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的深秋氣溫已經算得上寒涼,夜裡,風是摻雜冷意的,越是往北,越是往西域而去,這種感覺就越加強烈。
大暗黑日之下往西北方而去,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進入視野,猶如巨龍盤踞,山勢陡峭,直插雲霄。
山體被密密麻麻的懸崖峭壁覆蓋,險峻異常,通往山頂的唯一路徑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徑,這條小徑崎嶇狹窄,僅容十人左右通行,且遍布碎石與荊棘,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丈深淵。
一支看起來像是商戶模樣的人下了馬車,一步步小心地往山上攀登,累得氣喘籲籲,寒涼的夜裡熱得滿頭大汗。
不多時,前方道路出現光亮,眼睛打量過去,懸崖陡峭的高峰上竟然修建出了一個龐大的堡壘,配上險峻地勢此處易守難攻。
而這也是這群人此行目的。
一根根火把亮起,冒出頭來,凶神惡煞的漢子出現在木牆上的通道中,手持弓箭居高臨下看著他們,見來人打扮,高聲道:“來黑風寨做什麼的?!”
領頭商戶喘著粗氣,看到黑風寨的匪兵趕緊大聲回答,“找你們寨主有事商量,麻煩去通報一下。”
知是來活,鎮守在木牆上的匪兵們才和善客氣許多,隨著大秦律法的製定和推行,他們的日常生計也遭到不少影響。
以前隨便攔路打劫,收過路費,現在已經不太好做了,不過幸好韓朝和秦朝差不多,朝廷照樣不做人,他們才能渾水摸魚收留流民乞丐,不斷壓榨周圍鄉村豪紳,日子仍舊過得有滋有味。
當老百姓要被官府欺壓還要被山賊壓榨,當不了官就當匪,總之就不能當老百姓!
匪兵通報後派人出來迎接,有生意上門自然不能怠慢,不過那商戶進來的時候束手束腳,生在和平寧靜的大城裡哪見過這等亂糟糟的場麵。
“新進來那小妞真的漂亮,怎的沒見到人了,聽說叫風鈴,不會是給寨主當婆娘了吧?”
“你彆亂說,人家現在可是堂主,你這話要是被人家聽到割了舌頭彆怪我沒提醒你。”
“嘿嘿嘿...”
一陣插科打諢的怪笑此起彼伏,商戶目光遊離掃視著周圍環境,聽匪兵們說話,大概知道名叫風鈴的女子是究竟是誰。
攔路埋伏朝廷命官,刺殺鑒藥師已經觸及朝廷底線,若不是她躲到黑風寨恐怕難逃官兵追捕。
這起案子鬨的不小,起初那幾天順安城內的駐軍都出動了,極速搜捕,作為當事人的趙屠若不是有人在暗中扶持恐怕會被直接問罪,而不是降級那麼簡單。
鑒藥師可是朝廷的重要財產,死了人,這個責任必定要有人扛下,可見趙屠身後的人手眼通天。
風鈴藏入黑風寨的事有幾個說法,與他們這些做生意的人沒多大關係,不過不妨礙他們今後行事,鬨得那麼大黑風寨還接納他們,表明與朝廷算是徹底沒有談判的餘地了。
朝廷目前要麼直接剿滅,要麼招安,否則以如今黑風寨規模一時半會根本解決不了。
他們做生意的,隻要不犯大錯朝廷就不會拿他們怎麼樣,國庫的銀子需要他們的稅款來填充,什麼正義邪惡,小孩子看書看昏頭了的想法。
在利益麵前,國家和人一樣不過如此,正義什麼的都是維護社會安定的狗屁道理,因為民憤需要一個發泄口,至於口子是誰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這次過來,他是代表了中州城幾個大家族的勢力,因為很多人不希望蘇家回來,而且還有一個人更是不能存在...
夜是靜謐的,又沉穩如一湖清水,秋蟲細鳴,卻有一番愁緒升起縈繞心頭難以消散。
李幼白早早送紅袖回去休息,外人看來不過是主仆情深,畢竟隻是個下人而已,做牛做馬的命無人覺得奇怪。
不過紅袖生得姣好,身子也長開了,玲瓏有致,其實收起做個暖床也是不錯,然而李幼白假扮的人在蘇家地位份量與蘇老爺子持平,有這種念頭卻是不敢找李幼白說的。
見李公子與他丫鬟關係似乎很近,窺測的心思隻能自己壓下了。
“好好睡吧。”李幼白將紅袖送到女仆役們睡覺的房舍前,還不忘囑咐一句。
紅袖乖巧的點點頭,臉上的稚氣在正式當上掌櫃後漸漸散去了, 麵對小姐時,卻還是有點下意識的想要依賴。
還沒出發前還曾想是否能夠有與小姐同睡的機會,結果發現是自己想多了,心中失落的感覺自然不用說,特彆是在看到蘇尚那副欲拒還迎的嘴臉,她有點不爽,好在小姐還是在乎自己的。
“嗯,小姐你也要早睡,記得彆和蘇尚多說話,小心她發現你的真實身份。”紅袖反過來叮囑李幼白一句。
“...”
房門合上,李幼白立在原地,看著關上的門板她搖頭兀自一笑,轉身欲要回房。
今天坐車體會了一把超脫時代的機關造物,發現避震係統做的不好,屁股差點抖成兩半,還是騎馬來的舒服。
腦海中頗為輕鬆的想著,從偏門出去前往住宿的酒樓。
一道倩影此時正靜靜立在門外,秋風瑟瑟牽動她的裙角,月色輕柔,儀態端莊之下有難掩的羞澀感,眉目明豔,一時間讓李幼白不好意思直視。
“蘇小姐...時辰不早何故還不休息,明日還需啟程呢。”
李幼白手裡拿著合起的折扇一下下拍打掌心,掩飾表麵緊張,氣氛有點不言而喻的味道,哪能不忐忑。
“睡不著,隻是...想出來找李公子說說話。”蘇尚微微低下頭組著詞彙,四下無人,兩人算是獨處了。
禮教之中,孤男寡女在一起明令禁止,故而如今秦朝早已廢除此等教條,並且鼓勵生育,不過蘇家終究是韓朝人,深受儒家各種禮義廉恥條條框框限製,思想上的烙印,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消除的。
男女之事還是不太好啟齒。
李幼白拿定主意,待會就立馬攤牌,此事不能再拖了,騙著人家姑娘越加執著確實是自己不對。
“那便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