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潯之軟聲軟氣地哄了許久,才將洛婉玥帶回了房。
夜裡,二人直挺挺地躺在同一張床榻之上,中間像是隔了一條“楚河漢界”。昨夜是因為夜已深,洛婉玥實在熬不住,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可今日她卻清醒得很,同顧潯之躺在一張床榻之上,怎能放鬆得了?
顧潯之也好不到哪兒去,本想著能像昨晚那般,溫香軟玉在懷,可偏偏洛婉玥緊張得很,連帶著他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中間那條足足能躺下兩人的縫隙,鬨得他著實有些頭疼,真真是毫無半點兒睡意。
“咳咳……“
顧潯之故意咳了兩聲,想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氣氛。
“著涼了?”
洛婉玥聽見顧潯之的輕咳,不禁關切地問了一聲,同時將顧潯之身上的錦被往上拉了拉,試圖幫他蓋嚴實一些。
“我給你把把脈?”
屋內的燈早已熄滅,洛婉玥半側著身子,摸著黑,將手伸進被褥裡摸索著,試圖去找顧潯之的手腕。手剛碰到顧潯之的手背,便被他反手握在了掌心裡。
洛婉玥一怔,便被顧潯之的另一手給摁倒在了他厚實的胸膛上:“無礙。”
低沉喑啞的聲音,像鉤子似的,在洛婉玥的心上撓了一下。
“哦。”
洛婉玥悶悶地應了一聲,便任顧潯之這般抱著她,中間那條“溝壑”瞬間便不複存在。
“我的玉佩呢?怎不見你戴?”
沉默片刻後,顧潯之便尋了個話頭。
“收著的,太貴重了,不好隨身戴著。”她頓了下,猛地抬起頭,下頜撐在顧潯之的胸膛上,目光灼灼地望著他,“你莫不是,想要回去吧?”
顧潯之“噗嗤”一下笑出聲,抬手輕輕撫摸著洛婉玥的頭:“送給你了,便是你的。我怎會要回來呢?”
洛婉玥這才放下心來,重新趴在顧潯之的身上:“我就說嘛,堂堂一國宰輔怎會如此小氣?”
一來一回地聊了幾句後,原先那緊張的氣氛已是蕩然無存。洛婉玥不安分的手,牽起一縷顧潯之鋪瀉在床榻上的青絲,用手指盤繞了起來。
“對了,昨日聽你提到‘輕舟’二字,這可是你的表字?是‘一葉輕舟’的‘輕舟’嗎?”
洛婉玥眸光閃閃,即便是黑著燈,顧潯之也能看見那一汪清明。
“是。”
顧潯之應了一聲。他的表字極少人知。隻因他幼年時便體弱多病,家裡人也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傳言,說是“小字”會分了福氣。於是一直拖到冠禮後,顧潯之皆未有表字。眾人也“潯之”、“潯之”地叫著,便習慣了,也就無人再提及此事。
直到兩年前,顧潯之才為自己取了個小字,喚為“輕舟”。可此時的他,已是功成名就,世人隻知顧相——顧潯之,哪知“顧輕舟”?
“一葉輕舟一破裘,飄然江海送悠悠。”
洛婉玥軟柔的聲音輕輕傳來,顧潯之呼吸一滯,當初他取這個“小字”時,便是因這兩句詩,他想像詩中所言那般,如江海上的一葉小舟,無拘無束地徜徉於山水之間。顧潯之不禁緊了緊擁著洛婉玥的手,她,是懂他的。
“夫人,夜深了。”
顧潯之聲音低沉,嘶啞的嗓音裡隱含著某些深意。洛婉玥盤著顧潯之發絲的手一緊,顧潯之悶哼了一聲,洛婉玥連忙鬆開了手。
顧潯之無奈,這小丫頭慣會打破氣氛的。
“害怕?嗯?”
