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倒不像佟靜琬那樣咬牙切齒的,因為她們很清楚,即便玉錄玳沒了,她們也不可能立刻就得了尊位。
她們的萬歲爺對位份可是吝嗇得緊呢。
但是吧,這後宮的位份都是有數的,若玉錄玳沒了,妃位空出來了,那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可惜了呢。
“怎得去了這許久?”司琴見司畫回來,壓低聲音說道,“我去小廚房給主子熬些補氣血的粥,主子醒了好用,你守著主子。”
“知道了,司琴姐姐。”司畫眼神閃了閃,連忙應下。
她剛剛借著處理碎瓷片的功夫把玉錄玳好轉的消息傳回府裡,正有些心虛呢。
好在司琴如今的心思都在玉錄玳身上,又交代了司畫幾句,便急匆匆去了小廚房,根本沒有注意到司畫的異狀。
司畫輕鬆了口氣,看著撥步床上沉睡著的玉錄玳,安慰自己,她隻是把主子好轉的消息第一時間傳給府裡,不算背主,不必心虛。
但她到底不自在,雖守在床邊,眼神卻很快避開,隻時不時關注一下玉錄玳的情況。
喬玉蓼做了個冗長冗長的夢。
夢裡,她是果毅公遏必隆次女鈕祜祿·玉錄玳,溫僖貴妃鈕祜祿·阿魯玳是她的親妹妹……
喬玉蓼:……
所以,她成了那個死後才被追封享儘哀榮的孝昭仁皇後?!
喬玉蓼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夕陽帶走了坤寧宮最後一絲餘暉,原本華麗的宮殿顯出了幾分幽冷與沉寂。
司畫見玉錄玳醒來,麵上一喜:“主子,您醒了。”
“奴婢這就把宮燈點燃。”
喬玉蓼,不,是玉錄玳。
玉錄玳看著腳步輕快,仿佛因為她的醒來而歡天喜地的司畫,臉上閃過暗諷。
若不是知道司畫隻對鈕祜祿這個姓氏忠心,她會以為司畫的笑容是因著她的好轉而表露的。
“司琴姐姐,你回來的正好,主子醒了。”司畫點燃宮燈,見司琴進來,忙笑著說道。
司琴臉上便現出了真切的笑容,她端著托盤走進寢殿,行過禮後,恭敬說道:“主子,奴婢熬了些補氣血的粥,您用一些可好?”
玉錄玳睡了一天,確實餓了,便點了點頭。
司琴將托盤放到一邊,扶著玉錄玳坐起,司畫整理好枕頭,讓玉錄玳靠坐得更舒適些。
“司琴姐姐熬粥辛苦了,奴婢來喂主子吧。”司畫笑著說完,徑自端起人參粥就要喂玉錄玳。
她自恃比司琴得臉,這樣搶功勞的事情,做起來駕輕就熟。
玉錄玳可不慣著,直接開口:“你下去吧,司琴留下。”
“主子?”司畫麵上露出委屈,“奴婢哪裡做得不好,惹您不喜了?”
“你快下去吧。”司琴接過粥碗,輕輕推了推司畫,“主子剛醒,彆說些有的沒的惹主子心煩。”
司畫雖不服氣,可玉錄玳親自發了話,她也無可奈何,隻能悻悻然離開。
司琴很高興,這是第一次,主子在她和司畫之間選擇了她。
她攪了攪粥碗,笑著說道:“主子,您多吃點東西,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玉錄玳摸了摸手釧,笑著點了點頭。
“司琴,我昏迷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玉錄玳咽下一口粥真誠說道。
若沒有司琴每日堅持給她喂老參湯,保留了她身體的一線生機,她是不可能這麼快就醒過來的。
司琴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起來:“主子能醒來,奴婢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見司琴真情流露,玉錄玳心中感慨萬千,“她”昏迷這些時日,坤寧宮裡心思浮動的,可不隻有司畫。
隻當務之急,不是懲治那些個吃裡扒外的奴才肅清坤寧宮,也不是收攏坤寧宮上下的人心。
而是,她要儘快恢複!
