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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雪崩日的死亡競猜 E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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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晚餐注定詭異又壓抑。

七個鬥篷人在僵硬了片刻後, 還是陸續圍坐在了頭燈旁。

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掃向韓樹, 都想要從他那張如常的臉上扒出一點什麼。

韓樹恍若未覺。

他仍在重複著上一次晚餐的話語:“登山的時候一定記得, 不要大聲說話,晚上十二點之後不要外出。如果遭遇了雪崩, 就抓緊時間撤回營地來,總之,千萬要活著回來。”

一模一樣。

和上次相比, 連語氣動作都沒有絲毫改變。

不同的是, 這次二號沒有在韓樹說完這句話後, 問出是否會經常發生雪崩的問題。

但即便沒有這個問題, 韓樹依然在停頓了一會兒後, 用那雙令人心裡發毛的眼睛環視了一圈所有玩家, 強調。

“千萬活、著、回、來!”

這句話像一根尖銳的血爪, 在所有玩家腦海裡狠狠刮了一下。

第一次晚餐時, 他們都聽過這句話, 也懷疑其中的含義。但卻遠沒有這一次這樣,麵對這句話充滿了驚疑和揣測的情緒。

韓樹說完這句話, 就要起身離開。

陷在自己的思緒裡沉默的七人中, 三號突然開口:“韓哥, 如果遇到雪崩,我們該怎麼做”

韓樹腳步一停, 站在帳篷口,慢慢轉過身,一直有些溫和的神色變成了麵無表情的冷漠。

他注視著七名玩家, 過了大約半分鐘,才淡淡回答:“記得回來的路,彆晚了時間。”

說完,不顧三號繼續要開口的意思,直接走了。

這句話有點答非所問。

但很顯然,這是今晚能套到的唯一的線索了。

黎漸川琢磨著韓樹的話,與從頭到尾的動作態度,心不在焉地嚼著燕麥粥和壓縮食物。

他分出了點注意力在其他玩家身上,發現其他人也是食不下咽,明顯都在沉思。

一號突然打破了沉默。

“我選的南隊。”

他抬起頭,“因為我看見的,就是南隊七個人都活著,有生命體征。”

這個理由有些模棱兩可,但很大程度上說明,一號今天就在南隊。他看到雪崩之後,他們全部隊員都活得好好的。

“初步判斷,這是個循環,但還要接下來的事繼續驗證。我想這種情況,我們需要進行初步合作,至少是交換真實的投票情況。”三號咬重了真實二字,態度謹慎,“我選的南隊,和一號的理由一樣。”

晚餐上安靜了一陣。

二號率先接受了三號的提議,啞聲說:“我選的北隊。”

他沒有繼續說理由。

挨著黎漸川的四號笑了笑:“我也選的北隊。”

黎漸川看了四號一眼,沉聲道:“我選的南隊。”

想了想,他補充了句,“我看到了北隊隊員的屍體。但我也看到了這名隊員的人。”

三號一怔:“你是說,你看到這名隊員還活著,但同時也看到了他的屍體也就是說,有兩個。”

黎漸川點了點頭,三號似乎想到了什麼,閉口不言。

接下來,黎漸川旁邊的六號卻語氣有些古怪:“我選的也是南隊活著。”

七號抬頭,遲疑道:“我選的北隊……”

三票北隊,四票南隊。

有七個玩家在,不存在平票的說法。

但是如果按照韓樹的簡訊所說,超過半數正確就能繼續登山,超過半數錯誤就會全員死亡,那麼無論南隊是不是真的存活,他們都應該是身處簡訊所說的兩種情況之一。而不該是陷入了從頭再來的循環。

“選錯了的話,我們應該都死了。”一號說,“會不會所謂的繼續登山的含義,就是返回來,讓我們繼續登山”

比較有成算的三號搖搖頭:“這個解釋很牽強。如果你的這個說法成立,那麼明天我們應該不會遭遇雪崩,可以繼續向上爬。但按照韓樹剛才的反應,我覺得明天我們還會遭遇和今天一模一樣的情景。”

“這不是向前的循環,而是原地踏步。”

三號說,“最主要的,有一點無法解釋。”

他環視了眾人一圈,又垂下頭:“如果我們選的是正確的,南隊存活,北隊死亡。那麼我們在場的身在北隊的玩家,又為什麼還坐在這裡,沒有死但說明人無法在關鍵部分欺騙玩家。”

