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走近祁陽縣的時候,烈火燒的正旺。
整個城市上空都翻滾著濃煙,四處冒著火光,滿目瘡痍。
城中隱約還能聽見各種哭喊求救聲傳來。
但連城牆都被烈火燒的倒塌成了一片廢墟,大軍根本無法進去救人,附近又沒有水源救火。
眾人隻能眼睜睜望著烈火越燒越旺,個個目眥欲裂,牙齒都要咬碎了。
“白蓮教!此乃畜生所為!”
盧象升咬牙切齒,悲憤至極。
江玄亦冷眼寒麵,心中怒濤洶湧。
再如何鐵石心腸之人,看到這副場麵,都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與殺機。
一直到傍晚時分,太陽落山,氣溫降低,火勢才漸漸減小。
但倒塌的城牆碎石仍帶著餘溫。
眾人小心翼翼地從廢墟上走過,進入城中。
入眼所見,儘是血腥與狼藉。
街道上躺滿了百姓的屍體,許多早已被燒成焦炭,無法分辨相貌。
幾乎所有房屋民宅都被燒毀,還冒著火的廢墟中,隱約還有微弱的哭喊求救聲傳來。
“快去救人!”
盧象升發出怒吼,渾身都氣得發抖。
“這就是你們苗人乾的好事兒!”
一名錦衣衛再也忍不住,一把拔出佩刀,直指一旁的任我行等人,雙目赤紅如血。
“住手!”
江玄嗬止,冷冷掃了眼任我行等人,卻未多說,隻是揮手下令:“上去幫忙,把活著的人救出來!”
所有人紛紛行動起來,搬開廢墟,拯救活著的百姓。
有些百姓身子早已被燒焦,卻保持蜷縮的姿態,死死護住懷裡的孩子,任憑士兵如何用力都無法搬動。
但等到搬開屍體,懷裡的孩子也早已死於烈火之中。
有些女子赤身裸體躺在廢墟之中,同樣被燒的不成人樣,顯然在生前是遭受過侮辱後才被殺死,最終葬身於烈火之中……
類似的場麵,入眼看去到處都是!
“這群畜生!”
任盈盈、藍鳳凰等人,亦是臉色難看,憤怒不已。
他們難以想象,人心竟能如此惡毒!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白蓮教,是他們苗人所為!
是個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場麵!
大軍一直忙碌到深夜時分,才將能救的百姓刨出廢墟,安置於城外的軍營之中。
原本數萬人的縣城,如今存活的,卻隻有不到千人。
而且,接下來如何安置這些百姓,也是一個難題。
盧象升沉思許久,找到江玄詢問。
江玄沉默片刻,開口提議:“派一隊人先送往衡州那邊安置,眼下戰事要緊,等到解決了白蓮教,再來處理這些問題。”
“……好。”
盧象升考慮片刻,也同意了江玄的提議。
白蓮教一日不除,這種慘劇便一日不會減少。
很快,盧象升前去安排此事。
江玄則回到自己的營帳。
剛到營帳門口,便看到了在這裡等候的任我行等人。
“任我行,見過大人。”
任我行身材甚高,黑發青衫,臉孔狹長,但臉上卻無半分血色,宛如剛從墳墓裡爬出的僵屍一般。
縱然如此,其眉宇間依舊能看到一股唯我獨尊的威嚴與霸氣。
十二年的羈押,被關在地底不見天日,顯然也未曾抹去他日月神教前教主的威風。
但此刻麵對江玄,他表現得極為恭敬,沒有絲毫逾越之處。
江玄瞥了他一眼,道:“進來吧。”
任我行微微俯身,直到江玄進去以後,才帶著任盈盈等人跟了進去。
進入營帳,江玄徑直坐到中間椅子上,靜靜地望著跟進來的任我行等人。
目光從人群中一一掃過。
任盈盈和藍鳳凰,他早已見過。
站在任我行旁邊的,卻是個身穿白衣,容貌清臒的中年男子,頦下疏疏朗朗一叢花白長須,氣質頗為不俗。
略一感應,竟也有宗師初期的內功修為。
不出意外的話,此人應當就是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向問天了。
