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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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錦書根本沒反應過來,便感到一陣天昏地暗,厚實的軍被卷積著她,摔向硬邦邦的床榻。

這親吻來得猝不及防,杭錦書被結實地堵住了嘴,想說什麼都說不出來,既焦慮又排斥。

人被荀野抱著摔在榻上,一眨眼,她鼻尖又嗅到了那股難聞的讓她難以忍受的渾烈氣息,充滿了所謂的男人味,酸苦,還雜糅了一絲血腥,實在熏得她不舒服,她暗暗地皺了眉梢。

荀野探出一點目光,謹慎地打量向夫人,怕她不接受。

但杭錦書對於矯飾偽裝已經信手拈來,荀野一看,她的眉目便柔和地化開,似一塘水汪汪的月色,瀲灩到人心坎上去,他愛得像發瘋一樣,重重地摟住夫人纖細柔軟的腰,再一次不顧儀容地親吻起自己楚楚動人的夫人。

夫人之美,動魄驚心。

雙眸照徹,煥彩流輝。

杭錦書到底還是要些臉的,麵頰沁出薄薄一層胭脂紅,起了一股火辣辣的燒灼感。

不大好看他,所以扭過臉,避過他的嘴,“這仍是白日,天色還沒暗下來,夫君……”

雖然這北境的冬天,白晝格外的短暫,可此時距離天黑,還有幾個時辰,他竟這般等不及,就要白日與她,胡來。

杭錦書從來不會在床笫間拒絕荀野,一直表現得十分配合,這次她提出一點質疑,荀野心頭生出微末的反思,不過,也隻是瞬息。

“我們在蒼古原待不了多久,明天就要開拔,這一戰又是惡戰,生死難料,我雖不懼鶴鳴山那幫土匪宵小,但隻怕鏖戰艱苦,有多日不能與夫人相會。”

他這麼說,杭錦書就懂了。

這兩年來荀野一直征戰在外,對於敦倫之事,他就像在賬上存錢取款,總會預支一些,若預支不夠,到了下次見麵再結,若是夠了,下次的便算作利息,也要連本帶利地取。

總之便是不會放過她。

杭錦書自知使命,既為了杭氏做了荀野的夫人,夫妻之事,不過分內之責,焉能推辭,就算再難受也得忍著,決不能讓荀野不痛快。

嫵麗的娟娟長眉彎成兩葉弦月,脈脈地看了荀野幾眼,不再抗拒,隻是也沒主動迎納,長睫緩緩地壓下來,壓得那嗓音也極細極細:“夫君不是說取藥去了麼?”

荀野這時臉龐也熱了,像烏雲裡噴出了兩團霞,語調含糊起來:“是取了。不過不是治理夫人脾胃不和的藥,那藥煎下了,得熬兩個時辰,這時還端不上來。我拿的彆的。”

杭錦書困在荀野和軍被支起的一片窄仄角落裡,動彈不了分毫,強行隱忍著那股難受,循著他的話問道:“夫君拿的是什麼?”

荀野支支吾吾,猶猶豫豫,隻不肯說,看得杭錦書愈加好奇。

過了片刻,那隻手拖泥帶水地從被褥子裡拿出來了,熱氣騰騰的手掌,撚著一串晶瑩的腸衣。

那形狀規格,堪稱龐然,不用猜也知是做什麼用的,杭錦書也不是不經人事的閨閣小姑,自是一眼洞悉,當下臉比荀野還紅。

夫妻倆比著賽鬨紅臉,到底還是荀野的臉皮更勝一籌,將那片薄薄的腸衣給夫人掌了一眼之後便立即收回被中,咬牙沉聲道:“老家夥給的。”

杭錦書不疑惑這東西的用法,卻疑惑它的用途,心頭輕輕一彈,忍不住望向荀野:“夫君要它做什麼?”

