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傾灑在後院的池塘邊,公主手持魚食,心不在焉地投喂著池中的魚兒。她的目光時不時飄向身旁的陸沉舟,即便對方態度冷淡,她也未曾灰心,滿心仍思索著如何拉近彼此的距離。
池中錦鯉歡快穿梭,突然,一條錦鯉高高躍起,“撲通”一聲紮入水中,濺起層層晶瑩水花。公主像是被這動靜猛地啟發,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她微微轉身,鼓起勇氣對陸沉舟說道:“過幾日便是蒼梧國一年一度的賞花節,屆時繁花似錦,我想邀請你與我同去,不知你可願賞光?”
公主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聲音輕柔又帶著幾分忐忑,邀請陸沉舟同去賞花節。聽到這話,陸沉舟微微一愣,隨即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他的神色未起波瀾,薄唇輕啟,聲音低沉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公主美意,陸某心領。隻是近來事務繁雜,各方事宜堆積如山,實在抽不開身。賞花節這般盛會,還望公主玩得儘興。”說罷,他微微欠身,行了一禮,姿態禮貌而疏離。
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冷峻的輪廓,卻未能驅散他周身拒人千裡的氣場。公主眼中的光亮瞬間黯淡了幾分,嘴角雖還勉強維持著笑意,可緊握衣角的手卻泄露了她內心的失落。池塘裡的錦鯉依舊歡快遊動,水麵的漣漪層層散開,仿佛也在為公主這被婉拒的邀請而歎息。
她又在池塘邊坐了一小會兒,池中的錦鯉歡快地遊來遊去,可此時的她卻沒了半分賞景的心思。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空氣仿佛都變得有些沉重。終於,公主緩緩站起身來,挺直了脊背,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常:“既如此,那是我冒昧了。我還有些宮中瑣事要處理,先行告退。”說罷,她微微福身,便轉身離去。
陸沉舟望著公主離去的背影,微微皺眉,沉吟片刻後,輕聲喚來身旁的管家,低聲吩咐道:“去送送公主,路上仔細著些,莫要讓公主有任何不便。”管家微微頷首,恭敬應下,快步朝著公主離開的方向追去。
見公主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小徑儘頭,蘇婉兮輕舒了一口氣,理了理衣袖,正準備轉身回房。這時,陸沉舟那低沉醇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婉兮表妹,我送送你吧。”
蘇婉兮微微一怔,臉頰瞬間浮上兩朵紅暈。她輕嗔地看了陸沉舟一眼,嬌聲道:“人都已經走了,而且我的房間離這兒也不遠,哪用得著表哥你送呀。”
陸沉舟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中帶著幾分調侃,不緊不慢地說道:“做戲自然要做全套,若是被有心人瞧出破綻,隻怕又要生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蘇婉兮終究是拗不過陸沉舟,兩人並肩走在回房的小徑上。腳步聲輕緩,唯有偶爾的風聲拂過樹梢。
陸沉舟默默觀察著身旁的蘇婉兮,思索了幾日的話終於出口。他微微側頭,目光溫和卻又帶著洞悉一切的篤定,輕聲說道:“婉兮表妹,在這兒你可以做真實的自己。這裡沒有旁人,沒必要如此拘謹。“
蘇婉兮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她抬眸,與陸沉舟的目光相接,那一瞬間,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看穿,心中竟泛起一絲慌亂,卻又不知如何回應。
一陣微風拂過,撩動著蘇婉兮鬢邊的發絲,也吹亂了她的心緒。她張了張嘴,想要否認,可看著陸沉舟那誠摯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許久,她才苦笑著開口:“表哥,你倒是看得透徹。這深宅大院,處處都是規矩和目光,我不過是不想惹麻煩罷了。”蘇婉兮語氣中滿是無奈,眼神裡的光芒也黯淡了幾分。
陸沉舟輕歎一聲,放緩了腳步,與她並肩慢行:“我明白你的難處,隻是不想你太委屈自己。在我這兒,你永遠可以隨心而為,開開心心的做自己便很好。”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讓蘇婉兮心頭一暖。
