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之外的榆市。
裴晰走了沒幾天,裴若雲也走了,家裡隻剩下了裴致一個人。
窗外飄著雪花,裴致穿著睡衣,頂著一頭淩亂的頭發,正坐在地板上打著遊戲,手指靈活地按著遊戲手柄。
他身邊,是剃了寸頭的時琛。
自從大一入學之後,時琛為了省事,就把頭發剃成了板寸,一直都沒有留長。
再配上黑了一度的膚色,昔日的散漫大少爺,居然多了幾分硬朗的感覺。
但也隻是外表變了,遊戲技術卻沒變,時琛陪裴致打了一下午遊戲,組隊的時候拖他後腿,對立的時候又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裴致簡直無力吐槽。
最後一局遊戲結束,裴致把遊戲手柄往地毯上一扔,直接懶懶散散地靠在沙發邊,斜睨著眼睛看時琛,沒好氣道:“你怎麼不菜死我呢?你菜死我得了。”
時琛舉著遊戲手柄一臉無辜,“是你打電話讓我來陪你的。”
說完,他又眉骨輕抬,“那我走?”
裴致:“。”
時琛把遊戲手柄往他身上一扔。
說實話,要不是知道裴晰去京江找江承了,以他對裴致的了解,知道他自己一個人在家肯定不好受的話,他早走了。
以前打遊戲受他鳥氣也就罷了。
現在他堂堂一未來人民警察,還受他這鳥氣?
“一會再來一局,我出去拿點吃的。”裴致把懷裡的遊戲手柄扔到一邊,一邊說一邊起身,朝門外走過去。
時琛閒閒地看他一眼,同樣沒骨頭似的靠在沙發邊,拿出手機開始玩裡麵的益智小遊戲。
不得不說,這種機製簡單的遊戲對他的實力來說適合多了。
裴致拿著李媽切好的果盤進來的時候,瞥了時琛的屏幕一眼,然後一頓,“你怎麼玩這個啊?”
“這個”還加了重音。
時琛聽他語氣,嘖了一聲道:“你看不起小遊戲啊?勞苦大眾就不配玩遊戲了?”
裴致一臉無語,“我是想說,這遊戲,就是江承他們工作室做的那個。”
時琛手一頓:“?”
接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那你幫我跟他說說,能不能在後台幫我調一下數據,給我調成朋友圈第一名?”
裴致:“。。。”
裴致白他一眼,隨口問道:“這遊戲還有排名?”
時琛點頭,“有啊,這遊戲不僅有排名,還分好友排名和地區排名,特能激起人的攀比心。”
他嘖嘖道:“你彆說,江承這腦子還真好使,我看朋友圈好幾個人玩呢,照這麼下去,這遊戲月流水六位數肯定是妥了。”
他拍了拍裴致的肩膀,一臉的唏噓感歎,“沒準以後人家就成江總了,裴少,抓緊跟你未來妹夫打好關係吧。”
裴致:“。。。”
他哼了一聲,把肩膀上的手抖下去,“去你的,我是那麼現實的人麼?”
時琛也不惱,反而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估計裴致自己都沒發現,他剛才默認了“妹夫”這個稱呼,絲毫沒想著反駁。
時琛用簽子叉了一塊哈密瓜放進嘴裡,一邊嚼一邊說:“你就沒想著,其實江承跟裴晰在一起,對你來說也是占便宜的事?”
裴致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占什麼便宜了?”
時琛桃花眼裡漾出笑意,一臉揶揄道:“他和裴晰在一起了,以後他不就得管你叫哥了麼?”
裴致一頓:“?”
然後他抬手摸了摸下巴。
裴致蹙了蹙眉,腦中似乎已經想起那個畫麵。
江承一臉不情願地管他叫哥,然後他輕點頭,以示回應。
那什麼,這好像還真的有點爽。
男人嘛,對這種輩分什麼的,一向很敏感。
看到裴致臉上漫上一層笑意,時琛垂下頭,把臉瞥到一邊,使勁克製著嘴角的笑。
然後他聽到裴致輕咳了兩下,忽然開口道:“彆說我們家的事兒了,說說你吧。”
時琛一怔,“我有什麼可說的?”
裴致不言,隻是輕挑眉看著他。
“上大學這麼長時間,都沒聽說你有女朋友,不是咱們時少爺的風格啊。”裴致揶揄道。
時琛叉了個水果嚼著,往後一靠,“我們學校那男女比例,你又不是不知道,流浪狗都得是公的。”
裴致哼笑一聲。
“時琛,你真以為我傻呢?”
“嗯?”時琛偏頭看他,“裴少爺有什麼高見?”
“你喜歡誰,我知道。”裴致說。
時琛:“?”
迎著他探究的目光,裴致不說話了,一臉高深莫測地靠在沙發上。
經過裴晰這事,他覺得自己徹底成長了,以前的很多細節,一回味,就知道怎麼回事。
全都是貓膩。
時琛驀地笑了,他覺得他又再一次低估了裴致的智商。
“我表現得這麼明顯麼?”他問。
連你都能看出來?
裴致搖搖頭,“不明顯,主要是我聰明。”
他看著時琛,有些好奇道:“你能告訴我為什麼麼?”
說實話,時琛交過的女朋友有如過江之鯽,他是真好奇為什麼時琛就這麼改邪歸正了。
時琛鼻腔哼出一口氣,索性坦蕩回答道:“怎麼說呢,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
“我很少見到像妙妙這麼單純的人。”
時琛直接明牌道。
他喜歡單純的人,喜歡跟他不一樣的人。
他自己心眼多,彆人要是藏著什麼心眼,他一下就看出來了。
就覺得挺沒勁的。
人還是簡單點好。
說白了,他能跟裴致當兄弟,也主要是因為裴致沒心眼。
他喜歡沈妙意身上那種單純, 單純是這世界上很可貴的品質。
它不像其他的任何特質一樣,可以偽裝,亦或是可以培養。
它是一種天賦,一種不自知的天賦。
所以他從沒有想著去破壞它。
裴致聞言,坐在一旁沒有說話。
考慮到時琛他爸的風流韻事,以及他家裡比麻繩還亂的家庭關係,他對時琛的心理認可地點了點頭。
他也挺喜歡沈妙意的,一個很簡單的小女孩,雖然很多時候時候膽子有點小,但是裴晰有事的時候,她是真上,真護著裴晰。
裴致對於護著裴晰的人,一向好感度拉滿。
“那你到底是怎麼想”
裴致還沒問完,時琛直接打斷他,“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我不可能把人家生活那麼簡單的女孩牽扯進我家裡來。”
裴致有些意外,但又不怎麼意外。
他唔了一聲,然後說:“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時琛笑了笑。
他怎麼可能乾這種恩將仇報的事?
算起來,讓他真正開始審視自己,真正對以往裴致揶揄調侃他的話入了心,真正覺得以前的那些行為隻是一種下意識模仿他父親的荒唐行徑,都是在他發覺自己對沈妙意的喜歡之後。
以前女孩們和他在一起,大家各取所需,互相打發時間,然後很快覺得彼此無聊。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不喜歡她們,她們也不喜歡他。
因為這種不認真的開始本身就是錯誤的。
他錯了太多次。
以後不想再錯下去了。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恩將仇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