更後麵,還站著十來個同樣氣勢不俗的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中,皆為先天境界。
其中幾個穿著打扮與藍鳳凰差不多,都是苗疆少數民族的服飾,大概是五毒教的高手。
再加上任盈盈和藍鳳凰。
被關押了這麼多年,麾下還能籠絡這麼多高手效命,也算是殊為不易了。
至於任我行。
巔峰時期,大概也是一位宗師高手。
但此刻,在江玄的感應中,其身體虛弱,體內真氣稀薄的可憐,而且雜亂無章,也不知是從哪些倒黴鬼身上吸來的。
眼下的實力,隻怕還不如一位尋常的先天高手。
儘管如此,還是有這麼多高手忠心於他。
可見,任我行在苗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低。
心中掠過這些念頭。
哪怕不用問,江玄也大致猜出了任我行等人的經曆。
沉默片刻,江玄主動開口:“待攻打永州城時,你的人做先鋒。”
“如果成功攻下永州城,本督就給你一次當狗的機會。”
聲音淡漠,不含任何情感。
眾人聞言,皆是臉色微變。
尤其向問天等人,聽到江玄如此侮辱教主,眼中皆浮現一抹怒意,當即就要發作,卻被任我行伸手攔下。
“教主!”
眾人臉色難看,看向任我行。
任我行並未理會,深吸口氣後,朝著江玄俯身一拜,拱手說道:“是,任我行多謝大人!”
倒也確實算個人物……
江玄深深看了他一眼,卻也未曾多說,揮手道:“滾吧。”
“是!”
任我行再次行禮,帶人離去。
全程就兩句話,但雙方都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日月神教能否繼續存留,皆看接下來攻打永州這一戰。
任我行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等到功力恢複,他或許可以憑自己的本事,處置叛徒,重新奪回教主之位。
但眼下朝廷大軍兵臨城下,已經沒時間給他去恢複功力、慢慢部署了。
若此刻不答應,整個日月神教,乃至整個苗疆,都要被朝廷的鐵騎踏滅!
到時候,就算殺了東方不敗,重新奪得了教主之位,又有何意義?
所以,哪怕被當麵侮辱、哪怕事後要給朝廷當狗,任我行都忍了下來。
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這就是任我行!
踏踏……
任我行等人剛走,林平之便走了進來,遞上一封信箋,道:“師父,永州的暗線傳來情報。”
江玄接過展開一看,眼底掠過一抹寒意。
“來的好,正好趁此一戰,將這群逆賊,一網打儘!”
信上所說。
白蓮教、日月神教和極樂峒等各派的高手,都已抵達永州,親自守城。
永州這邊的三萬多白蓮教眾,也齊聚於永州。
顯然是抱著開戰即決戰的想法,死守永州城!
“去準備吧!”
江玄吩咐,隨後坐回床榻之上,開始今夜練功。
……
月如銀盤,籠罩大地。
連綿起伏的山脈前方,匍匐一座巨大城池。
巨城靠山而建,後門有一條蜿蜒山道,徑直通往後方山脈,既是城池,又是關卡重鎮。
這就是永州府城。
四方城牆,防守森嚴。
尤其是正門,城牆之上,每隔三米左右就有一名手持長矛的白蓮士兵,身上披著簡單的布甲,頭戴白巾,極為顯眼。
城中府城衙門,早已為白蓮教占據。
此時府衙大堂中,數十位白蓮教高層齊聚。
其中,有白蓮教的教主、護法、長老、壇主等人,皆為白蓮教核心。
白蓮教的長老、壇主之流,原本已死傷過半,就連左護法趙無極都殞命南陽,但為了穩定人心,白蓮教主又提拔了不少表現良好的弟子,補齊了空缺。
除了白蓮教眾人,五毒童子也帶著兩名童子坐在堂中。
他們旁邊,則是日月神教的高手,上官雲、童百熊等人。
這一次,日月神教十大長老,來了七位,十二堂堂主,來了六位,弟子數千,皆為苗人。
論高層實力,已不弱於白蓮教和極樂峒,甚至猶有過之。
但此刻大堂中,隻有上官雲和童百熊等六位堂主,就連東方不敗都不在其中。
“諸位!”
