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人未至,一股恐怖的壓迫感便席卷而來。
五毒童子感覺渾身後背發涼,驚顫不已。
在他的感應中,江玄真氣洶湧,但明顯後勁不足,絕對連下丹田都未曾打通。
也就是說,至多也就是二品宗師的境界。
但這氣勢怎會如此恐怖?
隻怕比起許多五六品的宗師,都已不遑多讓了!
因為他,正是六品宗師,位於中三品的極境!
“再這樣下去,遲早得被他追上……”
五毒童子心一橫,右手伸入腰間布袋之中,掏出幾枚黑色毒珠,看也不看,反手便扔了出去。
嘭、嘭、嘭——
毒珠在虛空炸開,毒霧蒸騰飄落,周圍的花草樹木,在短短瞬間就枯萎下去,就連土地都變成了黑色。
“滋滋~”毒霧在虛空蒸發,甚至連空氣都被腐蝕,虛空一陣扭曲幻化。
同為毒物,但這五毒童子煉製的毒,比起白蓮教,厲害何止數倍!
唰~
江玄心中升起一股危機感,陡然止步,望著前方籠罩著黑霧的虛空,眉頭緊皺。
這毒霧,隻怕連他的護體真氣都擋不住!
這一耽擱,兩人的距離迅速被拉開。
眼看五毒童子就要消失在自己的感應範圍。
江玄目光微冷,隨手將一枚石子掠到手中,根據氣息殘留,反手擲了出去。
咻~
石子在一股鋒銳氣息的裹挾下,穿過毒霧,發出滋滋的聲響,但最後還是順利沒入了黑暗之中。
“啊!”
一聲慘叫傳來。
五毒童子身軀一顫,胸口出現一個血洞,幾乎隻差一寸就洞穿了他的心臟。
但儘管如此,也有一股鋒銳之氣於他體內殘留,不斷破壞著他的身體組織。
“意境?!”
五毒童子臉色驚恐,立即調動真氣壓製,護住心臟,同時強忍劇痛,一頭紮入山林,消失不見。
沿途留下點點血跡,腐蝕泥土,竟是連血液都帶有劇毒!
唰~
毒霧漸散之際,江玄也同時衝破毒霧封鎖,出現在了山林之中。
正欲沿著毒氣殘留繼續追擊,旁邊突有一陣窸窣聲傳來。
江玄心頭一跳,顧不得多想,立即往後退開。
嘶、嘶~
幾條五彩斑斕的細小影子從周圍草木間飛射而出,速度快如閃電,隱約能看到口中鋒銳的獠牙,凶毒無比。
一擊不中,數條毒物立即又將目標對準江玄,蓄力飛撲而來。
轟!
江玄反手一掌打出,金芒耀眼,幾條毒物立時被打爆在空中,血肉飛濺,周圍草木很快也隨之枯萎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以江玄的心性,也不禁感到有些後背發涼。
什麼樣的毒物,才會連血肉都帶有劇毒?!
“這個家夥,手段還真多!”
這一件件毒物,都是能夠威脅到宗師級武者的存在。
就算是大宗師,若一個不慎被這毒物所傷,隻怕也會有危險。
畢竟,不可能所有人都會隨時防備,是人都總有鬆懈的時候。
而這個時候,就是五毒童子出手的時機。
明明是一位宗師高手,卻絕不與人正麵交手,一直躲在暗處偷襲,這老六真是絕了!
難怪,連李尋歡都曾三敗於五毒童子之手,直到第四次抓住破綻,才以飛刀將其斬殺。
這樣的對手,的確是極為難纏。
“但下一次,你就沒那麼好運了……我倒要看看,你還有多少能夠威脅宗師的毒物!”
江玄深深看了眼陰暗的叢林,轉身離去。
畢竟是一位中三品極境宗師,雖然那枚石子擊中了他,但並未傷及要害,而且對方一心逃走,又經過接連兩次的毒物拖延,就算想追也追不上了。
而且進入這叢林裡,江玄還擔心又被這家夥陰一次。
所以沒必要浪費時間。
下次見麵,動手果斷些,第一時間取這家夥的性命就是了。
“呼……”
叢林深處,察覺到江玄沒有追來,五毒童子頓時鬆了口氣。
此刻殘留在他體內的意境之力也已散去,但他胸部的筋骨,已嚴重受創。
就算治好,對武道進展隻怕也會有影響。
儲存的五毒珠和極樂蟲也全部消耗殆儘,這次簡直是損失慘重!
