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引起汪家的注意是她的目的,關於她是齊家後人的傳言也是她自己放出去的,但是——
沈瑾清望著無邪那張傳說中和齊羽一模一樣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實在不覺得他能生出自己這樣的來。
“咱倆站在一起,長得不像親生的啊。”
沈瑾清仔細打量了一番無邪的臉,蓋棺定論道。
她雖然沒親眼見過自己的父母,但是掃墓時見過墓碑上他們的照片,家裡還有他倆以前的結婚照。
兩人的長相都是偏清冷掛的,五官銳利,線條利落,沈瑾清更是挑著他們倆的五官長,眉眼疏離,鼻梁高挺,跟無邪這種溫潤公子型的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父女相。
無邪喝了口茶,隨意道,
“隨媽不行嗎,誰說一定要長得像我了?”
隻要汪家產生懷疑就夠了,他們又沒見過齊羽老婆。
汪家就是再橫,也不能給他倆做親子鑒定吧?
沈瑾清點了點頭,隨後反應過來……她剛剛是不是被占便宜了?
沈瑾清拿起桌上的乾果朝無邪扔了過去,被他一把接住。
無邪也不計較,把乾果扔進嘴裡。
這算什麼占便宜?他同學又不是沒有生孩子的,沈瑾清一個05後,要真是他生的,都能算晚婚晚育了。
沈瑾清無力反駁,這倒也是,她爸媽都是80後,就年齡來說,無邪還真不算占便宜。
不過……
沈瑾清盯著無邪,神情逐漸變得奇怪,
“放心吧,你命中無子,彆說05後了,20後都夠嗆。”
無邪:“……”
雖然早有猜測,但事實擺在麵前,他還是需要點緩衝時間。
“……所以,無家絕後了?”
無邪沉默了數秒,還是問了出來。
那他二叔不得把他吊起來抽啊?
沈瑾清點了點頭,隨即想到什麼,安慰道,
“沒事,你是他親侄子,他不會下死手的。我國反家暴法2015年發布,2016年正式實施,你隻需要撐……12年半。很快的~”
“……”
“要不你現在就把他告了?就當為我國法律體係的進一步完善做出貢獻了。”
“……”
見無邪依舊不為所動,沈瑾清聳了聳肩。那沒辦法了,要不直接叔侄互毆?
無邪覺得自己隻要跟沈瑾清待一塊兒就會折壽,他把那張紙往兜裡一揣,直接走出了門。
他容易嗎?都忙得腳打後腦勺了,來北京進個貨,還要受這樣的折磨。
無邪是真的很忙,盤口多,夥計多,需要的錢和精力也多,同時還要關注汪家那邊的動向,時間比上一世還要急迫。
所以他的計劃很激進,但沈瑾清比他更激進。
至少在他原本的計劃中,沒有將沈瑾清暴露在汪家人麵前這一條……
……
北京十月份就差不多入冬了,但供暖要到十一月中才開始,所以雖然在家,沈瑾清依舊穿了不少在身上。
沈瑾清拿著幾卷草席和珍珠棉,準備給院子裡的芭蕉裹上。
雖然嘴上說自己不是風雅的人,但這幾叢芭蕉被原主人保護得極好,地上鋪的是吸熱材料,邊上還準備了風障,家裡的防寒物品也都是現成的,她還真做不到撒手不管。
再說了,這芭蕉是按著⌈蕉石鳴琴⌋的景擺的,失了芭蕉就破了景,不利於院裡的風水。
謝雨臣來到院子門口時,看到的就是一個裹成球的沈瑾清,蹲在地上裹芭蕉。
“花兒爺來了?”
沈瑾清看到門口的謝雨臣,抬頭打了個招呼,
“先進屋等會兒吧,我這還要鏟兩鍬土。”
這東西不好伺候,還得給它堆個凍土隔離層,不然搞不好嘎巴一下就死了。
謝雨臣點點頭,走進屋內。
雖然跟黑瞎子屋裡的格局相同,但沈瑾清的堂屋不像黑瞎子的那麼講究,也沒有博古架,隻是中間一張八仙桌,四周幾條長板凳,上方沒放條案,而是把兩張太師椅並排放著。
正中間是宴客的地方,側邊還擺了沙發電視,謝雨臣也是頭一回見到這麼中西合璧的裝修風格。
沙發上坐了個小粽子,麵前烤著爐子,電視上正放著貓和老鼠,它一瞬不瞬地盯著,看得正起勁。
沈瑾清乾著活呢,轉頭朝裡麵喊了一聲:
“電視邊上還有哆啦a夢和黑貓警長的碟片,花爺你想看哪個可以自己換。”
謝雨臣:“……”
很貼心,可惜他喜歡看的是史努比。
沈瑾清這話一出,坐在沙發上的小粽子立馬警惕地朝謝雨臣望了過來,順便抱緊了懷中的遙控器。
謝雨臣見狀微微挑眉,他一直對這小家夥挺好奇的,雖然是粽子,但智慧卻堪比七八歲的小孩,沈瑾清也是真拿它當小孩養。
不想被這小家夥當成跟它搶電視的假想敵,謝雨臣轉頭,望見旁邊牆上掛著的一副棋盤,走上前看了起來。
沈瑾清洗了個手,從門外進來,謝雨臣回頭,指著棋盤上用黑白棋子擺成的卦象,開口問道:
“四卦一算,這是奇門八算?”