白蓮教主起身,向眾人拱手:“此番有勞諸位前來相助,本座不勝感激。”
日月神教青龍堂堂主賈布起身拱手:“此戰關乎我苗人命運,我等同為苗人,自當同仇敵愾,抵禦明廷,白蓮教主何必客氣!”
白蓮教主臉上露出笑容,點頭道:“‘黃麵尊者’此言有理,此戰,關乎我苗人命運。”
“眼下,明廷昏庸,天下有識之士,群起而逐。”
“西北有闖軍東渡,南方有我苗人揭竿而起,關外滿清虎視眈眈,明廷已至絕路!”
“這些年來,中原人欺壓我苗人太甚,如今明廷日薄西山,正是我等起義的大好時機!”
“此戰若勝,便會給予明廷沉重打擊,此後這湖廣一帶,便將是我苗人做主。”
“到時候,我等積蓄力量,打入京城,將改寫曆史,這天下便將由我苗人做主!”
一番言語激烈,眾人情緒高漲。
“教主說的不錯!”
“這江山中原人坐得,為何我苗人坐不得?”
“此戰,定將改寫曆史,改變我苗人地位!”
各教之人都很給麵子,立誌要改變苗人地位。
白蓮教主含笑點頭:“我收到消息,明軍督師盧象升,已率軍至八十裡外的祁陽縣,最多三日,必會抵達永州城,大戰即至。”
“屆時,便拜托諸位了!”
白蓮教主拱手一禮。
眾人皆起身還禮。
白蓮教主十分滿意。
如此士氣高漲,此戰焉能不勝?
“‘黃麵尊者’,為何今夜不見東方教主?”
白蓮教主目光一轉,心有疑惑。
收到明軍將至的消息後,他便帶人前來永州守城。
但今晚,他一直未見東方不敗。
賈布拱手:“教主說,他想先去會一會那錦衣衛指揮使江玄,已經先我等一步,出城前往了祁陽縣。”
“什麼?”
白蓮教主微微一怔,有些吃驚。
賈布臉上浮現自信之色,說道:“白蓮教主放心,以我家教主的武功,這天下雖大,卻也大可去得。”
“若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一舉除掉那錦衣衛指揮使江玄,替白蓮教主除掉一個心腹大患,為貴教左護法、二長老等人報仇。”
五毒童子一直未開口,此時聞言,輕哼一聲,道:“那江玄可不是那麼好殺的,大戰在即,可彆出了什麼意外才好。”
‘風雷堂’堂主童百熊瞥了他一眼,眼有不屑,淡淡道:“這就不勞極樂峒主操心了。”
“就算殺不了江玄,以我家教主的武功,也能從容離開。”
“莫說區區五萬大軍,就是十萬、五十萬,我家教主想走,也絕對無人能夠阻攔,更不會被人所傷,狼狽歸來!”
“大膽!”
五毒童子一拍桌子,稚嫩的小臉浮現怒容。
這話顯然在諷刺他不如東方不敗。
而且,此事是誰傳出去的,竟連日月神教的人都知道了?
白蓮教主連忙打圓場:“五毒兄、童兄,大戰在即,二位又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兒爭執。”
“哼!”五毒童子冷哼一聲,不爽地起身離開,對白蓮教主的偏袒也有了意見。
他懷疑就是白蓮教的人傳他的醜聞。
白蓮教主隻有無奈苦笑,看向童百熊等人,道:“東方教主的武功,在下自是信任的,待東方教主回來,有勞諸位通稟一聲,在下有要事與他商議。”
“一定。”
童百熊等人淡然點頭。
他們與白蓮教隻是合作關係,可不是白蓮教的下屬。
若不是為了苗人的未來,他們絲毫不怵白蓮教。
區區一個極樂峒,他們更是沒放在眼裡。
……
夜深。
萬籟俱寂。
營帳中,江玄盤膝閉目,打坐運功。
突然,他猛地睜眼,看向南方,他感應到一股極強的氣勢靠近了軍營,而且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
“錦衣衛指揮使江玄何在?出來一見!”