簡訊上每一個字都會是真的。

那麼問題出在哪兒

“會是幻覺嗎”七號沉思道。

他在其餘六人看過來時,解釋了下:“我的意思是,或許我們被埋在了今天的雪崩了,根本就沒有醒過來。而現在的循環隻是幻覺,隻有我們打破循環,清醒的時候,才能從雪崩中活過來。”

“不可能。”

三號否定了七號的猜測:“潘多拉的晚餐和真空時間,是魔盒遊戲裡真實性的代表。所以玩家才能在這兩種情況下,進行識破他人法則的活動。彆的不論,晚餐一定是真實的。”

“這個都不懂……”三號看了七號一眼:“你是新玩家嗎”

七號身體微震,沒有回答。

二號沙啞一笑:“其實檢測這裡是不是幻覺,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一個玩家試試看。如果真的殺死了,有擊殺喊話,那肯定就是我們真的來到了這裡。相反,如果殺不死,那這裡就是幻覺,假的。”

說完,二號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七號。

晚餐的氛圍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但黎漸川並不認為七號是新玩家。

而且相比起這一點,他更關注的是,如果晚餐一定是真實的,那麼有沒有可能,晚餐與他們的登山活動是分割的

不過這又無法解釋,為什麼循環的是從晚餐開始。

真真假假,繞得黎漸川有點懵。

他壓下思緒,等著待會兒和寧準交流。

第二晚的晚餐就在這種怪異的氣氛裡結束了。

最後剩下幾分鐘時,很有領導氣質的三號提議,大家都儘可能去試探身邊的nc,如果明天真的再次遭遇雪崩,一定要在收到簡訊六小時內趕回來,共同商議投票。因為衛星電話隻能聯係一個韓樹,其它功能全廢。

“這會暴露身份。”七號有些緊張道。

三號說:“我會和韓樹建議,開個雪崩後的安撫會,十四個人全到,將話題引導到這方麵來。玩家和nc混合,如果暴露了,也怪不了彆人。當然,你也可以不來。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們現在還沒有謎題。”

“我們現在舉動,不是為了解謎拿到魔盒,而是為了活著。”

三號繼續說,“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循環不是無限的。或許踩到某個點,我們就真的會達成‘全員死亡’的成就也說不定。”

他聳了聳肩,帶著點幽默感低低一笑。

但沒人覺得他的話幽默。

晚餐時間到。

黎漸川眼前一晃,果然又看到了熟悉的帳篷頂。

他快速查看了一遍登山包和手機,和昨天一模一樣,日期跳回了3月14日,也就是第一晚的日期。

一切都和14號沒有分毫差彆,黎漸川拉開帳篷拉鏈,朝外望了一眼,又縮了回來。

這次,寧準來得比之前更早了點。

兩人鑽進睡袋後,寧準才開口:“我是四號。”

黎漸川反應過來:“你選了北隊存活”

他皺起眉,“我是五號。我說的那個理由是真的。我刨開雪層爬出來的時候,看見了趙光輝的屍體。但一轉頭,他卻又活生生地站在我身後。”

“有點嚇人……”

寧準輕聲笑:“我選北隊,原因和你差不多。不一樣的是,我看見了我自己。”

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睜開那雙桃花眼,看向黎漸川,“我半夜起來檢查了那具屍體。和我這個身份的一切特征都吻合。在出現在晚餐上之前,我不確定我還是不是活人。但正如三號說的,如果我死了,我就不會出現在潘多拉的晚餐上。”

黎漸川的手掌輕緩地撫摸著寧準的後背。

“很棘手”他問。

寧準在黎漸川下巴上親了口:“每一局都很棘手。我有了一點猜測,但還要再等等。你在這一天一夜遇到什麼異常了嗎”

聽到寧準問,黎漸川也沒有隱瞞,將自己注意到的情況一一說清。

在他說完後,寧準也講了一遍自己的經曆,然後頓了頓,說:“登山遇到雪崩的時候,我認為自己一定會死,所以在見到自己的屍體時沒什麼驚訝。因為我現在這副身體太弱,在遇到雪崩前就是強弩之末,絕對沒有可能被埋在雪崩下那麼久還能活著爬出來。”

“至於你說的那個夢……”

寧準微垂的桃花眼飛快地掠過了一絲顫動的光。

“我也做了,也是地下通道,同樣的詩歌內容,但是我的第二扇門和你的不同。那是一扇實驗室的門,而且也沒有人問我話。”

