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蒂斯?”
黎漸川眉心微蹙, 接過那卷紅皮經卷, 卻沒有立刻打開。
自從潘多拉的魔盒遊戲降臨以來,各方情報聚焦的都是現實中的神秘文明和人跡罕至的特殊區域, 其中亞特蘭蒂斯的神秘文明自然也不是例外。
但不論是處裡還是黎漸川打探的其他情報販子, 有關亞特蘭蒂斯的消息都極少。
而他之所以來青藏,也並不是因為亞特蘭蒂斯,而是傳說中的宗教神山,世界中心,岡仁波齊雪峰。
處裡給出的情報也是華國境內的岡仁波齊附近曾有過較強的能量異常反應。
寧準攏著藏袍坐到那一線天光底下,目光掃著那一卷卷泛黃的經卷,道:“很多傳說和資料裡記載, 亞特蘭蒂斯是史前超文明,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匪夷所思的強大宇宙能源係統,還擁有令人返老還童、殘軀複生的超越自然的神秘力量。這裡麵沒有什麼文字涉及時間力量的說法。”
“甚至在大部分的考古記載中, 亞特蘭蒂斯與青藏搭不上任何關係。”
“從任何記載裡分析,海底的金字塔,或是撒哈拉之眼, 也許都比這裡更有可能。”
老喇嘛道:“我沒有理由欺騙貴客。”
寧準笑著搖了下頭:“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這卷經卷出現在這裡, 已經證明您是可信的。我想說的是,任何記載、曆史,都是人為書寫的。天災可以抹去一個文明存在的痕跡, 其實人類自己,也同樣可以。”
老喇嘛一怔:“貴客的話,似曾相識。”
寧準朝老喇嘛略行一禮, 隨意道:“歪理邪說而已。”說完,又輕巧地轉開了話題,“如果可以,還請您仔細講一講今年夏天經卷險些被盜的事。”
這對於老喇嘛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講的。
他甚至講述得比黎漸川所想的更加細致:“那大約是七月底的事情。”
“那一天的傍晚,我從禪房前往後門掛鎖,天已經半黑,路過經堂時,我看見有兩間經堂的門竟然破了鎖。我那時第一反應,便是這卷經卷出了事。但在那之前,我的記憶中並沒有關於這卷經卷的任何記憶。”
“我沒有去探究那時的疑惑,提了棒子進了一間有響動的經堂,恰好便看見窗下立著一個穿了黑色鬥篷的人,看身高與體型似是個瘦弱的男人,正在經卷堆與書案上胡亂翻動。”
“見我進來,那人便攻過來,與我打鬥了一番,才闖門離開。之後又有他兩名同伴從另一間經堂闖出,無法阻攔。”
“待他們離開後,我返回兩件經堂查看,就見這卷經卷就在那些被鬥篷男人翻開扯亂的經卷之中,已被打開,隻是卷麵上一片空白,與周遭許多未來得及書寫經文的空白經卷無甚區彆。”
黎漸川正解著經卷的手指一頓:“空白經卷?”
老喇嘛頷首:“是。”
聞言,黎漸川掃了寧準一眼。
寧準已經隨手打開了一卷經卷,目光寧靜地落在那些細小的梵文上,置身在這場對話之外。
按照寧準對老喇嘛的態度,老喇嘛應該沒有說謊,和暗中替換掉經卷的必要。而且也隻有這個結果最能解釋得通,這卷經卷還安靜留在這裡的原因。
因為不管是沒有在這裡找到,還是被老喇嘛打斷沒能拿走,那群疑似救世會的鬥篷人都不會這樣輕易放棄,必然還會再來。
但他們沒有。
思索間,黎漸川已經展開了紅皮經卷。
經卷表麵書寫的藏文意思是死者之書。這讓黎漸川莫名想到了古埃及的亡靈書。
但這似乎並不是一本死者書寫的亡靈書。
經卷內乍一看,確實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書寫的痕跡。
但就在黎漸川下意識擰眉檢查時,他的太陽穴猛地一陣抽痛,眼眶突然泛起細密的涼意。
這涼意刹那結霜成冰,幾乎要立刻凍結黎漸川的眼球,凝住他的神經末梢。在他無法看見的角度,無數藍色的光影如浮冰一般從他的眼底刺出,織成一層深藍似海的網,籠罩住了他漆黑的瞳孔。
“嘶——”
劇痛與冰冷襲擊,黎漸川微微吸了口氣。
寧準敏銳地轉過頭:“怎麼了?”
老喇嘛也看向黎漸川。
黎漸川搖了搖頭,沒說話,下意識緩慢地眨了下眼。
淡紅的眼瞼脈絡覆蓋又掀開,原本空白一片的經卷突然浮現出一長串宛如壁畫一樣的風格古怪的圖畫。
黎漸川一怔,問寧準:“你看到的是空的嗎?”