荀野定定地看著身下的夫人,似乎想從夫人臉上看出些許端倪,但杭錦書素來沉穩不動,毫無破綻,荀野久攻不下,終於是投降,有些泄氣、有些懊惱地說道:“夫人不想繁衍子嗣,我拿它當然是為了保護夫人。”

杭錦書怔住。萬沒有想到,自己藏了許久的心事居然被他一語道破。

他竟這般直白地捅破了窗紙。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隻能尷尬地躺在枕上,訕然彆過了眼光。

荀野從被下探出一隻熱氣騰騰的手,握住杭錦書的臉頰,托住她的明靨,令她看向自己,男人的黑眸幽深凜冽,像極了蒼古原上茫茫的風雪,總是讓人一眼便心驚肉跳。

“夫人不必再瞞我,我雖遲鈍,卻也不是傻子,還看不出夫人還沒準備好生孩兒。夫人思慮周全,以現在的時機,若是懷上了反而不利,何況夫人根基薄弱,身體不調,更加不宜懷孕。所以我去向軍醫要了能防止懷孕又不傷身的……藥。”荀野著重強調了最後一個字。

杭錦書被荀野的坦誠弄得心中愈發不自在起來,更是不敢再看他,可荀野始終目光灼灼,容不得她半點閃躲。

心思一橫,想到不論他目的為何,自己與他在這點上總是殊途同歸的,倒是省去了許多麻煩,那就不必再橫生枝節。

“多謝夫君。”

這一聲謝,是誠心誠意的。

荀野有時候不算討厭。

荀野咧嘴輕笑,總算是打破了這場僵局。

這兩年來荀野從沒把繁衍後代這件事放在過心上,對當下的他而言,隻有不斷地攻伐、南克,打下中原,才是目標。對於與夫人生兒育女,隻在乎隨緣,無需強求。

隨緣並不是不要,在看穿夫人不想懷他的孩子那一刻,他心裡當然也不舒坦,但荀少將軍很快便自我開解,不僅找到了台階下來,還順勢挽救了一下自己在夫人心中的名聲。

他不是豺狼虎豹,不會吞吃了她,隻是太過喜愛,所以總是忍不住想和她親熱而已,他可不是壞人。

“那夫人,”荀將軍打算更進一步,“我們可以試藥了嗎?”

峰回路轉,又轉回了這裡。

杭錦書不能拒絕,心忖著說不定用了這腸衣,倒沒那麼疼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謹慎地道:“嗯。”

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但呆霸王也自能領會那一個字婉轉的深意。

當下便給自己箍上,被子裡的溫度一下子節節攀升,杭錦書不僅被鬨紅了臉,也被嘬紅了臉。

荀野的氣息教她難受,他的強奪更是讓她難受。

沒有不疼,隻有更疼,乾澀得她眼睛要冒出淚光來。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強行捆綁在一處,入了一張床簾,成了一雙人,還是有摁下牛頭喝水的不適感,大抵這就是她和荀野,終是無法相融的。