蘇婉兮眼眶微微泛紅,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自來到這陸府,她一直小心翼翼,未曾想竟有人能這般體諒她。“多謝表哥,”她低聲說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不知不覺,已到了蘇婉兮的房門前。她轉身,看著陸沉舟,輕聲道:“表哥,今日多虧有你。”陸沉舟微笑著點點頭:“快進去吧,若有什麼事,隨時來找我。”
待蘇婉兮進了房間,陸沉舟才轉身離去。
一進房間,蘇婉兮就立刻卸下了公主包袱,一股腦鑽進了被窩,良久才探出來一個腦袋,眼神中滿是糾結與好奇,詢問身旁的鈴兒:“鈴兒,你說陸沉舟真的會喜歡一個瘋瘋的公主嗎?”鈴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愣才回過神。
蘇婉兮沒等鈴兒回答,又自顧自地說起來:“我父皇和母後以前經常打趣我,說我玩起來瘋瘋癲癲的,一點公主的架子都沒有,還說這樣以後可沒人要。當時隻當是玩笑話,可現在想來,心裡怪不是滋味的。”說著,她輕輕歎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鈴兒走上前,坐在床邊,安慰道:“公主您彆多想,陸公子不是尋常人,說不定就喜歡您這率真的性子呢。”蘇婉兮聽了,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真的會是這樣嗎?我在他麵前一直端著,都沒展現過真實的自己,萬一他知道我平時是個什麼樣子,嫌棄我可怎麼辦?”
鈴兒握住蘇婉兮的手,認真地說:“您就彆瞎擔心啦,要是陸公子因為這個嫌棄您,那他也不值得您喜歡。再說了,您善良又可愛,誰見了能不喜歡呀。”蘇婉兮被鈴兒的話逗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就你會哄我開心,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倒是舒坦些了。”
“好想出去玩呀。”蘇婉兮在床上翻了個身,幽幽歎道。在這府裡待得久了,周身都似被一層無形的沉悶包裹著。她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公主提及的賞花節,心中那股渴望瞬間破土而出,瘋長起來。
“鈴兒,你還記得嗎?剛剛那個公主說,過幾天有賞花節呢。”蘇婉兮眼中閃爍著光芒,“我好想讓陸沉舟陪我去。”話落,她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可他剛剛才拒絕了那個公主,說自己有事。”
鈴兒麵露難色,猶豫著開口:“公主,要不……咱們找彆人陪您去?陸公子既然拒絕了那位公主,怕是真的抽不開身。”
蘇婉兮坐起身來,不服氣道:“我才不呢,我就想讓他陪我去。說不定他隻是不想和那個公主一起,不是真有事。”她咬了咬下唇,眉頭輕皺,開始絞儘腦汁地思索辦法,“鈴兒,你快幫我想想,怎麼才能讓他答應啊?”
鈴兒無奈地笑了笑:“公主,您要不直接去找陸公子,把您的想法坦誠告訴他?說不定他會改變主意呢。”
蘇婉兮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太唐突了呀?萬一他還是拒絕我,那多尷尬。”她重新躺回床上,盯著帳頂,雙手枕在腦後,嘟囔著:“要是能讓他主動提出陪我去就好了。”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坐起來,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容,“鈴兒,我有辦法了!”
蘇婉兮對鈴兒吩咐道:“你先出去向管家打聽一下,他家公子平日裡都有些什麼愛好。可千萬彆露出破綻,就裝作閒聊的樣子,明白嗎?”鈴兒領命後,快步走出房間。
她在府中尋了個時機,裝作不經意地與管家碰上。鈴兒滿臉笑意,先寒暄了幾句家常,而後自然地將話題引到陸沉舟身上:“管家,我家公主初來府上,對這兒都還不熟悉。我就想著,陸公子平日裡都愛做些什麼,也好找些共同話題。”管家捋了捋胡須,思索片刻後說道:“我家公子啊,平日裡除了讀書,還愛舞劍,對琴藝也略有鑽研,閒暇時也會去城郊騎馬散心,對其他事情倒是沒什麼興趣。”鈴兒謝過管家,趕緊回房複命。
蘇婉兮聽完後,湊近鈴兒,神秘兮兮地低語:“陸沉舟平日裡喜歡讀書,那對古籍珍本應該尤為癡迷。咱們就放出消息,說賞花節那天,城中的古寺會展出一批失傳已久的孤本古籍。我就不信,他能忍住不去。到時候,咱們來個‘偶遇’,這不就能順理成章地一起逛賞花節了嘛。”鈴兒聽完,眼中滿是佩服:“公主,您這主意太妙啦!”
