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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馬車裡,身邊街景與百姓被隨意拋棄在身後,牽動著車廂的駿馬奔向象征著朝廷的權力機構。
監藥司官府大門外以司長蕭正為首的監藥司成員早已等候多時,等瞧見車馬從街角出現時,苦苦等待的人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一臉喜色的看著馬車越來越近。
確認兩眼以後,發現的確是他們的車馬,蕭正此時早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駕車小卒將馬勒停,幫忙掀開車簾,李幼白彎腰走出車廂。
入眼便看見蕭正及他身邊兩處排排站立的官員,當即換上副笑臉,“讓蕭大人和諸位在春寒裡等候多時,本監令真是自覺羞愧。”
蕭正樂嗬嗬的擺手一笑,粗略掃了李幼白一眼,見對方仍是副風輕雲淡的姿態,連皮膚都還是那般白皙細膩,就知路上最多是有驚無險,大笑說“李監令怕不是在揶揄我等,你現在可是我們監藥司的功臣,誰會讓你覺得慚愧。”
李幼白笑而不語,蕭正揮手示意帶著往她監藥司大門內走,兩旁官員趕緊讓開位置空出一條路來,臉上掛著附和的笑一路目送蕭正與李幼白進去。
等走進內門後,有司役過來幫李幼白取走隨身攜帶的行李,在往議事廳過去時與蕭正分開,改道往旁側門院過去,司役取來官袍想幫李幼白換上,結果被她叫退了。
李幼白脫下外袍之後,看著鏡中自己的女子輪廓陷入恍惚,苦笑著搖頭將那件紫黑官服穿在了身上,隨後拿起官帽戴好。
再看鏡中,宛如換了一人,那絲女子才有的柔韌在官袍下被徹底隱去了。
整理好儀容李幼白踩著四方步往議事廳走去,身後一眾司役趕緊跟上,像條蜿蜒曲折遊動的小龍,臨近正廳大門時,候在大門兩旁的監藥司成員立馬將巨大的門扇推開。
廳中極其寬敞,正麵牆上掛著秦皇親筆——物以天成,藥以象知八個大字,在其之下,提前回到議事廳等候的監藥司官員們聽聞動靜齊齊將目光望向門口。
當李幼白跨過門檻的時,秦皇親筆下的監藥司大小官員們除蕭正以外全都站起了身子,臉上滿是恭敬與謙卑之色。
看到這幕,李幼白反應及享受到當官的一絲妙處和樂趣,她緩步走到蕭正邊上的位置輕輕坐下,其餘人此時才跟著端坐下來。
蕭正看了眼左右的人很是滿意,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錯,一如既往說了些車軲轆話,當看向李幼白時話鋒也才跟著改變。
“李監令此行圓滿,替我們監藥司做成了一件大事,是有功之臣,今年開春,陛下給我們下達了新的旨意,伐魏一事朝廷已經定下,我等在四月末之前必須要湊足六萬顆療傷丹藥運往北上,監令旅途勞頓付出頗多,此事不必再參與其中。”
李幼白看向所有人笑說“我等皆是為陛下分憂,怎分勞不勞頓,且本監令對煉丹之術頗有心得,隻要有需要之處各位儘可尋我。”
蕭正遂心點頭,隨後漸漸收斂起笑意看向桌邊其他人,緩緩開口說“六萬顆丹藥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小數目,哪怕是晝夜不停,我算過,在四月末最多也就隻能練出兩萬多丹,與陛下要求的數目差距不止零星半點,倘若花錢購買,以我們監藥司目前的財力仍舊遠遠不夠”
他尚未把餘下的話說完,目光盯著眾人等待大家開口。
可除了李幼白以外,一個個都刻意低下頭,沒人敢吭聲,過得許久,蕭正臉色逐漸難看,敲了敲桌麵,咚咚聲響就像敲進了所有人心裡,令得他們心頭一緊。
世上最難做的事,就是從無到有,監藥司獲得丹藥的途徑無非三種,煉,買,收,就是煉丹,買賣,收繳,如此對應了司中三個主要支部。
蕭正看向庫房檢驗官,正色道“財神爺,你先帶頭吱個聲,這六萬顆丹藥你想怎麼解決?”