這裡可是康熙的後宮,堪稱史上最難混的後宮!
想想吧,若哪個王朝能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那皇帝退位後是能含笑九泉的。
而康熙朝呢,九龍奪嫡!
九個皇子阿哥幾乎就在伯仲之間!
而他們的母妃,在康熙那麼吝嗇給位份的情況下,這幾位仍舊能混上妃位,又越過有青梅竹馬情分的佟靜琬共同協理六宮。
可想而知,她們會是何等驚才絕豔!
這康熙後宮說一句神仙打架的地方也不為過了吧。
想到從夢中了解的玉錄玳與這幾位的交集,玉錄玳就覺得,宮鬥什麼的,要不就算了吧。
倒不是不能鬥,隻是一來她對公用的那位沒什麼興趣,爭來鬥去的沒意思。
二來她如今沒死,皇後的寶座那肯定是沒她的份了。
但身為後宮唯一的妃主子,有屬於自己的宮殿,有伺候的人,關鍵俸祿也豐厚。
那她發揮一下中庸之道,不爭不搶的,是不是,能試著躺平看看?
這般邊養身邊理夢境邊規劃如何躺平,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舒坦自在又安全,時間便很快又過去了幾日,玉錄玳的手腳也漸漸有了些力氣。
這幾日,她一有空就會研究手釧。
這手釧跟她在現代的那隻幾乎一模一樣,隻除了,現代的那隻手釧內側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刻痕,而這隻手釧的內側卻是光滑平整的。
還有不同的是,這手釧會時時刻刻散發涼意。
玉錄玳能確定,這就是一直帶在她手上的那隻鑲七色玉石金手釧。
自己的穿越是因為那夜的血色月光和這手釧。
所以,這就是他們不惜代價要搶奪手釧的原因嗎?
玉錄玳搖搖頭,手釧,應當還有其他她不知道的秘密。
“主子,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司琴見玉錄玳搖頭,立刻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司琴,扶我下地走走。”
“主子,奴婢問過太醫,您在床上躺久了,手腳會有些無力,您彆擔心。”司琴邊說話安撫玉錄玳,邊使了力氣把玉錄玳扶了起來。
玉錄玳笑著說道:“我知道,我有心裡準備。”
她拖著虛軟的步子往前走了幾步便停下來,喘勻氣後,又說道:“之前那樣凶險,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如今啊,我有足夠的耐心慢慢將養身子。”
司琴聞言,眼底微微發亮,主子性子好強,她一直擔心主子逞強不肯安心休養來著。
如今,她可算是能放心了。
見司琴笑眯了眼睛,玉錄玳笑嗔了一句“傻丫頭”便不再說話了。
對現在的她來說,說話還是太費力氣了。
她慢慢挪動腳步,邊轉頭四顧。
坤寧宮不愧是皇後住過,且要給未來皇後住的地方,便是今日光線不那麼好,其中的金碧輝煌也足夠閃了玉錄玳的眼睛。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走的這一路,手腕越來越涼了。
玉錄玳想了想,停下腳步說道:“司琴,扶本宮出去,本宮許久沒有曬過日光了。”
司琴有些猶豫,外頭有風,且今日日頭沒那麼好。
玉錄玳想要驗證心中的猜測,說著話便直接挪步往外走。
司琴無法隻能小心扶著自家主子。
“司琴姐姐怎麼扶主子出來了?外頭風大,主子剛好轉,著了風可怎生得好?”司畫說著話,過來就要扶玉錄玳回寢殿。
玉錄玳麵無表情看著殷切的司畫,冷冷說道:“什麼時候你能做本宮的主了?”