寧準握著經卷起身走過來,看了一眼,道:“是空的。”
黎漸川顧忌著老喇嘛,沒有說出自己見到的,而是隨意點了點頭,裝作檢查經卷的模樣,觀看起了經卷上出現的內容。
這是一長幅類似於記載某件事的畫卷,裡麵的文字是用漢字書寫的,筆跡和黎漸川自己的筆跡一模一樣。
畫卷的開頭是一處很高的類似於雪山的地點,一群人站在山頂,隻有背影,在這群人的頭頂,天空破開了一個口子。
這幅畫麵配的文字是,2037年,宣稱救世的造物主降臨世界。
這個開端有點奇幻,但之後的畫麵中卻並沒有出現過這個所謂的造物主的影像。
從第二幅畫麵到經卷中間,都是描繪的人類社會。
在這位不可見的神明出現後,人類社會加快了發展的步伐,許許多多的神秘組織開始出現,一些國家之間的戰爭毫無征兆地爆發,將全球將近三分之一的地區都卷入了滔天的戰火之中。
之後,有少部分國家和組織開始宣稱,造物主並非神明,而是高緯度生命投射某種的能力。
與這些組織相對的,就是選擇相信神明降世或類似神的神秘力量出現的另外大部分國家和組織,他們相信神將為地球帶來走向下一個文明等級的捷徑,於是他們鑽研神秘文明,不擇手段,試圖打開這條捷徑。
配文寫著,在這部分組織裡,以神秘莫測的救世會為最。
而前者的少數派,以寧準的d實驗室為主。
這幾幅畫麵後,時間已經推移到了2050年,但好巧不巧,從2050年開始,這幅畫卷就突然斷層了。
其後所描繪的畫麵沒有任何配文標注,但按照圖像解讀,是在講述這場莫名的戰火已經在這些年裡愈演愈烈。
戰爭中沒有生死,隻有一張張仿佛活在煉獄中的痛苦麵孔。
畫卷末尾,是一個很簡陋的手繪的世界地圖,其中七個地方畫了紅圈。
這七個地方分彆是埃及、青藏、冰島、墨西哥、玻利維亞、南極洲和南美洲之間,與希臘。
旁邊還有一段非常潦草的字跡。
“你相信世界上有未來預言的存在嗎?
我無法直接地告訴你任何事,甚至不能提及為何不能告知你。但當你看到這卷經卷時,有三件事需要記住。
第一,寧準的記憶是殘缺的。第二,寧準可能不是寧準。第三,當你確定寧準是寧博士後,哪怕舍棄生命,也要保護他。
另外,你走過的每一場遊戲都不是無用的。在這個世界上,你需要學會的第一件事,一定要是說謊。”
黎漸川看著這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筆跡,試圖從中找出偽造的痕跡,但並沒有,甚至在很多細微的,他特意鍛煉過的字跡區分上,都完全一致。
那麼這卷經卷,真的是他自己留下的?
但時間上卻有些說不通。
可換個角度來想,他的記憶本身就殘缺,魔盒遊戲本身就是個奇怪的bug存在,這其中或許有無法記錄的隱秘,造成如今的局麵,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於,黎漸川懷疑過這個地球是否是假的,但如果真有這樣神通廣大地創造一個虛假世界的存在,那稱之為神明也不算過分了,而這樣的神明,又怎麼會讓他留下這麼多的提示,來提醒這個後來的一無所知的自己?
而且,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幕後boss,創立一個虛假世界,讓所有人類在其中正常地生活,生老病死,喜怒哀樂,那祂又有什麼好處?
黎漸川相信,世界上任何事情任何行為,都有其目的。
並且,他不相信神的存在。
將所有內容刻進腦子裡,黎漸川抬起頭,佯裝出一點失落,蹙著眉頭道:“沒有夾層,看不出來。”
他看向老喇嘛:“您介意我將它帶走嗎?”
老喇嘛道:“這本就是貴客寄放的東西,我雖沒有確切的記憶,卻不會弄錯這件事。貴客將它帶走,是物歸原主。”
“謝謝您。”
黎漸川對老喇嘛沒有一點記憶,又問了下兩人之間是否有關於經卷寄放的報酬之類的約定。確定沒有後,他和寧準也沒有在這座偏僻的小寺廟裡多做停留,而是挾著紅皮經卷,從那扇來時的側門離開。
邁過磨損的門檻時,已近午後,轉著經筒的藏袍老人依舊坐在石墩上,半邊臉被熾烈的陽光曬得通紅發亮,雙眼閉合,似乎睡著,但經筒卻還在轉動。
那條老狗甩了甩尾巴,腦袋耷拉在老人的藏袍底下。
路過那位老人時,黎漸川注意到比起來時,老人腳下的石板路上多了一行用石子劃的白痕,像是一串藏文。
直到走出巷子很遠,行在那些朝聖者之間,看到大昭寺桑煙濃烈的香爐時,黎漸川才猛地想起那行藏文的意思。
“眼見非實,所言有虛。”
他在圓桌審判那一局,聽到最多的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五一前的瘋狂加班和小龍蝦拉肚子模式結束,狗作者來負荊請罪補更:3」∠五一假期期間都至少日更,可能的話雙更一下,請小天使們輕錘orz請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