主要他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早有防備,他手下的幾個童子剛動手就遭到了埋伏。
為了救那幾個童子,不僅險些將自己也搭了進去,人還沒救成。
此刻被錦衣衛包圍,那幾個童子,多半也是有死無生了!
五毒童子回頭看了眼,神色冰冷無比,眼中帶著濃濃的仇恨怨毒之色。
“錦衣衛指揮使江玄?我記住你了!”
“隻要你敢來永州,我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為我孩兒和寶貝‘極樂蟲’償命!”
咬咬牙,五毒童子立即轉身,繼續往深林中逃去。
行蹤被發現。
一對一,他絕不是江玄的對手。
眼下保命的五毒珠和極樂蟲沒了。
普通的毒物,多半也傷不了江玄。
此刻唯有回到永州,與白蓮教和日月神教聯手,方才有報仇的機會!
……
軍營裡。
密密麻麻的毒蟲失去控製,很快就被士兵用兵器、火把之類的,驅逐離去。
那水井旁邊,幾個潛入軍營企圖對食物水井下毒的極樂峒童子,也在錦衣衛的圍攻下,相繼殞命。
局勢暫時穩定下來。
江玄回到軍營,眾人已經在打掃戰場。
“都督!”
林平之等人彙集,臉色凝重。
“情況如何?”
江玄詢問。
林平之沉著臉道:“一共十四個極樂峒的人,全都解決了,我們也死了幾個兄弟。”
在提前防備的情況下,還死了幾個兄弟。
這在他看來,是錦衣衛的恥辱。
江玄暗歎,他看向遠處,軍營裡也有不少人被毒蟲咬中,有的直接就死了,有的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整個營地一片混亂。
這些毒物,也不知是五毒童子從哪裡召來的,或許就是軍營後麵的森林。
這份控製毒物的手段,當真駭人驚聞。
江玄來到營帳中間,找到盧象升,看到盧象升在一群錦衣衛的保護下安然無恙,頓時鬆了口氣。
主帥不出事兒就好。
“江大人!”
盧象升沉著臉上前詢問:“情況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兒了。”
江玄搖頭:“不過有不少士兵中了毒。”
“什麼?”
盧象升連忙跑出營帳,看到外麵混亂的景象,臉色難看無比。
“快傳軍醫,把中毒的兄弟集中起來!”
“其餘人清理毒物,小心不要中毒!”
一道道命令下達。
所有人紛紛行動起來。
中毒的士兵被集中抬到中央的空地上,等待軍醫前來醫治。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竟有足足上百名士兵被毒物咬中,個個臉色發青,口吐白沫,還有些已經開始抽搐,情況岌岌可危。
很快,一名名軍醫拎著藥箱前來,一一查看傷員情況。
“情況怎麼樣?”盧象升沉聲詢問。
幾名軍醫互相對視,臉色都十分凝重。
隨即,一名軍醫拱手說道:“啟稟督師大人,這些士兵皆是中毒,首先需要替他們施針封閉穴道,以免毒素擴散,再想辦法排毒,但具體能救回來幾人,我等也不敢保證,隻能儘力試一試。”
“快!”
盧象升沒有多言,立即下令。
幾名軍醫連忙找出銀針,開始把脈、施針。
但畢竟人數有限,一個一個地把脈施針,隻怕沒等救回來幾個,其他士兵等不及先被毒死了。
而且銀針的數量也明顯不夠。
江玄見狀,喚來林平之吩咐:“去府城裡,把所有醫師全都找來!”