庫房檢驗官掌管監藥司內采購,存儲,檢驗等事務,是監藥司的主要錢袋子,已經算得上是除蕭正之外的監藥司一把手。
魏千河自知避無可避,咬咬牙斟酌著,監藥司成立時間並不久遠,朝廷撥款非常有限,否則他們也不會要淪落到要將東西變賣到馬莊去賺取高額利潤。
眼下大夥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最缺的東西就是錢,他作為庫房檢驗官除日常開銷外能動用的銀兩同樣有限。
魏千河謹慎著說“我們庫房這邊最多能幫忙解決個兩萬”
蕭正聞言立即伸出三根手指,無可置辯說“三萬。”
“蕭司長這”
還欲再說的魏千河剛開口就被蕭正抬手給話壓死了,蕭正轉頭看向監察司官胡衛,“你們監察司能給多少?”
胡衛麵露苦色,他們監察司對內並無實際權利,油水減少,對外則負責監管與督查商戶與貨商手上入口來往與市場上的藥材,有油水,但真正流到他們手上的並不多,因為要與戶部對接,所以大頭人家早就拿走了。
“蕭司長,我們這僅僅是看著那些大戶不讓他們在藥材上動手動腳,亂加減價錢,不僅要維穩,您還要讓我們出啊”
蕭正伸出兩根手指,“多的不說,兩萬顆!”
胡衛忍著一口氣憋在嘴裡,最後隻能點下頭,蕭正看向一直不出聲的配藥司官周保,“大頭和難處我都幫你解決了,剩下的你們配藥司在這兩個月之內,必須將剩下和空缺的地方填上。”
周保抬起臉正欲說話,蕭正乾脆道“彆給我埋怨,誰都埋怨你們配藥司都不能埋怨,配藥煉丹那是你們配藥司的公務。”
交代完手頭事項,蕭正坐正身子,方才嚴肅的語氣緩和不少,正色說“六萬丹藥到四月末還有兩個月期限,時間應當是足夠的,若是各位覺得無法做到,可直接向我遞交辭呈。”
半刻鐘後正廳內陸續有官員離開,三三兩兩皆是討論著該如何作為,臉上都掛著愁色,而正廳裡,蕭正此時已然換上笑臉與李幼白品著茶水。
“李公子此行馬莊感覺如何。”周邊無人,蕭正對李幼白的態度親昵起來。
李幼白笑說“凶險至極,江湖凶犯隨處可見,不過也讓我大開眼界,見識了一番西域風景。”
“李公子倒是看得開。”
說笑一陣後,蕭正改口問起丹藥售價一事,李幼白如實說了,她對錢財沒有興趣,也無所謂自己能夠獲得多少,反而蕭正問起有關少林的事情時略微急切。
李幼白將啟程不久時在市集中遇到的怪事全盤托出,當然,省去了他們尋到財寶的橋段,隻說少林詭異之處,聽完以後,蕭正所有所思並未再說,想來同樣是想要插上一腳。
話畢,李幼白抽身離去,有蕭正的話她接下來能夠輕鬆許多,監藥司的事暫且是與她無關,慢慢走出監藥司時,她細想著剛才正廳內蕭正的做法。
心中大罵了對方幾句,三言兩語將麻煩事全都丟給了下屬,他坐收漁利,倘若出現問題,那三個人絕對跑不了,涉及秦皇,人頭落地跑不了的,而蕭正最多隻算失職。
在聯係到自己富家公子哥的身份,那三個人很有可能會來找他,幫的話,屆時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出事全都跑不了,不幫忙,自己又很容易遭到同僚排斥,到時候在監藥司中自己又將蕭正當做靠山。
左右討不著好,李幼白柳眉蹙了一下,又展開,大罵了蕭正幾句畜牲,心情這才好了些。
當大官的沒幾個好東西,是好東西就當不到大官了,想要拉他下水,儘管自己身份是假的她也覺得不爽,必須還以顏色,想了想,她很快就有了主意。
除了要記掛蘇家的婚事,還有十多天,反正有林婉卿幫襯著自己應該是空閒下來了,正好去做點自己想做的事,師傅的存在,李畫青的去向,以及武道旁支是該要繼續精進了。
李幼白心中輕輕哼唱起戲院的某些曲調,吩咐司役準備車馬打道回府,生活隻有眼前的苟且,沒有詩和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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