果然下一秒,一道略顯陰柔卻帶著霸氣的聲音自夜風中傳來。
同時,那股氣勢也隨著聲音擴散開來,如江海般席卷。
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極強的壓抑,從夢中驚醒。
“東方不敗!”
江玄眼中精芒猛漲,瞬間就猜到來人的身份。
真是好膽!
眼底殺機一閃,江玄身形閃爍,陡然掠出了營帳之外。
不遠處的營帳中,任我行也猛地起身,眼中露出濃濃的仇恨與殺機:“東方不敗?!”
他立即起身走出營帳,果然看到,軍營門口的旗杆之上,佇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一襲紅衣在月光下起伏。
身上氣勢,更是宛如大海般浩瀚,深不可測。
“東方不敗!”
任我行再也忍不住,怒吼出聲。
雖十數年不見,氣息也與當年極為不同,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道人影,正是奪取了他教主之位,將他囚禁於西湖之底的逆賊,東方不敗!
任盈盈等人也紛紛驚醒走出,看到旗杆上的人影,皆臉色驟變。
沒想到大戰在即,東方不敗竟然敢獨自一人闖明軍大營。
“任我行?你果然在這兒!”
東方不敗視線微轉,絲毫不在意任我行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眼中反而浮現一絲譏諷與不屑。
“任教主當年何等威風,如今怎會變成了這副模樣?”
任我行咬牙切齒:“這都是拜你所賜!”
“嗬!”
東方不敗冷笑:“我們苗人如何內鬥,那也是我們苗人自己的事兒,可你為了重回日月神教,竟然選擇做朝廷的狗,任我行,你可真是我們苗人之恥!”
“東方不敗,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叛徒,你休要巧舌如簧!”
向問天開口,冷喝道:“十二年前,你趁教主練功之際,以卑劣手段謀奪了教主之位,如今還與白蓮教逆賊勾結,想讓我們苗人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教主是為了救我苗族,才會做此選擇!”
“教主再怎麼樣,也比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要好得多!”
東方不敗目光睥睨,同樣帶著殺意:“本座當初登臨大位,乃是眾望所歸,任我行這個給朝廷當狗的家夥,有何資格擔任教主之位?”
“還有你們,本座一次次給你們機會,沒想到你們還是冥頑不靈,與任我行一起背叛我們苗人,做了朝廷的狗。”
“既然如此,本座今晚就先清理門戶!”
唰~
話音剛落,東方不敗的身影猛地消失,宛如鬼影般朝著地麵俯衝而來。
“是葵花寶典,教主小心!”
向問天立即擋在任我行身前,一掌轟出,氣震蒼穹。
但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震飛出去,口吐鮮血。
雙方實力差距太大,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轟!
一道刀光撕裂夜空,從旁邊疾斬而來,將東方不敗逼退出去,護住了任我行等人。
接著,一個淡漠的聲音從不遠傳來:“就算是做狗,也得本督瞧得上才行,朝廷的狗,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做的。”
東方不敗身形一閃,再次回到了旗杆頂上,盯著那道緩緩走來的黃袍身影,眼眸微眯,道:“錦衣衛指揮使,江玄?你終於來了!”
“大人!”
任我行對江玄拱了拱手,便帶人退步,讓開位置,死死盯著東方不敗,眼底殺機宛如烈火般熊熊燃燒,卻也沒有逞能。
此刻的他,彆說東方不敗,隻怕連向問天都打不過。
嘩啦啦~
密密麻麻的士兵也包圍上來,各種弩箭火銃,對準了旗杆上的東方不敗。
“都督!”