林平之連忙下去吩咐,帶人前往衡州府城。
江玄觀看一名醫師施針之後,也大致弄清了他們封閉穴道的辦法,當即上前幫忙。
他先是以真氣探查了一下士兵的毒素擴散情況,然後直接以點穴之術,封閉士兵的穴道,止住毒素擴散。
這種辦法,比用銀針快了數倍不止。
幾名醫師見狀眼睛一亮,讚道:“大人以此辦法控製毒素,比我們一一施針有效多了,如此也不必擔心銀針不夠的問題了。”
“本督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
盧象升有些懊惱,隨後也立即上前幫忙。
他自己也是練武的,自然也懂的封穴之術。
在眾人合力之下。
很快便控製了大部分士兵的毒素擴散,但也有幾個中毒較深的沒來得及救回來。
這種情況之下,也隻能儘力救治,能救回一個算一個了。
來不及多想,眾人立即開始放血排毒。
兩個時辰後,錦衣衛也領著衡州城的醫師趕來了,紛紛加入救治行列之中。
一直忙活到天亮時分,才漸漸控製住情況。
可依舊有一些毒素擴散至體內的士兵,不知該如何處理。
畢竟毒素已侵入體內臟腑,隻是因為封住了他們心臟的穴道,讓毒素無法擴散至心臟,才暫時留的一命。
但想要排出毒素,卻不是放血就能解決的了。
江玄也有些為難,不知該作何處理。
若是自己中毒,他倒是可以用真氣排出來,可毒素在士兵體內,他還沒法將真氣控製的如此精妙。
更何況毒素還是在臟腑之中。
要是一個不慎,損傷臟腑的血管,那這些士兵也是必死無疑。
“都督,軍營外麵有人求見!”
正當他為難之際,一名錦衣衛匆匆來報。
江玄皺眉:“沒看到正忙著嗎?不管是誰,讓他等著!”
那錦衣衛有些遲疑:“可是她說,她有辦法給士兵解毒……”
嗯?
江玄眼神一動,問道:“可知是什麼人?”
“領頭的女子說,她叫任盈盈。”
任盈盈?
江玄眼眸微眯,沉吟片刻,吩咐道:“領她們進來。”
“是!”
錦衣衛離去。
“任盈盈?她怎會來此?難道……”
想到現在日月神教的情況,江玄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沒過一會兒。
兩名錦衣衛領著十來個人走了進來,竟全是女人,而且個個姿色不俗。
領頭的一個,穿著一襲淡綠衣衫,頭上卻戴著鬥笠,輕紗蒙麵,看不清麵容,但身材卻是極為姣好。
“小女子任盈盈,參見江大人!”
女子領著人上前,朝著江玄盈盈一禮,聲音清脆嬌嫩,宛如黃瑩鳴啼。
江玄目光微閃,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之女,任盈盈?”
“小女子正是!”
任盈盈點頭,並不意外江玄能夠認出她的身份。
“你可知,本督此行離京南下,就是為了對付日月神教?”江玄詢問。
“小女子知道。”任盈盈點頭。
江玄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說道:“本督不管你有何目的,這些士兵的毒,你確定能解?”
任盈盈上前看了眼那些士兵的情況,點頭道:“這些隻是最普通的蛇毒,隻要不是被五毒童子的‘極樂蟲’咬中,小女子都能解!”
“去吧。”
江玄揮手:“救不了他們,你們就得死。”
此言一出,任盈盈身後的一群女子臉色微變。
任盈盈卻依舊平靜,轉頭看了眼身旁一名穿著花花綠綠圍裙的女子,道:“藍教主。”
“是,聖姑!”
女子點頭,立即帶著身後一群女子上前,開始查看士兵的情況。
隨即,女子伸出右手,一條色彩斑斕的小蛇竟從她袖口遊走而出,接著一口就咬在一名昏迷的士兵手上。
“住手,你乾什麼!”
周圍士兵見狀大驚,連忙上前阻止。
“退下!”
江玄揮手攔下,靜靜地盯著那女子的動作。
他雖然也不懂這是什麼解毒方法。
但任盈盈帶人前來,不可能隻是為了殺幾個士兵。
果然。
隨著那條毒蛇的吮吸,那名士兵體內的毒素,竟沿著血管緩緩遊走至手臂,清晰可見地被那條毒蛇吸入口中。
短短片刻,便隻餘點點黑血在指尖殘留。
而那士兵的臉色,也漸漸有所好轉。
看到這一幕,眾士兵麵麵相覷,眼中都浮現驚訝之色。
“你們苗人的解毒手法,還真是彆具一格!”
江玄也有些詫異地看了眼一旁的任盈盈。
任盈盈情緒平靜:“大人過獎,這是五毒教的手段,也並非每個苗人都會。”
五毒教,藍鳳凰?
