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芳的胳膊垂著,吳澤哭的讓她心疼,想抬起手拍拍吳澤的後背,抬了兩下卻抬不起來,吳澤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正死命拽著她的袖口。
“媽,我知道你們期盼著我哥回來,怕我哥看到我膈應,可是我舍不得離開你們,我能不能不走,我不會惹我哥生氣的。”
“你們說等過段時間再讓我回來,可是過段時間是多久,你們是不是有了親生兒子就不要我了?”
“嗚嗚,你們讓我趕在我哥回來之前離開,給我的離彆擁抱讓我覺得你們有了優秀的兒子就不會再要我了。”
吳澤哭的人神共憤,亂七八糟的解釋剛才的事情,希望能敷衍過去。
用餘光悄摸看向門檻處,那裡是被他一驚一乍嚇了一跳的鄒岩琛。
吳澤心裡罵了句狗東西,剛才鄒岩琛渾身冒冷氣,現在冷氣卻沒了,肯定是心裡解氣了。
果然,偏愛最能化解一個人的怨氣,真假少爺小說誠不欺我。
父母偏愛真少爺,假少爺會黑化,父母偏愛假少爺,真少爺會黑化。
“哭了,哭了”鸚鵡站在一個老人的肩膀上,用公鴨嗓子叫喚著,兩個翅膀閃動後對碰了兩下,像是在鼓掌叫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吳澤心裡冷汗都下來了,他這邊眼看就能糊弄過去了,怎麼又來了觀眾。
吳澤是個在愛裡長大的孩子,上了大學,沈秋芳和吳歸峰就跟著他搬到了學校旁邊,就近買了這棟徽派的合院彆墅。
這邊離帝都大學很近,有好幾個家裡不缺錢的教授都住這裡,吳家隔壁住的就是數學係的王教授。
王教授原本是想著彆人的家事,他不好多說,現在看金寶暴露了,他索性就向前幾步。
“吳先生,吳太太,你們家的事我聽說了個大概,有罪者是那些畜生不如的人販子,小澤當時隻是個嬰兒,我理解你們找回親生兒子的喜悅,但對小澤的話,也不能太過無情。”
教學係的學生鄒岩琛站在門檻處,王教授轉頭看過去,他禮貌的叫道:“王教授。”
王教授:“雖然你是我中意的學生,按理來說你的家事我不應該多管,老師也知道你心裡有怨,還是想勸你一句,理性的分析問題,彆被委屈和嫉恨支配了理智。”
從頭到尾就說了兩個字的鄒岩琛:
認真受教道:“好的王教授。”
吳澤急忙道:“王爺爺,你誤會了,我爸媽對我很好,我哥今天剛回來,為了怕我累到,連行李箱都是他自己提的”
吳澤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王教授看,可王教授隻看了眼吳澤的行李箱,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什麼話都沒說,又像是說了很多。
“我知道,我都知道。”王教授背著手,話語中露出滄桑的同情和無奈。
吳澤這下是真的想哭了,王教授的話,連標點符號都能讓吳澤心肝顫顫,夠了夠了,彆說了。
欲哭無淚道:“王爺爺,金寶餓了,你快回去喂它喝水吧!”
金寶閃閃翅膀:“不餓,不餓”
吳澤牙根有些發癢,明天就燉個金寶湯。
吳澤笑的比哭還難看,王教師怕自己說多了吳澤更不好做,背著手走了兩步,在吳澤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又轉身道:“你們搬過來兩年了,小澤我也看了兩年,這孩子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品性不錯的。”
“王爺爺,快回去喂鳥吧!”不聰明卻品性不錯的吳澤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黑白色的屋簷瓦礫,腳下行走的青石板,還有水中煙霧中的錦鯉,每一處都美的可以入畫。
在門口上演了一出家醜外揚戲碼的幾個人坐到了客廳沙發上。
鄒岩琛坐在單人沙發裡,他嘴角掛著譏笑,打量著坐立不安的吳澤,眉眼間慵懶的猶如王者。
吳澤強撐著和他對視,笑的比哭還難看。
鵪鶉沈秋芳和吳歸峰偷瞄了眼親生兒子,默契的縮了下脖子降低存在感,並且保持了沉默。
吳澤的操作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是何用意,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安靜低頭。
四個人,那三個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主動開口的,吳澤心裡嗬嗬了兩聲,看著鄒岩琛問:“那個,吃了嗎?”
“沒吃,但是已經飽了。”鄒岩琛轉著手機,給了回答。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如果是某個不露臉的主播有這幅嗓子,身為聲控的吳澤絕對會打賞打賞再打賞。
現在,吳澤隻有一陣刺骨的寒涼。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吳澤配合道:“為什麼?”