錦衣衛眾人也迅速聚集,臉色凝重。
同為練武之人,他們能感覺到東方不敗的強大。
僅是後者身上流淌出的那股恐怖氣息,就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號稱專門克製我們江湖中人的錦衣衛?也不過如此!”
東方不敗嗤笑,縱使身處萬軍叢中,他也依舊處之泰然,極為淡定。
僅是這份氣度,便不負日月神教教主之名。
“你倒是還算不錯。”
東方不敗看向江玄,道:“聽說白蓮教的左護法和二長老,都是死在你手裡?連五毒童子那個廢物也敗於你手?”
“來,讓本座見識一下你的刀意,究竟是否浪得虛名。”
“不會令你失望的。”
江玄開口,沒有半句廢話,身形閃爍,化作長虹飛掠而起。
刀意領域悄然施展,繡春刀同時出鞘,帶起一道霹靂刀光,朝著東方不敗疾斬而去。
嗤啦!
刀氣呼嘯,旗杆瞬間炸裂,東方不敗的身影卻消失不見。
抬頭望去,他已如一隻雄鷹般騰空而上數十米,攜帶一股洶湧力量席卷而下。
真氣磅礴,浩瀚無邊,幾乎不弱於曹正淳。
赫然也是一位巔峰宗師!
而且,他的速度簡直超乎江玄的想象,快若風雷,眨眼間就出現在了頭頂。
而江玄甚至都還未來得及再次借力。
關鍵時刻,也隻能橫刀抵擋,同時意境之力洶湧直上,與頭頂的磅礴真氣對轟。
轟!
虛空響徹,宛如炸雷。
一股無形餘波朝著四方擴散,掀起尖銳的罡風,呼嘯不止。
江玄被一掌擊落地麵,倒退數步。
而東方不敗也隨之落地,手心之上,出現了一條條細小的傷口,當中蘊含一股股鋒銳之氣,正在侵蝕他的真氣、肉身。
“這便是意境?”
東方不敗眼眸微眯,真氣撲湧,瞬間湮滅了傷口殘留的意境之力,那些細小的傷口也在真氣的修複下迅速愈合,很快便恢複如初。
“也不過如此!”
東方不敗眼裡露出一抹輕蔑之色,身形一閃,再次化作殘影消失。
江玄想也不想,憑感應鎖定東方不敗的氣息,反手就是一刀劈出,金色的刀氣縱橫十幾米,攜帶霸道的刀意席卷而出。
嗡~
一道紅影現身,身上的護體罡氣劇烈震動,隨後突然炸裂開來。
東方不敗卻仿佛早有預料,絲毫不懼,一邊再次調動真氣重新凝結護體罡氣,一邊憑借速度的優勢,迅速拉近距離,一掌拍向江玄的胸口。
此刻收刀也已來不及,江玄隻能抬手與他對了一掌。
轟!
真氣對碰,淡金色的金剛真氣,被如水一般的葵花真氣壓製。
但淡金色的金剛真氣之中,卻同樣蘊含著霸刀意境。
刀意,不一定要通過刀才能施展!
兩人同時暴退。
虛空中,留下點點血跡滴落。
東方不敗愕然,看向裂開的手掌,眉頭終於微微皺起。
這意境的力量,竟然如此詭異難纏?
江湖上領悟意境的存在,少之又少。
他也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力量。
反觀江玄,雖然也被真氣對轟震得氣息不穩,但眼裡卻流露出濃濃的興奮之色。
短短片刻的交手,他感覺到了許久未曾鬆動過的霸刀意境,竟然開始增長!
“再來!”
興奮的爆喝聲中,江玄的真氣運轉到極致,施展身法,踏著詭異的步伐,消失在了原地。
砰砰砰……
刹那間,殘影重重,兩人於營地中展開激烈對轟。
每一次真氣對撞,都發出劇烈的爆響,虛空顫鳴不止,真氣餘波席卷周圍數十米。
圍防的士兵一退再退,但依舊有不少人被真氣餘波席卷震傷,吐血倒地,周圍的許多營帳也被掀飛,拔地而起。
如此巨大的破壞力,簡直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但江玄此時已顧不得這麼多了。
這是他有史以來,遇到過最強的宗師級對手,也是打過最激烈的一戰。
東方不敗的內功圓滿,真氣強勢,而且外功造詣也是極強。
尤其是速度方麵,縱使他此刻修煉了三門圓滿身法,都隱隱有些難以比肩。
但隻要近身交手,有意境領域壓製,東方不敗的速度優勢也無法徹底發揮出來,如此這點差距就被彌補上了。
此刻,兩人比的就是內功和外功的造詣。
此外,還有意境!