故意上挑的尾音,帶著隱隱的蠱惑。
薄薄的真絲裡衣,根本掩不住顧潯之那逐漸升高的體溫,那覆在洛婉玥腰上的大掌,更是滾燙得令她禁不住心慌。
洛婉玥緊抿著唇,不知該如何作答。
顧潯之大掌順著洛婉玥的腰際往上走,那灼熱的體溫,令洛婉玥繃直了脊背。“忽”地一下,顧潯之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你,是不是……”顧潯之猶疑片刻,艱難啟口,“不懂?”
洛婉玥是被顧潯之一頂轎子便接進了府中,未走過任何婚儀流程。女子皆是在出嫁前,由母親或家中長輩,將“女兒圖”交給新嫁娘。洛婉玥自幼便父母雙亡,加之未辦婚儀,肯定無人教她,那這“男女之事”……
洛婉玥未曾料到顧潯之會如此問她,她翻了個身,不再靠著顧潯之,抿了下唇:“還是知曉一些的……”
洛婉玥紅著臉,小手緊緊地攥著錦被,“在醫書上看到過。”
醫書講得自然沒有“女兒圖”來得細致。對於“男女之事”,洛婉玥隻能算是“一知半解”。
顧潯之聞言,不禁深深吸了口氣,壓下體內燥熱。這事賴他,就不該如此草率地將洛婉玥迎進門。
“是我思慮不周。”顧潯之伸手,將洛婉玥攬進懷裡,“未辦的我皆全將補給你。十裡紅妝,迎你為妻。”
洛婉玥窩在顧潯之的懷裡未發一語,隻是又往他懷裡鑽了鑽。她不在乎這些虛禮,當初進相府,隻是為了借顧潯之的權勢,即便知曉無異於是“與虎謀皮”,但為了父母當年遇難的真相,她也想試上一試。卻未曾想,顧潯之全然不是外界傳言的那般,至少在她看來,他是個極好極好的人,若同他一道過一輩子,似乎也還不錯……
想著想著,洛婉玥便睡了過去,完全不知待她熟睡後,顧潯之還悄悄起了身,去了趟耳室,衝了個冷水澡。顧潯之默默歎氣,他身子再不濟,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子,火都撩起來了,哪兒能輕易下去?
這“隻看不吃”的日子,怕是還得再持續一段時日了。顧潯之真是後悔極了,當初便該八抬大轎,十裡紅妝地將人迎入門,著實是悔不當初啊!
有了昨夜的“教訓”,顧潯之已命暗衛們,在他同洛婉玥歇息時,都滾遠點兒守著去。所以今夜二人之間的對話並未被第三人聽去。誰家小夫妻會在榻上談論這等事情?他倆怕是古往今來第一對了吧?
顧潯之將“心頭火”壓下後,才重新輕手輕腳地上了床,看著洛婉玥安靜的睡顏,他禁不住勾起了唇角,睡得真熟,也不怕被人賣了去。
顧潯之低頭,在洛婉玥的額上輕輕印了一吻:“睡吧,我的小玥兒。”
翌日,洛婉玥醒來,身邊已無顧潯之身影。她摸了摸一側的床榻,涼的,怕是走了有些時辰了。
洛婉玥起身,拉了拉床上的繩,白蘇推門而入。
“相爺回來了嗎?”
“還未。”
“哦。”
洛婉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今日不算起得太晚。隻是大臣們上朝的時間真的是太早了,她著實起不來。不過,顧潯之是屬貓的嗎?怎起身一點兒動靜也未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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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潯之今日上朝,依舊是坐著輪椅。雖然他的身子在洛婉玥的醫治下已大好,但下毒之人一日未找出,他便一日不能掉以輕心。也得益於這把輪椅,使顧潯之成了朝堂之上唯一不用下跪的臣子。
顧潯之告假一日,文武百官隻覺那一日,大殿上的空氣都變得輕鬆了許多。今日重回朝堂,百官們瞬間又回歸“如臨大敵”的狀態,對顧潯之真是又敬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