鄒岩琛似有所指道:“因為我心機深沉,一肚子黑水。”
這話指誰不言而喻,吳澤尷尬道:“不至於,不至於,一切都能解釋。”
鄒岩琛原是想把行李箱放到房間,但見這三個人沒有帶他去的意思,也懶得開口。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看了眼,站起身往外走,連敷衍一句有事出去的話都不說。
罪人吳澤現在可不敢指責他不懂禮貌,見身高腿長的鄒岩琛沒了人影,他才吐出一口濁氣。
事情說起來很狗血,吳澤是個豪門假少爺,鄒岩琛是個真少爺,吳澤替鄒岩琛享了23年的福,鄒岩琛替吳澤過了23年的苦日子。
上輩子的吳澤一開始也沒想和鄒岩琛爭家產,畢竟這樣的做法顯得他太不是人了。
但是有些時候不得不信緣分這件事,鄒岩琛的氣場和吳家是真的不和,原本吧!吳澤和吳爸吳媽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鄒岩琛一回來,往那裡一坐活像個冷麵閻王。
沈秋芳原本就敏感聽不得重話,直接一天哭八場,時不時的吳歸峰,也就是吳爸也會跟著哭一場。
反正就闔家歡樂的一家三口因為鄒岩琛的回歸,三個人抱頭痛哭。
帶著養父母的期望,親戚朋友的助威幫助,還有鄒岩琛冷眼看過來時吳澤心裡的惱恨,反正他就開始了爭奪之路。
當然了,結果可以預見,吳澤沒辜負廢物點心的稱號,真少爺鄒岩琛動動手指就把他碾了下去。
最後搗亂的父母被爺爺強製帶出國,而他吳澤—
哎,算了,不能提,送外賣,跑滴滴,當保安,掃馬路 吳澤一輩子都沒那麼苦過。
“嗚嗚嗚嗚嗚”一連串的哭聲在耳邊響起,壓抑且無助,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破產了。
沈秋芳穿著天青色的旗袍,正拿著帕子捂著臉哭泣,吳澤往旁邊看了看,他那社恐的養父也似哭不哭的。
吳澤好無助,他也好想哭,這裡最應該哭的應該是他才對。
吳澤起身坐到沈秋芳旁邊,安慰道:“媽,不至於。”
“嗚嗚,他不讓我抱,他討厭我。”沈秋芳。
“額,他可能”腦海中閃過那張離去的冷臉,吳澤也扯不出來借口了,按照上輩子的發展來看,鄒岩琛確實六親不認,對沈秋芳和吳歸峰沒什麼感情。
“媽,他說話可能就是性格冷硬,不是故意對你的,你彆多想,畢竟你們是親母子”
吳澤的話還沒說完,他麵前的人就抬起頭,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就對媽媽生分了嗎?你還要搬走,你走了,這個家就三個人了,你讓我和你爸怎麼過。”
他們夫妻兩個能過的開心自在,可是加上了那麼一個冷麵兒子,沈秋芳想都不敢想。
“寶,你剛才為什麼說是我們把你趕出去的?你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怎麼能趕你走呢!”沈秋芳握著吳澤的手腕委屈控訴著。
吳歸峰隨著道:“你媽說的對,無論我們是否有血緣關係,我們都是一家人。”
說句不那麼妥當的話,如果讓沈秋芳和吳歸峰選擇,就算是選一百次,他們的答案都是吳澤。
對於孩子來說,養恩和生恩誰輕誰重他們不知道,但是對於他們來說,親手養大,並且各方麵都讓他們滿意的養子,比陌生又氣場不和的親子重要的多。
當然,他們知道那是他們的孩子,他們也會儘心對鄒岩琛好,可是心裡的那份親近是不由他們做主的。
兩雙眼中都是認真的疼愛,吳澤一瞬間眼眶發熱到濕潤,他伸開雙臂抱住沈秋芳和吳歸峰,道:“爸媽,我知道,你們對我的愛我從未懷疑過。”
上一世,除了爺爺,所有的家人朋友都站在了吳澤這邊,嬌弱愛哭的沈秋芳,社恐的吳歸峰,為了吳澤指著鄒岩琛的鼻子罵。
奶奶大鬨了爺爺的辦公室,幾門親戚的表哥們敲過鄒岩琛悶棍,更彆說那群朋友。
吳澤都懷疑自己是拿了萬人迷劇本,他自己都同情可憐鄒岩琛。
那時的吳澤就像是沒打算爭皇位的皇子,一回頭好家夥,身後站了一堆的皇親國戚,而且不知不覺間已經把太子(鄒岩琛)得罪死了。
“媽,你們和我哥”吳澤上輩子是一句哥都沒叫過,這次算了,認慫吧!
“你們為什麼這麼怕我哥?”他是真的好奇。
沈秋芳+吳歸峰=異口同聲道:“我們沒怕他。”
沈秋芳說完還在吳澤頭上拍了下,笑罵道:“瞎說什麼,我們是長輩,岩琛又是我們的親生孩子,我們怎麼會怕他。”
吳澤撇撇嘴,揉了揉並不疼的頭:“那等我哥回來,你也這樣拍他一下?你要是拍了我就信。”
沈秋芳:沉默片刻,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