最主要的也是意境!
若無意境加持,江玄早已落敗。
一個宗師九品圓滿,一個二品,境界的差距,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彌補的。
但有意境的加持,這份差距被無限拉近、縮小。
所以,憑借其他方麵的優勢,江玄便於這場稍有不慎就會重傷乃至身死的激戰之中,開始……磨煉意境!
轟轟轟——
江玄越戰越興奮,因為肉眼可見的,霸道意境的進度,已經開始增長。
從許久未曾動過的百分之七,跳到了百分之十。
此外,還有怒浪狂龍,他以繡春刀施以意境加持,以劍法與東方不敗對轟。
在此循環之下,怒浪狂龍的劍勢進度,也在緩緩提升。
比起之前的閉關苦修,速度增加了數倍不止!
果然,隻有戰鬥,才是最好的修煉方式!
而東方不敗卻是越打越覺得不對勁。
這個小子,著實古怪。
他本以為,江玄隻是一個普通的刀意宗師,所以在收到任我行脫困與朝廷聯手的消息後,今晚才特意過來,試試江玄的成色。
看看能否借此機會,順手除掉任我行,鏟除向問天等一乾叛徒。
卻未想到這小子的實力,簡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僅速度不弱於他,就連肉身也是強的可怕,似乎是練了少林寺的金鐘罩一類的武功,十分耐打,就連他的葵花真氣,都無法破防。
防禦、速度,幾乎沒有短板。
偏偏這小子的刀意卻能破開自己的護體真氣。
這就導致,他根本不敢硬接江玄的刀意,而江玄已經硬接了他好幾掌,卻似乎未曾受到多少影響,反而越戰越勇。
而且,在與江玄交手期間,江玄體內還隱隱有股吸吸嘬之氣傳來,令他的真氣都有些不受控製。
這似乎是任我行的吸星大法?!
真是見了鬼了,這家夥年紀輕輕,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突破宗師、練出刀意也就算了,究竟還練了多少其他的武功?!
轟!
又是一記真氣對轟,東方不敗終於撐不住,噔噔噔倒退數步,跌出了戰場。
“這就不行了?”
江玄目光如血,嘴角也掛上了一絲血跡,顯然也並沒有表麵這般輕鬆。
但他臉上卻依舊帶著興奮的笑意,神色幾近癲狂。
唰~
刀光一閃,他再次朝著東方不敗疾閃而去。
“再來!”
狂吼聲中,霸刀意境攜帶怒浪劍勢,如狂風驟雨般席卷而去。
“這小子怎麼比本座還像魔頭?!”
東方不敗心中暗罵,他身上衣衫破損,體表同樣有點點血跡滲出,看去狼狽至極,早已不複剛才的瀟灑與霸氣。
而且,此刻他已然看出了江玄的意圖。
這小子,在借他練刀!
真是豈有此理!
東方不敗大為惱怒。
眼看江玄疾衝而至,他腳尖輕點,再次將距離拉開,隨即身形一閃,踏上一旁的營帳,身軀拔高數十米後,沒入了夜空當中。
而後再次落地借力,幾個閃身之中,便消失在了視線儘頭。
“江玄,本座在永州城等你,永州一戰,本座必取你性命!”
夜風拂過,隻有一道帶著怒火的聲音回蕩在夜空之中。
激烈的氣氛恢複沉寂。
“終於走了!”
無數人都鬆了口氣,臉上滿是敬畏與後怕之色,許多人這輩子都從未見過這個級彆的高手大戰。
今夜所見,注定要讓他們銘記終生。
“這便走了嗎?”