黎漸川覺得這個夢似乎有些關鍵,低聲問:“那第二扇門打開了嗎”

寧準搖搖頭,“沒有,我被殺死了。然後就醒了過來,從雪層下爬了出來。”

黎漸川看著寧準的神色,總感覺他說的並非全部都是真話。

但黎漸川沒有接著問。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猜測和線索,就慢慢安靜下來,肉貼肉地擁抱著閉上眼,綿長有力的呼吸此起彼伏。

過了不知道多久。

黎漸川的後脊忽然卷起一片酥麻。

他繃了繃腰背,感覺到寧準觸感如冰玉一樣的手在他背後的肌肉輪廓上緩緩滑過,勾勒著肌理。

羽毛一樣輕軟的撫動之外,間或有圓潤的指甲用了力,像貓爪一樣無意識地抓過背部,留下輕微的刺痛與紅痕。

“淘什麼氣”

黎漸川壓著嗓子,拍了拍寧準的後腰。

寧準笑了笑:“沒什麼,做個記號。”

說完,不再亂動,將臉埋進黎漸川的頸窩,枕著黎漸川的手臂睡了。

這一晚注定很多人都睡不安穩。

但這不妨礙第二天的太陽照常升起。

起床吃過早飯後,八點鐘所有人又再次聚集到了營地的空地上,韓樹抱著那個抽簽的箱子,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示意眾人過去抽簽。

黎漸川注意到,所有人上前的順序都沒有改變。

玩家們其實可以提前或者落後抽簽,但是nc們顯然還在走著重複的劇本,如果有某個人突然改變,那很可能就是板上釘釘的玩家了。

沒人會傻到去做出頭椽子。

但黎漸川卻注意到,抽簽回來的部分人臉色有點古怪,而之後的站隊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抽簽和前一天並不完全相同。

這次,黎漸川抽到了南隊,和寧準一隊。

而謝長生在北隊。

南隊的成員除了黎漸川和寧準,還有黎漸川之前的熟人,趙光輝和琳達。另外就是幾個原來南隊的成員。

如果說之前確認是循環,那麼這次抽簽卻又讓所有玩家心裡的疑惑更添一重。

他們沒有改變抽簽順序,那麼為什麼抽簽結果卻改變了從這一點上看,這似乎並不是一個閉合的循環。

不管玩家們心裡怎麼想,南北兩隊依舊是在九點的時候,照常出發了。

和寧準分到了一隊,黎漸川的心就先放下了半截。

他讓寧準走在他前麵,時不時攙一會兒,拉一下,扶兩把,一直儘可能地照顧著,引得隊內其他人都多看了他兩眼。

但與此同時,黎漸川也沒忘記繼續跟趙光輝搭訕混熟,套出點話。

趙光輝的反應和之前相同,甚至連兩人的對話都跟複製得一樣,相差無幾。

就像真正的設定好了程序的nc似的。

但很明顯,魔盒遊戲不存在這種僵硬的設定。

過午後。

琳達像上次一樣開口,提出休息。

南隊帶頭的是個帶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叫鄭翔。

鄭翔看了看琳達,又看了看一副隨時都要撒手人寰模樣的寧準,揮揮手,選了個地方休息吃飯。

黎漸川半扶半抱著寧準坐下,給他燒水,掰了一大塊巧克力。

“怎麼樣”黎漸川壓低聲音問。

在外人聽來,他似乎是在詢問寧準的身體。

但寧準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嘴上說著“沒事”,手指卻悄悄垂下,在兩人之間的雪麵上,畫了個圓圈——意思是,在寧準看來,即便有變化,這也確實是一個循環,而並非是一場nc的群體欺騙。

“川哥,吃點兒嗎”

趙光輝走過來,遞給黎漸川手裡的食物。

黎漸川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幕,按照之前一樣,遞給他點熱水。

趙光輝坐到了黎漸川另一側,看了寧準一眼,關心道:“蘇木的臉色不太好,實在堅持不住,就給韓哥打電話,讓救援隊來,送下去,彆逞強。”

寧準點了點頭,問:“什麼時候給韓哥打電話,都可以叫來救援隊嗎”

“當然。”

趙光輝肯定道,憨憨一笑,“我以前跟過韓哥他們公司一次,救援很及時,都沒出什麼意外。你隨時打電話,二十四小時都有人來搜救。咱們也是花了大價錢來的,他們服務不得周到點,對吧,川哥”