司畫雙手停在玉錄玳手臂旁,怎麼也不敢扶上去了。
“奴婢不敢!”司畫忙跪地求饒,“奴婢錯了,請主子責罰。”
玉錄玳眯了眯眼睛,心中升起了幾分不喜。
司畫這是想將她的軍?
從前的玉錄玳為了賢德的名聲,雖手段淩厲,但從不輕易體罰宮人。
宮人犯錯她都是直接罰月奉,多罰幾次便會長記性了。
而司畫,是不怕罰月奉的,她私房可多呢,都是玉錄玳賞的。
玉錄玳勾了勾嘴角:“你既知錯。”她故意頓了頓,果見司畫的嘴角不經意彎了彎。
“那便在這裡跪上半個時辰。”也給坤寧宮眾人緊緊皮,她環顧了眼豎著耳朵聽此處動靜的宮人們,冷冷說道。
“是,多謝主子。”司畫說完下意識就要起身,隨後,笑意僵在了臉上。
剛剛,主子是罰她跪了?
玉錄玳沒理會司畫的錯愕,掃視了一眼四周,原本有些鬆散的宮人立刻嚴肅了臉色四散著忙碌去了。
見狀,司琴咽下了替司畫求情的話。
主子跟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呢。
從前的主子性子剛強,可所求甚多,因而忌憚的事情也多,是斷斷不會這樣懲罰宮人的,更何況是她一直頗為倚重的司畫。
“本宮有些乏了,司琴,扶本宮回寢殿。”
“是,主子,您小心台階。”司琴立刻收回神思,專心扶著玉錄玳回了寢殿。
“你是不是覺得本宮對司畫太過疾言厲色了?”玉錄玳靠躺在攢金絲雪綢軟枕上,溫聲問端茶給她的司琴。
這幾日,玉錄玳待司琴很親厚,司琴在玉錄玳麵前說話便少了幾分從前的拘謹。
她伺候著玉錄玳喝了茶,又接過茶杯放下,這才說道:“司畫做錯了事情,受罰是應該的。”
猶豫了幾息,她繼續說道:“其實,奴婢覺得主子您現在就很好。”
“嗯?”
司琴的語氣中便帶上了幾分心疼:“主子從前萬事求全,可這宮中又有許多的不得已,是以,您過得並不十分順心。”
“也是因為您從前總把所有的事情都悶在心裡,這才……”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司琴立刻跪地:“奴婢僭越,請主子責罰!”
“快起來。”
“你說的是事實,何來僭越。”玉錄玳微微垂眸,語氣中帶了幾分惆悵,“我罰司畫,不僅僅因為她言行無狀。”
司琴眼中便閃過了幾分好奇。
玉錄玳說道:“等司畫下回出去,你跟上去聽聽就知道了。”
“可您身邊還離不了人呢。”司琴也很想知道主子為何忽然疏遠了司畫,但她不放心長時間離開。
玉錄玳失笑:“傻丫頭,你聽到你想聽的立馬回來不就成了。”
“不然,你還打算跟司畫手牽手一起回來不成?”
司琴想到自己偷偷跟著司畫,等司畫跟人說完話再突然冒出來“說完了?完了咱們一起回坤寧宮”的畫麵,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主子,您這樣真好。”她有些感慨地說道。
“經曆了一場生死,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說到這個司琴便又紅了眼眶。
見狀,玉錄玳忙安慰:“好了,彆哭了,本宮不是沒事嘛。”
司琴便擦了擦眼淚,笑著說道:“對,主子是吉人自有天相!”
“奴婢再給您熬些人參粥去,那個養身極了。”
自從玉錄玳說自己能醒過來和司琴日日喂食老參湯有關係後,司琴就很迷信人參了。
這幾天,玉錄玳的主食都是人參粥。
要不是陸厚樸說玉錄玳身體虧空得厲害,確實得這麼進補,玉錄玳都不敢喝粥了,生怕補得太過。
司琴離開後,玉錄玳便摸著手釧沉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