江玄收刀,臉上卻帶著尚未儘興的遺憾之色。
剛才的戰鬥,雖然凶險,可卻令他受益極高。
【武道:霸刀意境(心境)】
【進度:17】
……
【武學:怒海狂龍(勢)】
【進度:66】
霸刀意境,增加了百分之十的進度。
怒海狂龍的劍勢,自開封府到現在,將近兩個月的時間,他才練到百分之四十,但剛才這一戰,直接就提升了超過三分之一,相當於他一個多月的苦修。
而且,已經隱隱接近圓滿了。
怒海狂龍的劍勢極限進度,或許最多也就是百分之七十左右。
那麼,或許是時候考慮,再練一門劍法,迭加劍勢了……
望著東方不敗離去的方向,江玄喃喃,眼底有殺意閃爍:“下次見麵,可就不止是刀意了,到時候,看看究竟是誰取誰的命!”
“咳咳……”
氣息一散,江玄便忍不住咳出一口鮮血。
“都督!”
“大人!”
眾人臉色微變,紛紛聚攏上來,眼中帶著擔憂、敬畏等種種神色。
尤其是任我行等人,此時表情極為豐富。
若之前,他們隻是因為想要保全苗人和日月神教,才不得不選擇依附朝廷,如東方不敗所言,甘願做朝廷的狗。
可經過今晚一戰,親眼見識了江山的實力,他們對朝廷,更多了幾分敬畏。
僅僅一位錦衣衛的指揮使,武功便如此之高。
難以想象,朝廷裡究竟還隱藏著多少高手……
“沒事兒!”
江玄擺了擺手,拒絕林平之等人的攙扶。
東方不敗的功力極深,剛才一戰,他硬接了東方不敗幾掌,雖有金剛之體和護體真氣防禦,可也被震傷了臟腑。
不過隻要不傷及經脈,這點傷勢,最多一夜即可恢複。
“江大人!”
盧象升撥開人群走了過來,臉色有些難看:“此人便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東方不敗?”
江玄點頭:“是他。”
盧象升看了眼周圍狼藉的景象,隨後看向東方不敗離去的方向,目光凝重,道:“此人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江玄擺手:“盧大人籌備好攻城事宜,對付白蓮教眾即可,其他的高手,我會解決。”
說罷,不等盧象升回話,他便徑直離開,不顧眾人擔憂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盧象升有些愣神,隨即眉頭緊鎖,看了眼也正打算離去的任我行等人,問道:“任先生可知,這東方不敗,武功究竟是何層次?”
任我行眼神複雜,沉默片刻,道:“宗師境圓滿,也可稱作半步大宗師。”
說罷,任我行帶著任盈盈等人離去,背影稍顯落寞與憔悴。
通過今晚這一戰,他也對東方不敗的實力,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
莫說他此時功力被廢,就算恢複到了全盛時期,也不見得會是東方不敗的對手。
也許,他這輩子,都隻能如東方不敗所言,為江玄控製,一直做朝廷的狗了……
“半步大宗師?”
盧象升眼底浮現駭然之色,回頭看向江玄的營帳,心中更是為即將到來的大戰感到憂慮。
江都督他,真的能夠對付這麼多高手嗎?
……
永州城東部的一片宅院胡同。
這裡原先是永州城衙門的一些官員家屬居住之地。
但永州城被白蓮教占據後,官員被屠戮殆儘,這裡自然就成了無主之地。
如今,這裡被白蓮教主分配給了日月神教的人臨時居住。
天邊晨曦漸露。
一道紅影如鬼魅般掠進一處院子裡,推門走了進去。
“什麼人?!”
熟睡的雪千尋猛然驚醒,起身一看,當即變了臉色。
“教主!”
雪千尋連忙上前扶住東方不敗,臉色焦急,擔憂道:“教主你怎麼樣?”