江玄瞥了眼那群衣著豔麗的女子,猜出了這群女子的身份。
很快,一群五毒教女子故技重施,皆以小蛇吸取士兵體內的毒素,有些昏迷的士兵漸漸醒來。
眾人也不敢再小瞧這群女子,甚至有些忌憚。
哪個正常的女人,會隨身攜帶毒蛇啊!
“大人,這些士兵的毒素都解了,接下來隻需修養幾天,便可恢複。”
藍鳳凰上前拱手,帶著一些南疆的口音。
江玄點頭,揮了揮手,示意其餘人把這些中毒的士兵帶回營帳修養,又屏退附近的錦衣衛,才看向任盈盈和藍鳳凰等人。
“說吧,你們的目的。”江玄淡淡道。
任盈盈說道:“以大人的聰明才智,應該能夠猜到小女子的來意。”
“是本督在問你!”江玄說道,言辭霸道,不容拒絕。
任盈盈沉默片刻,道出了日月神教的醜聞:“十二年前,我日月神教發生內亂,東方不敗趁我父任我行練功之際,偷襲我父,將其囚禁,奪取了教主之位。”
“此番日月神教叛亂,相助白蓮教,也絕非我苗人之意,而是東方不敗自作主張。”
“其目的,多半是為了尋找完整版的葵花寶典,聽說此功乃是大內皇宮流傳出來的。”
原來如此!
江玄心中恍然,難怪東方不敗會助白蓮教,竟是為了完整的‘葵花寶典’,那就說得通了。
否則,以東方不敗的野心,就算是要造反,也絕不會以白蓮教為主。
“這與你來找本督又有何關係?”江玄淡淡道。
任盈盈道:“小女子是來求情的。”
“為東方不敗?”
“不,為日月神教。”
任盈盈道:“東方不敗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其掌權這十幾年來,日月神教被其攪的烏煙瘴氣,但這非我日月神教的教眾本意。”
“日月神教的教眾,還有我們苗人,都是無辜的。”
“小女子希望,大人能夠網開一麵,放過苗人,小女子願助大人,除去東方不敗和白蓮教,平定叛亂。”
“是你助我,還是我助你?”
江玄冷笑:“區區一個東方不敗,本督還沒放在眼裡,是你想借本督的手,除掉東方不敗,好助任我行重掌日月神教吧?”
“而且,說苗人無辜,本督相信。”
“但說日月神教無辜?你不覺得可笑嗎?”
“在任我行掌權時,日月神教難道就未曾與朝廷作對?”
“本督此行南下,就是為了覆滅白蓮教和日月神教。”
“至於滅不滅苗人,那得看這次究竟有多少苗人參與了叛亂。”
“如果涉及的人數太多,本督也不介意往苗疆走一趟!”
聞言,藍鳳凰等人臉色驟變。
任盈盈也是心中一震,眼裡終於出現一抹慌亂,道:“請大人明鑒,我們苗人,確實沒有造反的意思。”
“我父當年在位時,確實是殺過一些苗疆地區的官員,但也隻是……隻是因為他們欺壓苗人,我父才會動手,可也從未想過要造反。”
“東方不敗與白蓮教勾結,完全是他們自主所為,與我苗人絕無關聯!”
藍鳳凰等人也紛紛拱手:“請大人明鑒!”
“那五毒童子呢?”
江玄不為所動,冷冷道:“你們既然找上門來,不可能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兒,昨晚死了這麼多人,都是你們苗人所為!”
“大人!”
藍鳳凰連忙道:“大人您有所不知,這五毒童子雖然也是苗人,但其行事殘忍,修煉五毒神功,為了練功,甚至不惜用我們苗人來飼養毒物,早已為我們苗人所不容。”
“而且他野心勃勃,一心想滅我們五毒教,統一所有苗人勢力,我們絕不會放過他!”
“你們倒是會推卸責任!”
江玄嗤笑,隨即道:“就算你們說的是真的,本督又憑什麼幫你們,放過苗人和日月神教?”
“我們‘五毒教’可以幫大人對付‘極樂峒’!”
藍鳳凰連忙道:“如果有我們‘五毒教’相助,大人就不用再擔心極樂峒的人下毒,我們對他們的毒十分了解!”
“這個理由不夠!”江玄冷冷道。
“那不知大人想要如何?”任盈盈輕聲問道。
江玄看向她,眼眸微眯,道:“揭開麵紗!”