沈瑾清拿著毛巾擦了擦手,點頭承認了。
這是她試驗過的,在這個世界受到反噬最小的卦算方式,相比於彆的方式,齊門八算也是最易傳遞信息的。
“我看瞎子沒事擺弄的,挺簡單的,就學會了。”
沈瑾清說的是實話,卦辭爻辭她背得滾瓜爛熟,奇門八算左不過也就是六十四卦,對她而言確實是可以看會的。
挺簡單的……看會了……
謝雨臣的眼神有些複雜,天賦這種東西果真是不講理,黑瞎子學那麼多年也未見得有沈瑾清這一手,她還隻是看了兩眼,自學成才的。
“瞎子還沒回來?”
提到黑瞎子,謝雨臣問了一句。
沈瑾清擺擺手,
“不用擔心,他走之前去護城河釣了隻老龜,回來我倆一人算了一卦,這趟沒有性命之憂。”
因為眼睛的緣故,黑瞎子更適應東南亞那種密不透光的雨林環境,一年能有半年都待在那兒,這趟才去了一個多月,不算長。
沈瑾清知道謝雨臣這趟來是為什麼,去書房取了個本子出來,遞了過去。
本子裡記的東西很雜亂,但謝雨臣看得很認真,整理信息對他來說幾乎是本能,所以很快找到了規律。
這是沈瑾清自己的書寫習慣,雖然看起來字畫摻雜在了一起,實際上卻比無邪那種天馬行空的記敘方式要好理解得多。
理清本子內的內容,謝雨臣整個身子都在往外冒著冷氣,眼神更是森寒無比。
也是這時候,沈瑾清才明白他為什麼需要穿粉色壓製殺氣。
“九門內的奸細不必急著清理,他們死也要死得有價值,現在還不到時候。”
沈瑾清對於謝雨臣的態度並不感到意外,當即提醒道。
從前的無邪可以花數年時間消滅汪家,但要想避免張啟靈進青銅門,這個時間就要被壓縮數倍。
他甚至沒有幾個月的時間去重構一個計劃,從謝雨臣和無邪對上線開始,他們的整個計劃隻用了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構建。
……
幾個月前,同一個位置,無邪自重生以來第一次跟他的這個發小見麵。
沈瑾清坐在桌前,左右看了看,正在等什麼發小相認的感人情節呢,就聽到無邪一句話炸翻兩個人。
“我重生了。”
“咳!”
沈瑾清一口茶噴了出來,好懸沒給自己嗆死。
不是大哥,你嘴這麼快?!
謝雨臣也被他這發小的大招鎮住了,他探究的目光從無邪和沈瑾清的身上掃過,不發一言。
隨後,兩人的目光一齊望向了沈瑾清。
沈瑾清:……
看她乾嘛?!又不是她說的!
沈瑾清也意識到,這個場景,這種密談的氛圍,她在這兒好像顯得有些多餘。
但劇情推進到這兒,她不說什麼好像也不太好,再讓無邪那個嘴快的說下去,她也得被賣了。
沈瑾清整了整衣領,端正坐好,正色道,
“是真的,我原本是一個家世清白的算命先生,同時也是一位社會主義好少年,無意中看到了他身上的異常,內心的正義感驅使我上前幫忙,沒想到對方是個窮凶極惡的盜墓賊,將我挾持,不得已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一場無情的意外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但善良的我……唔!唔唔唔!”
不想再聽她扯,無邪上前兩步,捂住了沈瑾清的嘴。
猶豫兩秒,從兜裡掏出了一百塊錢塞沈瑾清口袋裡,無邪拍了拍她的肩膀,
“出去買糖吃去,彆打擾大人說話。”
沈瑾清瞪大眼睛,嗚嗚地叫喊著,無邪平靜地從兜裡又掏出了一百,一起塞了進去。
被無邪放開,沈瑾清理了理衣服,攥著二百塊錢遛出了門,還貼心地把門給帶上。
……
出門後,沈瑾清平靜轉身,貼著牆根走到了拐角處,蹲下身來,對著身旁的人開口道,
“事情吧,就是這麼個事,我承認可能有點扯,但人生嘛,扯淡點也正常。”
他們平時的生活也沒正常到哪兒去。
胖子有些沉默,怪不得他覺得無邪對他的警惕性那麼低,他還以為他是缺心眼呢,但平時看著也不像……
這不是有點扯……這是太t的扯了!
胖子:“也就是說,在他的世界裡,我跟他早就認識了?”
沈瑾清點了點頭。
胖子:“那他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沈瑾清:“你也沒問啊!”
胖子:“……”
難道他問了無邪就會告訴他嗎?
“當然。”沈瑾清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胖子有些奇怪:“為什麼?”
沈瑾清摸著下巴,思索該怎麼跟他解釋。
“他不會騙你……如果說有個人可以得到他全部的信任,那個人毫無意外會是你。”
沈瑾清語氣篤定,
“所以你去問他的話,他不會瞞著你。”
話說完,兩個腦袋都垂了下來,各自思索著什麼,氣氛一時有些沉寂。
“對了清兒,你怎麼知道他們兩個見麵要說這個?”
胖子抬頭,有些好奇地問道。
沈瑾清撇了撇嘴,這倆在一塊兒還能說什麼?
在謝雨臣的印象裡,無邪還是那個天真無邪的發小,無邪要是不坦白,就得裝成原來那副模樣……他肯定不樂意。
而且,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已經到了謝雨臣的勢力必須要下場的地步了。
沈瑾清起身,晃了晃手中的兩張紅票子,
“彆管了,胖哥,請你吃飯去。”
走一步是一步,她現在該考慮的是去雲頂天宮的事。
她有太多的問題了,為什麼她會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麼她會被天授、為什麼“魯”忌憚她不敢殺她,還有,她師父在她穿越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這些問題隻有一個地方可以解答……
那就是青銅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