“本座無礙,修養兩天即可。”
東方不敗擺了擺手,但臉色卻是白的可怕,略一動氣,嘴角也溢鮮血出來。
看到他這狼狽虛弱的模樣,雪千尋不解:“教主您不是前往了祁陽縣嗎?怎會傷成這樣?難道……”
似是想到什麼,雪千尋眼中露出駭然之色。
這怎麼可能?!
但很快,東方不敗便開口,證實了她的猜想:“是我小瞧了那江玄,他的武功,絕不在我之下!”
東方不敗呼吸有些急促,在雪千尋的攙扶下,來到椅子上坐下,隨後便立即運功,修複體內的傷勢。
雪千尋心中已湧起滔天巨浪,卻也隻能忍住震驚和疑惑,不敢打攪。
“呼……”
過了許久,直到天都已經大亮,東方不敗才緩緩睜眼,身上氣息消散,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教主,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那江玄不是才剛剛突破宗師不久嗎?怎會將您傷成這樣?!”
雪千尋連忙上前,終於忍不住詢問。
東方不敗臉上恢複了幾分血色,長歎一聲,搖頭說道:“是本座小覷了天下人,我本以為,以我的武功,隻要不去招惹少林、武當這些擁有大宗師坐鎮的武林大派,在大宗師之下,應當已無對手。”
“卻沒想到,這小子的武功竟如此邪門!”
“以區區宗師二品的內功修為,便與本座不相上下。”
“難道這意境之力,真的就如此厲害嗎?”
東方不敗說著,眼裡也不由得露出幾分迷茫。
他一直信奉的就是隻有內功修為才是武者的根本。
隻要境界足夠高,內功修為足夠強,不論麵對什麼樣的武功,也能一力破之。
外功什麼的,都隻是小道,夠用即可。
所以葵花寶典中的外功,他也隻練了身法、劍法和針法三種。
其中,又隻有身法和針法練到了圓滿,而且還都是要配合葵花真氣施展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並非是純粹的外功,相當於是內外兼修的武功。
可是今晚,麵對江玄那如同瘋狗一般的狂轟亂打,他的身法和針法優勢,根本沒機會施展。
內功方麵的優勢,同樣也沒發揮出多少。
這不禁讓他懷疑,自己一直堅持的信念,究竟是否是正確的。
望著東方不敗眼中的失落與迷茫,雪千尋心中微顫,連忙說道:“教主,您昨晚之所以受傷,或許隻是因為您修煉的葵花寶典是殘缺的。”
“那江玄出身朝廷,底子豐厚,或許是修煉了什麼高深的武功,才能如此厲害,若是教主得到完整的葵花寶典,他絕不可能是教主您的對手!”
葵花寶典……
東方不敗聞言,眼中又浮現出幾分希望,長呼口氣,緩緩點頭:“沒錯,這區區殘缺版的葵花寶典,便能讓本座在短短幾年的時間裡,便修煉到如此境界。”
“若是得到完整版的葵花寶典,本座早已進階大宗師境,又豈會一直受困於宗師圓滿,這麼多年都無法更進一步?”
說著,東方不敗身軀一展,再次恢複了以往的自信與霸氣,冷冷道:“這一戰,本座一定要勝,不惜一切代價,助白蓮教北上,逼朝廷拿出完整的葵花寶典!”
雪千尋心頭微鬆,微笑點頭:“千尋一定助教主達成所願!”
東方不敗輕輕撫摸她的滑嫩臉頰,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愧疚,同時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本座一定要拿到完整的葵花寶典,練成高境界‘天人化生’,重新恢複男兒身!
踏踏踏……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跟著童百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雪姬娘娘,不知教主可有回來了?”
東方不敗深吸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恢複正常,沉聲問道:“何事?”
童百熊一喜,連忙道:“教主,白蓮教主差人前來,邀教主您前往商議戰事。”
“知道了,去吧。”
“是!”
聽到外麵的動靜消失,東方不敗看向雪千尋,吩咐道:“去替我準備熱水,我先沐浴更衣。”
“記住,我受傷的事兒,千萬不可暴露。”
“是,教主,千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