“聖姑!”五毒教眾女臉色微變。
任盈盈沉默片刻,摘下頭上的鬥笠麵紗。
隻見鬥笠下的麵容,金釵珠環,秀麗絕倫,不過十七八歲年紀,肌膚雪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隱透暈紅。
“確實是個美人兒!”江玄眼裡閃過一抹驚豔。
任盈盈沉默許久,道:“大人若願意放過日月神教和苗人,小女子……任憑大人處置。”
“聖姑!”
藍鳳凰等人臉色一變,焦急不已。
其中幾人,當即就怒視江玄,眼裡充斥著敵意。
“你想多了!”
江玄收回目光,淡淡道:“本督的目的是平定苗人叛亂,這麼大的事兒,憑你區區一個任盈盈,還不夠格做交換。”
“讓任我行來跟本督談!”
任盈盈心頭微鬆,點頭道:“我父被東方不敗囚禁於西湖之底,由‘江南四友’看守。”
“不過大人放心,東方不敗攜教中高手前往永州助白蓮教,將教中事務全權交由我處理,三天前我已令我日月神教左使向問天攜‘黑木令牌’帶人前往營救,待向左使他們救出我父,我立即帶我父親來見大人。”
江玄不置可否。
“在本督抵達永州之前,如果他還沒到,那就怪不得我了!”
說罷,江玄揮手:“去吧!”
“是!”
任盈盈心中多了幾分緊迫感,重新戴上鬥笠麵紗,微微一禮後,帶著藍鳳凰等人離去。
江玄靜靜地望著她們離去,目光閃爍,暗自沉思。
他明白任盈盈找上門的目的。
絕對是任我行想趁此機會,除掉東方不敗,重掌日月神教。
而他的目的又是覆滅日月神教,所以任盈盈才上門求情。
至於覆滅苗人,隻是隨口說了嚇一嚇她們而已。
全國各地上百萬苗人,有些甚至一輩子都躲在深山之中,怎麼可能滅得乾淨。
而且,這次叛亂的白蓮教、日月神教和極樂峒等勢力,雖然都是以苗人為主,但也不可能因此就牽連整個苗族。
不過苗人與中原人的矛盾,由來已久。
由於一直以來,掌控天下的都是中原人士,所以苗人地位低下,一直遭受中原人欺壓,大多都藏匿於深山之中,出山生存的是極少數。
當這個矛盾上升到了一個極點,自然就會爆發。
這次白蓮教起義,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隻是之前江玄未曾想到,這一代的白蓮教核心,竟然都是苗人。
如今既然知曉此事,那麼,如果能借此機會,解決中原人與苗人之間的矛盾的話,倒也不錯。
至於日月神教。
如果任我行識相一點,願意當狗的話,江玄也不介意留下日月神教,扶持任我行去做苗人領袖,解決這個矛盾。
要是不識相的話,那就隻能重新扶持一個了。
“江大人!”
這時,盧象升從遠處走來,瞥了眼離去的任盈盈等人,疑惑道:“這些女子是什麼來曆,竟有如此厲害的解毒手段?”
“沒什麼,幾個江湖人。”
江玄隨口回了一句,並未多說,隨即問道:“督師大人準備何時繼續出發?”
“今天就走!”
盧象升沉聲道:“事不宜遲,這些中毒的士兵,就留在軍營休養,我們先趕往永州看看情況。”
“不過接下來的行程,得勞煩江大人的人辛苦一些了,軍中的探子,還是沒法與錦衣衛相比。”
江玄明白他在擔心什麼,點頭道:“盧大人放心,有我的人在,絕不會再出現昨晚的情況。”
盧象升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
“聖姑!”
離開軍營後,藍鳳凰看向任盈盈,臉色凝重,道:“這個江玄同樣野心勃勃,我們真的要與他合作?”
任盈盈搖了搖頭,道:“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如果東方不敗不插手白蓮教起義,憑我們自己的力量,說不定還有機會徐徐圖之,除掉東方不敗,重整聖教。”
“但現在東方不敗和極樂峒的人插手此事,已經激怒了明軍,萬一牽連到我們苗人,彆說日月神教,就是我們整個苗族,都有滅族之危。”
“朝廷雖然實力不比從前,可也絕不是我們苗人所能抵擋的。”
“我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將我們苗人帶入絕境!”
藍鳳凰幽幽一歎:“唉!”