黎漸川挑眉,隨意點點頭。

但心裡卻有了疑惑。

救援隊隨時可以來的話,那上一次雪崩之後,孫暢為什麼沒有打電話給韓樹,讓人來救援

如果孫暢是沒有身份記憶的玩家,不知道這點的話可以理解,那麼趙光輝明知道救援隊可以來,為什麼也沒有提醒他們

這些,和他半夜聽到的奇怪聲音,又是不是有聯係

黎漸川漫不經心地鑿著冰。

趙光輝吃完東西沒有離開,而是等了一會兒,朝對麵的北山看了一眼,說:“今天的太陽落得有點快。”

握著冰鎬的手一頓。

黎漸川這次沒有掏衛星電話看時間,而是轉頭看向趙光輝:“幾點了”

趙光輝臉色一僵,搖了搖頭,似乎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一樣。

他收回視線,跑回自己的登山包旁邊,埋頭整理東西。

“有點意思。”

寧準輕笑了聲,閉上眼,靠著黎漸川休息。

即便有黎漸川的幫助,他這副身體也是快到了極限。

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黎漸川想多為他分擔一點,也根本做不到,隻能儘量為他擋著風,讓他省點力。

結束休息,七人繼續上路。

今天南隊的吊車尾是黎漸川。

因為寧準體弱,跟不上,一直走在最後麵。黎漸川不放心他,跟在他身後,就成了倒數第一。

而寧準的前麵,就是琳達。由於上次北隊的雪崩就是琳達造成的,所以黎漸川多分了出一點注意力給琳達。

也就是這點注意力,讓黎漸川看到,在經過密集的冰裂縫時,琳達踩在雪上,卻像是碰到了什麼一樣,甩了下小腿。

雪層被掃開一點,一隻慘白的手掌突然伸出來,一把抓住了琳達的腳,猛地向後一拉。

熟悉的尖叫聲刺耳穿空。

趙光輝和另一個人手忙腳亂地拉住琳達,黎漸川快速走到琳達剛才的位置,腳在雪麵上掃了掃,卻什麼也沒看到——那隻手消失了。

而在眾人的驚慌與奔跑中,狂暴的雪崩也如期而至。

雪流埋上來之前,黎漸川乾脆利落地帶著寧準躲在一塊巨石後,將人緊緊抱在懷裡。

寧準急促的喘息就在耳畔,天地無聲沉寂,大雪落下時,黎漸川聽到寧準蚊鳴般的聲音:“相信你看到的……”

清冷嘶啞的聲音漸遠。

燭光唰地照亮黎漸川的視野。

他愣了一秒,就立刻意識到,他又來到了那個夢境。

這次他審視了下自己的穿著打扮。

沒有鏡子,看不到全身和麵容。但根據衣服和身材,還有麵部的骨骼構造,黎漸川可以確定,這就是梁川的身體。

這樣想著,他用另一隻沒有拿燭台的手摸了下後背——他一怔,收回了手。

做完這一切,黎漸川才抬眼看向和上次一樣半開的木門。

但這次,門上的詩歌發生了變化。

“由於缺乏野獸,我闖入牢籠裡充數

把刑期和番號刻在鋪位和椽木上

生活在海邊,在綠洲中玩紙牌

跟那些魔鬼才知道是誰的人一起吃塊菌

從冰川的高度 我觀看半個世界塵世的寬度

兩次溺水

三次讓利刀刮過我的本性

……”

上次的那首詩黎漸川不認識,但這首他卻記得。

因為他最近就讀過這首詩,從寧準散亂的書架上找到的。

這首詩是布羅茨基的《一九八零年五月二十四日》。

黎漸川一個糙漢,沒有什麼文學鑒賞能力,不太清楚這首詩要表達的是什麼,但在不由自主念出第一句之後,他就莫名地想到了地下通道裡的第二扇門。

那是一扇牢門。

手持燭台,黎漸川誦念著這首詩歌,走進了熟悉的地下通道。

奇怪的是,這次他沒有遇到第一次令人作嘔的血肉之門,而是走了很久,直接來到了那扇黑漆漆的開了一麵小窗的牢門前。

黎漸川盯著那麵小窗,微微眯了眯眼,渾身的警戒提到最高。

但他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束縛感。

有點像是做夢時身不由己的感覺,但仔細琢磨下,又不太像。

他主動貼上去,朝小窗裡看了看。

是視力無法穿透的漆黑。

等了一會兒,那道詭異又顫抖的聲音果然再次從裡麵傳出來:“你是……訓誡者嗎”

