眾人後,忽然一指盧明遠道:“既然陳大人誠心問了,下官便拿他來說道說道。”

“他是個窮書生,撞著前幾年的謠言,與張萬金的女兒定了親。”

“如今謠言散去,張家想要退親,卻又拿不出理由,恰逢其婦弟拖家帶口前來投親,聽聞他的難處,便出了個其子早與張小姐定親的由頭,告到下官跟前。下官隻聽兩句,就知道他們打的什麼主意,但……”

王知縣看著盧明遠搖一搖頭,“他家裡連明日吃的米都找不出來幾粒,還妄圖高攀人家嬌養出來的小姐,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羞辱,盧明遠漲紅著臉欲反駁,王知縣卻並未給他機會,便又繼續說道:“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有自知之明,但你有自知之明沒用,張小姐是個實心眼,她認為既與你定了親,不論你是窮是富,這輩子都認定你了。張萬金及其婦弟沒想到會在張小姐這裡遇阻礙,張萬金疼女兒,原想認了,但其婦弟惱羞成怒,遊說其長姐否認拿了你五十兩銀子不算,還欲誣陷你定親之後,找張家借了五十兩銀子,以逼張小姐退讓。張小姐寧死不從,這才有了第二場官司。”

盧明遠愣住了。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被告到縣衙竟是這個原因。醒悟過來,想到張小姐的深情厚誼,又不免紅了眼睛:“如今那張小姐怎麼樣了?”

王知縣卻沒有理會他,轉過頭來,朝著陳韶道:“這種明顯把人往絕路上逼的事,下官從來不乾,便勸著他們退讓一步,隻說沒有收過他的五十兩聘禮。雖如此,張萬金的婦弟該給下官的好處,卻一分不能少。陳大人不妨猜一猜,張萬金的婦弟為贏這一場官司,給了下官多少好處?”

陳韶還沒有開始猜,王知縣已經伸出一根手指:“整整一百兩銀子。不僅如此,他們又額外花了五十兩銀子,替他還清了外債。”

砸巴兩下嘴,王知縣頗是揚揚得意地說道:“分明隻要還給這個窮小子五十兩銀子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就為爭一口氣,他們就多花了一百兩銀子。這樣的商販,陳大人說說,下官要是不盤剝他們,是不是對不起曾經的寒窗苦讀?”

“王大人喝多了,”周勞冷沉著臉,“你們過來將他扶下去好好清醒清醒!”

“下官沒有喝多,”王知縣掙開前來扶他的婢女後,又喝了兩口酒,“下官可是千杯不醉!”

周勞很想嗬斥他幾句,卻又不好當著陳韶與顧飛燕的麵發火。隻能冷沉著臉瞪他兩眼後,轉過頭來,向陳韶告罪道:“王大人平常並不這樣,許是今日見到陳大人與顧將軍,一時激動,方才失了體統,還望陳大人與顧將軍能夠見諒。”

顧飛燕與陳韶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勾了勾嘴角。

王知縣可不是一時激動失了體統,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聰明人。

他看似在炫耀,實則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瞞不過去,乾脆大大方方地敞開了天窗說亮話:他的確不是個好官,但他沒有欺壓百姓。盧明遠的官司他的確收了好處,也的確偏幫了張萬金的婦弟,但他也讓張萬金的婦弟幫著還清了盧明遠的外債。如果不是盧明遠認不清,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簡而言之,他雖然好逸惡勞,但有自己的底線。

“沒事。”陳韶放下酒杯起身道,“今日喝了不少酒,都早些歇著吧,有什麼事,等明日睡醒再說。”

王知縣悄悄鬆下一口氣後,又強打起精神,諂笑著迎出來道:“住的地方下官早已經收拾出來了,各位大人這邊請。”

陳韶意味深長地看他兩眼,正欲隨他時,盧明遠快步站出來攔到眾人跟前,著急問道:“還請王大人告知學生,張小姐如何了?”

“你就不要再肖想了,”王知縣拍一拍他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勸道,“張小姐從小錦衣玉食,從未受過什麼苦,你呀,養不起她。”

“王大人誤會了,學生從未肖想張小姐,學生隻是想知道張……”

蟬衣歎氣:“王大人讓你不要肖想的意思,就是在告訴你張小姐現在很好,隻要你不再去打擾,你們之間的親事就可以作罷了。”

“是,是學生唐突了。”盧明遠並不是蠢人,不過是關心則亂,經她提醒,立刻反應過來後,連忙讓到了一邊。

王知縣很是滿意他的識趣,餘光掃兩眼蟬衣後,忽又說道:“其實張小姐也沒有那麼好,不過自古兒女的親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過些時候,知道爭不過父母,她自然也就認命了。”

盧明遠張一張嘴,半晌卻並無再多一言。

王知縣暗罵了句傻小子,機會放在眼前都不知道利用後,帶著陳韶他們走了。走到門口,到底還是起了不忍之心,回頭叫道:“陳大人、顧將軍他們都是你請過來了,今晚你也彆回去了,就在縣衙將就一晚,明日再說吧。”

盧明遠正要拒絕,王知縣擺擺手道:“行了,就這麼決定了。”

盧明遠無可奈何,心裡也著實擔心張小姐,便順水推舟地留下來,打算明日尋個機會,看能不能請陳韶派個人去看一看張小姐。

結果到了第二日,他還沒有想好怎麼開口,張小姐卻先一步找到了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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