“我也沒想到,這一代的白蓮教主,竟出自湘西苗族,要是早知道此事,我一定先去殺了他,如此也就不會牽連咱們苗人了。”
任盈盈搖頭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當務之急,得先救我爹出來。”
“另外,你傳信給五毒教的前輩,讓他們出山相助。”
“還有,要密切關注極樂峒的動靜,彆讓他們再次下毒,攪亂我們的計劃。”
藍鳳凰點頭:“好,我馬上傳信給獨孤長老和何護法他們。”
……
另一邊。
五毒童子曆經數日,終於逃回了苦海鎮。
曉月樓中,白蓮教主正與幾名壇主商議戰術,忽見五毒童子闖入,都不由愣了下。
“你是什麼人?!”
兩名壇主立即起身就欲阻攔。
卻被五毒童子反手就扔到了一邊:“滾開!”
“住手!”
聽到聲音,白蓮教主頓時就認出了五毒童子的身份,不禁有些愕然,道:“五毒……兄弟,你這是……”
五毒童子臉色蒼白,上前道:“我失手了!”
“錦衣衛的人早有防備,而且那江玄也遠勝過一般宗師,他早已領悟了意境!”
“白蓮,你敢騙我?!”
五毒童子目光怨毒地看著白蓮教主。
“呃……這話從何說起啊?”
白蓮教主有些愣神,道:“五毒兄,那江玄本就實力不凡,據說青衣樓的樓主,都曾挫敗其手,我白蓮教二長老和左護法等人,也皆被其所殺。”
“所以我才會請五毒兄前來相助,何來欺騙一說?”
“這……”
五毒童子聞言也愣了一下。
仔細回憶,好像白蓮教主傳信給他時,確實提過那江玄的過往。
而他抵達苦海鎮後,也並未詢問明軍的情況,興衝衝地就帶人前去伏擊。
如今慘敗而歸,確實怪不得白蓮教主……
白蓮教主客氣地拉開椅子,給他倒了杯茶,道:“五毒兄,具體是怎麼回事兒,不如坐下慢慢說。”
五毒童子深吸口氣,坐入椅子上,臉色陰沉道:“我在衡州城外,伏擊明軍,原本想給他們的食物和水下毒,卻沒想到明軍早有防備……”
“之後,我見事不可為,便打算提前退走。”
“可沒想到,那江玄緊追不舍,最終我與他交手數百招,為了救我麾下童子,硬接了他一招,方才成功退走。”
聽著五毒童子講述,眾人臉色都有些凝重。
錦衣衛竟然提前派人防備,顯然是早已知曉五毒童子會對他們的食物和水下手。
錦衣衛的情報,果然名不虛傳!
還有那指揮使江玄。
區區二品宗師的境界,就因為有意境加持,以五毒童子宗師六品的實力,竟然都不是其對手?
意境的力量,如此恐怖嗎?
白蓮教主眉頭緊皺,有些懷疑五毒童子所言的真實性。
既然連五毒童子都能與那江玄交手數百招,那趙無極應該不可能殞命才對。
趙無極,可也是宗師中期的境界。
可望著五毒童子蒼白的臉色,白蓮教主也未多想,點頭說道:“五毒兄辛苦了。”
“既然他們有了防備,那就沒必要再半路伏擊了,等他們抵達永州,直接正麵交手即可。”
“至於那江玄。”
“我白蓮教數萬教眾,還有日月神教的高手相助,個人勇武,不足為慮。”
“待其前來,本座一定親自出手,替五毒兄討回這個場子。”
五毒童子眼神陰毒,咬牙道:“我要將極樂峒高手全部調來,等他前來,我一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五毒兄說的是。”
白蓮教主語氣溫和,道:“五毒兄傷的不輕,如果不嫌棄的話,不如先在這裡養傷吧,我教有幾種療傷聖藥,效果還是不錯的。”
“那就有勞教主了!”
五毒童子沉著臉起身。
待其離去,白蓮教主臉色便又沉了下來。
一名壇主冷哼一聲,低聲道:“教主,這什麼‘極樂峒主’,如此無能,教主何必如此器重於他?”