黎漸川沉默片刻,回答:“是。”

說出這個字的同時,黎漸川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但是下一秒,隨著他的話音落地,麵前的牢門卻忽然哢地一聲,緩緩打開了。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在這一瞬間突襲了黎漸川全身,他來不及去細想,就想轉身向上跑。

但還沒等他轉過身,後背就突然感受到一股極大的推力。

一隻手毫無預兆地狠狠一搡,直接將他推進了門裡。

牢門內危險至極的詭異黑暗侵襲來的瞬間,黎漸川霍然睜開眼。

腳下不穩的感覺猶存。

他用力咬了下舌尖,嘴裡漫開淡淡的鐵鏽味。

冰雪的氣息充斥著鼻腔,還有憋悶的窒息感。

黎漸川微微哆嗦了下,手掌摸索懷裡,卻摸了個空。

之前被他牢牢抱著的寧準不見了。

黎漸川心裡陡然一沉,幾拳砸開頭頂的雪層,快速鑽了出來,開始刨周圍的冰雪。

旁邊有零星的動靜傳來,是彆的隊員爬出了雪層,低聲哭泣,恐懼裡夾雜著劫後餘生的狂喜。

有一些隱晦的視線掃來。

但黎漸川沒在意。

他的手掌摸到了一張冰冷的臉。

是寧準。

在確認了這張臉的主人後,黎漸川立刻又把它掩埋好,按著狂亂的心跳起身掃視四周,然後他就看到了一道一瘸一拐向他走來的身影。

“你看到了”

那雙桃花眼沾著雪片,湊近了些。

黎漸川注視他片刻,點了點頭,突然抬手緊緊地抱住了寧準。

寧準慣來色彩莫測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的怔愣。

過了幾秒,他才在這個擁抱的遮掩下,悄悄咬了下黎漸川被凍得發紅的下巴,在風雪裡小聲說:“你在發抖。”

黎漸川沒出聲。

抱了一會兒,等其他人都聚過來了,黎漸川才鬆開手,抹了把臉,提議道:“咱們這樣沒法登山了,給韓哥打個電話,讓他派救援隊來吧。”

這話一出口,黎漸川就敏銳地感知到,有幾道視線變了。

“救援隊……”

趙光輝支支吾吾道,“這邊剛雪崩,救援隊也不好過來。不然咱們紮營一晚,等明天自己下去還是……連夜趕回去我都行,看你們的。”

“趕回去。”

寧準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帶著哭腔道:“我不想在這裡待了……回去,我怕我會死在這兒,連帳篷都沒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了……”

他這做派立刻感染了嬌弱的琳達。

琳達也忍不住低聲抽噎起來,要求回去:“這片雪崩救援隊不好來,那我們就往下走走,等救援隊來……總不能真在這兒等死吧!”

兩個隊員這麼一說,黎漸川又一副支持寧準的態度,其他人也都模棱兩可地表示都可以,下去點,再叫救援隊,這個方案很好。不然這雪山上,裝備不齊、帳篷不夠的,凍這一晚,不是死定了嗎

趙光輝見狀,也不再堅持,和大家收拾了收拾,互相攙扶著往下走,繞開雪崩地帶。

夜晚漆黑一片,風雪又大,實在不是下山的好選擇。

再加上大家都剛從雪崩裡緩過來,又累又有點輕傷,一行人走得慢如蝸牛,小心翼翼。

為了讓大家打起精神來,鄭翔時不時和人說幾句話。

期間,黎漸川已經拿出衛星電話悄悄看過,果然又看到了那條簡訊,內容不變。

但他暫時沒有理會。

走了大約三個多小時,南隊七人終於看到了點不一樣的雪山景色。

這意味著,他們即將離開雪崩地帶。

這個訊息讓一群人都有點放鬆興奮。

鄭翔也心情頗好地去扶了一把落後在黎漸川和寧準身後的琳達,高興道:“前麵就到了,再堅持會兒,救援隊來了,女士優先,你和蘇木先回去……”

這麼念念叨叨地說了一會兒,琳達卻低著頭,沒反應。

鄭翔感覺有點奇怪,正要低頭問問她哪裡不舒服,就突然聽到琳達的聲音。

冰冰涼涼的,像帶著雪沫。

她說:“鄭哥,你聽到了嗎我們背後,有喘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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