說乾就乾,蘇婉兮和鈴兒立刻著手安排起來。鈴兒憑借伶俐的口才,在府中巧妙地散播著消息。而蘇婉兮則精心挑選賞花節當日要穿的衣裳,看著滿床五彩斑斕的羅裙,她嘴角含笑,滿心期待。
陸沉舟正於後院石桌旁,專注地翻閱著古籍,微風輕輕翻動書頁。管家匆匆走來,在他身旁恭敬站定,低聲道:“公子,方才蘇姑娘的侍女鈴兒來打聽您平日的喜好,問得頗為仔細,從讀書、舞劍到琴藝、騎馬,都一一問到了。”
陸沉舟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抬眸望向遠處的花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思索。他輕輕放下手中古籍,手指在石桌上輕敲幾下,嘴角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哦?這倒是有趣,看來蘇姑娘對我很是好奇。”
管家麵露擔憂,勸道:“公子,這蘇姑娘來路不明,這般打探,不知是何用意,您可要多加小心。”陸沉舟擺了擺手,神色淡然:“無妨,既然她想知道,就讓她知道好了。”他站起身,負手踱步,“這幾日留意她們的動靜,看蘇姑娘到底想做些什麼。不過,莫要驚擾了她們,隻暗暗跟著便是。”管家領命退下。
陸沉舟望著滿園春色,心中猜測著蘇婉兮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笑得有些寵溺,似是對即將到來的“過招”充滿期待。
接下來的日子,蘇婉兮和鈴兒忙得不可開交。蘇婉兮打聽到有一種特製的琴弦,音色清越,千金難求,她費儘心思托人尋來;又找到一位隱居老叟,臨摹了失傳的琴譜,小心翼翼地收著,準備在關鍵時刻當作驚喜。她還花費重金,從一位商人手中收購了一本據說十分珍貴的兵法殘本。
同時為了在花海偶遇陸沉舟時更自然,蘇婉兮每日都拉著鈴兒到花園模擬場景,演練對話。她時而裝作賞花的嫻靜模樣,時而又故作驚訝地打招呼,反複練習,力求做到萬無一失。鈴兒看著蘇婉兮認真的樣子,忍不住打趣:“公主,您這比準備皇家宴會還上心呢。”蘇婉兮臉頰微紅,輕啐道:“彆貧嘴,這次可不許出岔子。”
又是一日清晨,管家如往常一樣,腳步匆匆地來到陸沉舟的書房。此時陸沉舟正坐在窗邊,就著涼風翻著書卷,茶香嫋嫋升騰。管家恭敬站定,輕聲開口:“公子,蘇姑娘這幾日為了尋那特製琴弦,差人跑遍了城中所有樂器行,還親自拜訪了手藝最好的製弦師傅,軟磨硬泡,就盼著能趕在賞花節前拿到。”
陸沉舟放下手中書卷,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眼中滿是興味:“哦?為了那琴弦倒是費了不少心思。”管家接著說:“不僅如此,她還四處打聽臨摹失傳琴譜的事兒,聽聞尋到一位隱居老叟幫忙,這幾日都在盯著這事兒,忙得不可開交。”
陸沉舟微微頷首,腦海中浮現出蘇婉兮為這些事奔波忙碌的模樣,笑意愈發深了,那笑容裡帶著幾分寵溺,幾分玩味:“她倒是有趣,這般上心,看來對這賞花節的偶遇期待得很。”管家看著陸沉舟的神色,欲言又止:“公子,蘇姑娘如此行事,您……”陸沉舟抬手打斷,眼中光芒閃爍:“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數。且隨她去,看她還能想出什麼有趣的點子。”
說罷,陸沉舟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的庭院,似乎已經預見了賞花節那天,蘇婉兮帶著驚喜出現時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