白蓮教主搖了搖頭:“他的毒功還是不錯的,對大長老煉製毒屍有益,而且‘極樂峒’的高手也不少,尤其五毒童子的乾娘,是一位罕見的高手,其武功,隻怕不弱於我。”
“有他相助,我們的勝算也能更多幾分。”
“吩咐下麵,對極樂峒的人客氣一些,大事未成之前,不要輕易開罪任何盟友。”
“是,教主!”
眾人拱手應下。
……
苦海鎮另一處客棧當中。
東方不敗斜躺在椅子上,懷裡摟著一個嫵媚女子,聽著一名日月神教密探彙報消息。
“嗤……”
聽完密探彙報,東方不敗嗤笑一聲,道:“這五毒童子,還真是廢物,堂堂六品宗師,連一個初入宗師境的小子都解決不了,真是把我們苗人的臉都丟儘了!”
“教主說的是。”
東方不敗懷裡的寵姬雪千尋柔聲道:“教主神功蓋世,區區一個五毒童子,豈能與教主相比。”
東方不敗嗯了一聲,道:“原本還想把極樂峒也收為本座所用的,這家夥如此無能,那就算了。”
雪千尋輕笑道:“論毒功,五毒教的人也是不錯的,眼下五毒教已經依附於教主麾下,南疆苗人,都以教主為尊,教主又何必舍近求遠,去招攬湘南那邊的苗人呢。”
“有道理。”
東方不敗滿意點頭,道:“待那江玄前來,本座親自去會會他,看看這個家夥,是不是有三頭六臂,竟讓那白蓮如此忌憚。”
說著,他揮了揮手,道:“下去吧,繼續打探明軍的動靜。”
“是,教主!”探子恭敬離去。
可在這時,又一名穿著日月神教服飾的教眾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跪地稟報:“啟稟教主,教內楊總管傳來消息,聖姑帶著一批人,離開了聖教,不知去了哪裡!”
“盈盈?”
東方不敗眉頭一皺,道:“探子沒發現她的行蹤嗎?”
“沒有,她們是從暗道走的!”教眾回道。
“他們?”
東方不敗皺眉道:“誰和她一起離開的?”
教眾回答:“向左使,還有‘一字電劍’丁堅和五毒教的藍鳳凰等人!”
東方不敗眼眸微眯。
雪千尋柔聲道:“教主,要不要我帶人去查一下?”
東方不敗擺了擺手,冷笑道:“不必了!”
“這麼多年了,向問天還是不死心!”
“既然他想找死,那就成全他!”
雪千尋臉色微變,道:“教主的意思是,他們去了杭州西湖?”
東方不敗冷笑:“否則還會去哪裡?”
“本座離開前特意將黑木令牌交給她,讓她總理教中事務,她果然沒有讓本座失望,趁機前往了西湖營救任我行!”
雪千尋目光一閃,道:“教主您是故意這樣做的?”
東方不敗點了點頭,道:“這些年來,她瞞著本座打探任我行的消息,還四處拉攏歸附我聖教的江湖人士,自以為做的很隱蔽,但她的所有行動,都在本座的掌控之中!”
“本座之前一直容忍她,一是為了穩定教中其他人,二來,她也是本座看著長大的,本座實在不忍對她下殺手。”
“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的底線。”
“這次我下山前將黑木令牌教給她,就是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既然她不懂得珍惜機會,那就彆怪本座辣手無情了!”
說罷,東方不敗看向那傳信的弟子,吩咐道:“通知童百熊和上官雲等各大堂主,讓他們帶領教中高手,前來苦海鎮助本座抵擋明軍。”
“這……”
那弟子正想答應,聞言卻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是應該去西湖捉拿叛徒嗎?
雪千尋也微微一怔,然後蹙眉道:“教主,那向問天武功極高,再加上任盈盈這些年籠絡的高手,負責看守任我行的‘江南四友’,隻怕不是他們的對手,萬一……”
東方不敗擺手:“你知道為何本座這次下山,隻帶了幾個普通弟子嗎?”
雪千尋愣了下,隨即目光一閃,道:“教主是想看看哪些是忠於教主,哪些是還在忠於任我行的?”
“不錯!”
東方不敗冷冷道:“本座故意給她機會,就是想看看,還有哪些人是不知死活,還在盼著任我行回來的,趁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儘!”