顛來倒去地,不知日月更替。

北境的冬日可以說沒什麼黃昏,或者說黃昏極其短暫,隻是露了個臉瞅了人間一眼,便反手拉上大幕,銀河從天上一瀉恣肆,混混濁濁,流向荒唐的人間。

杭錦書不知這藥有用無用,隻知曉不禁用,荀野弄破了好幾個,一個個黏答答地被丟了出去。

暮色四合,她在荀野懷中陷入了深眠。

太過疲憊的時候,實在一點精神也沒有,調理脾胃的藥熬好了,吃了一碗,囫圇又吃了一點米飯,便陷入了夢中。

荀野將殘羹冷炙收拾妥帖,安置在床頭,替夫人掖好被子。

已經連著兩日不眠了,連他這時也感到了一絲困倦。

正打算在虎皮椅上將就一晚,不留神看見杭錦書的玉足裸在被外,視線唰地一頓。

杭錦書天生膚白,一雙玉足細膩如雪,溫滑如酥,想往昔在北境時,他總愛在帳中拿住她的腳丫,撫摩過夫人腳背上吹彈可破的肌理,無數個夜晚滿手生香。

那是他們剛剛成婚的時候,那時候,夫人的雙足光潔得沒有一絲傷痕瘡疤。

可現在,燈下的雙足卻生出了許多凍瘡。

這些凍瘡大大小小地布滿了兩隻腳丫的近乎全部腳麵,可說是幾無完膚。

紫紅的肉瘡外翻,有的已經潰爛,縱然塗抹了膏藥,也還看著可怖。

昨夜裡帶她去泡溫泉時,竟然都沒發現。

荀野怔了一下,視線再也無法移開。

他忽略了夫人是零州人士,她不喜歡北境的水土,更不適應軍旅的生活,這雙腳就是他粗疏大意的明證。

荀野覺得自己糟糕透了,夫人秀外慧中,心思敏感,她不說隻是怕牽累到荀杭兩家的聯姻,不想讓他覺得她矯情事多,可越是如此,當荀野發現的時候,便越感到無比難堪。

杭錦書睡得昏昏沉沉,直想一覺便安睡天亮,但睡意正濃時,忽感到自己的雙足被一雙寬厚、粗糲,乾燥而溫暖的雙掌托著,從那裡渡來源源不絕的熱度,本來僵硬冰冷的腳丫被捂著,血液不多時便恢複了流動。

流動的血液帶來攀升的溫度,生了瘡的腳也舒服了許多。

太滿足的舒適讓杭錦書一時沒忍住,就在半夢半醒之中溢出了一絲輕輕的哼聲。

哼聲細微,像貓兒伸伸懶腰時的呼嚕聲,微弱可愛。

荀野用雙掌催動熱力,給杭錦書暖腳,過了片刻,杭錦書模模糊糊睜開了一線眼,沒看清床腳的人是誰,以為是香荔照常來替她上藥了,含混著咕噥了一聲,道:“你個壞心眼,又來弄我……”

她早說了不用香荔照看,她自己會上藥的,但香荔總要代勞,杭錦書不習慣有人碰自己的腳,稍稍碰一下都鑽心地癢。

這應當是她最敏感薄弱的地方。

荀野從沒得過夫人如此嬉笑怒罵,當下沒有半分惱意,竟有種腳踏實地的幸福感。

今日的香荔怎麼不同,不會還嘴說笑了,像個悶瓜似的,杭錦書疑惑,困倦地闔著眼眸,輕聲問道:“你有心事麼?若有的話,你說出來吧。”

頓了頓,她又怕香荔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教軍營的人聽去了,告誡道:“不要說夫君的不好。”

荀野指尖一停,那廂,杭錦書腳丫上傳來的舒坦的觸感也是一停,她困惑極了,想支起頭看床圍一眼,但沒支起那個氣力,索性又躺平了,歎了一聲。

荀野想問她,夫人何故歎氣。

夫人在無人之時,原來如此維護他的聲名,荀野心尖肉狂跳,恐怕再按下去,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欣喜若狂的力度了,隻好悻悻罷手。

杭錦書抬起了一隻玉臂鬆鬆搭在眉沿,思緒起伏少晌,她溫溫輕笑。

“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他真是個莊稼漢啊……”

荀野大吃一驚,愣愣地看向夫人。

莊稼漢?

他居然是個莊稼漢?

啊,想必夫人是在誇讚他一身結實的肌肉,犁地勤快吧。

荀將軍從不內耗,很快找到了台階,便又輕鬆自如地下來了,半點也不放在心上。

對夫人產生的那些起起落落的心事,隻有歡喜會隔夜,那些不痛快的東西,用不了一眨眼便被荀將軍拋諸腦後了。

那對麵不吭聲。

終於杭錦書意識到了一絲不對,香荔從來不會這麼寡言,她心頭疑惑,那對麵是誰?

強行劈開兩扇睫門,杭錦書撐起玉臂,往床尾看去。

這一看之下,女子花容失色,驚呼了一聲“荀野”,兩隻受傷潰爛的足便往行軍床被褥裡收,驚魂未定地道:“你,你……”

連“夫君”都不會叫了,看看,多慌亂啊。

不過這樣也好,荀野聳肩,他還覺得“夫君”兩個字太生疏,聽了兩年多了,耳朵都起繭了。

難得夫人第一次直呼他名,不是刻意的,帶著一絲恭敬與討好的稱呼,反而鮮活直白,有股老酒入喉的辛辣爽口之感,值得反複咀嚼。

荀野為了緩解夫人的緊張,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了下。

“夫人誇我的時候不用背著人,我聽了甚是高興。”

“……”

倘若不是荀野此人耿直粗莽到近乎心無城府,她真的要懷疑他在陰陽怪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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