雪千尋微微點頭,道:“如今看來,除了向問天,教中大部分長老、堂主,都是忠於教主您的。”
東方不敗點了點頭,道:“區區一個任我行,莫說他的武功已經被本座廢除,就是他恢複全盛時期,本座現在也不會再將他放在眼裡。”
“本想讓他在西湖安享晚年,既然他不知死活,那本座就等著他出來,當著教中弟子的麵,親手殺了他!”
“讓所有人看一看,究竟誰才配做這教主之位!”
東方不敗臉色冰冷,話語中卻透露著無儘的自信與霸道之氣。
“教主英明,文成武德,一統江湖!”
那報信弟子當即跪地,恭敬誦念。
雪千尋抬頭望著東方不敗的側顏,眼中也露出濃濃的仰慕之色。
如此人物,才配做她雪千尋的男人!
隻可惜,這些年來,教主不知為何,從未與她同床共枕,反而與那楊蓮亭關係甚密。
有時候,她都有些懷疑,教主究竟是不是有何難言之隱……
“唉……”
想到此,雪千尋心中,幽幽一歎。
……
轉眼又過了半個多月。
湖廣局勢愈發緊張。
無數勢力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辰州和永州,關注這場即將到來的大戰。
由朱燮元率領的五萬大軍,如今已抵達了辰州地界,開始於辰州各地,清剿白蓮教駐紮在辰州的兵力。
但白蓮教固守辰州城,從不與朱燮元正麵交手。
雙方戰事焦灼。
收到消息後,盧象升采納江玄的建議,命其守住不攻,等永州這邊的消息。
而此時,盧象升率領的兵馬,也已進入了永州地界。
一路南下,情況愈發慘烈。
幾乎所有有人煙的地方,都有被白蓮教席卷劫掠過的痕跡,到處是屍骨橫陳、滿目瘡痍。
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無數反抗者被殺死,有些則被白蓮教蠱惑,成為了白蓮教眾。
剩下的,隻有一些及時找地方藏起來,僥幸避過一劫的老幼婦孺。
但這種情況,活著幾乎比死了還要更難受。
所有的親人死光,房屋也被燒毀。
整個永州,幾乎完全變成了人間煉獄!
這些幸存者,隻能麻木地往北方遷徙,尋求庇護。
親眼看到無數類似的場景,大軍漸漸沉默。
所有人心中都憋著一股火。
就連江玄心中都湧起濃烈的殺意。
農民起義,他起初是並不反感的。
前兩年朝廷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內有閹黨執政,朝政腐朽;外有地方士族世家侵占百姓田畝,無儘剝削。
百姓活不下去,起義造反是遲早的事兒。
他南下協助盧象升鎮壓,也隻是因為迫於無奈,執行任務而已。
可也沒想過要將所有義軍殺光。
但此刻所見。
這些人間煉獄,都是這些所謂的‘義軍’所為。
本是一股反抗朝廷壓迫的正義之師,在得到力量後,卻化為了一群比壓迫他們那些人更狠更可怕的魔鬼,親手製造了這樣一幕幕人間慘劇。
這樣的軍隊,也配稱為義軍麼?
“報~!”
一名前鋒軍探子策馬飛奔而來。
“啟稟督師,祁陽縣的白蓮軍退走了,祁陽縣被毀,已經無一活口!”
眾人色變。
盧象升咬牙道:“加快速度,上去看看!”
大軍立即加快速度,往祁陽縣方向行進。
很快,祁陽縣的輪廓出現在眼前。
還隔著十幾裡地,就見濃煙繚繞,整個縣城四處燃起了熊熊烈火。
“該死!”
盧象升臉色難看無比。
根據之前的情報,祁陽縣也是被白蓮軍占據的。
但如今卻變成這般模樣。
顯然,白蓮教是收到了他們抵達的消息,自知守不住,直接退往了後麵的永州城。
在走之前,還將整個祁陽縣給毀了!
盧象升心中都在顫抖。
祁陽縣足有數萬人口。
他難以想象,如今裡麵已經變成了怎樣的一副煉獄!
眾人咬著牙,迅速朝著祁陽縣逼近。
唏律律——
就在這時,旁邊岔道有一隊人馬快馬疾來,大概有幾百人的樣子。
個個手持刀劍,作江湖人士打扮。
眾人立即警惕起來。
但江玄轉頭看了一眼,便擺了擺手:“不必擔心,是來找我的。”
在那隊人馬中,他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正是任盈盈和藍鳳凰等人。
顯然是任我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