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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2 禦史中丞李林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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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崇、張說雖然都是開元名相,但彼此關係卻素來不睦。

張說輔佐玄宗發動先天政變、解決了太平公主這個大敵,其人也因此進授中書令,本是人生最風光的時刻,結果卻在與姚崇的政鬥中落敗而被逐出朝堂,浮沉數年之後才得以重新返回朝堂中。

姚崇政治才能固然是要比張說更加出色,隻可惜命短了點,數年前便病故去世。

張說歸朝拜相後,自然也不可能給姚崇的兒孫什麼好臉色。如今張說再次栽了跟頭,甚至其孫子投書銅匭、主動揭露家醜,姚崇的子孫對此自然是喜聞樂見。

姚拾遺名字叫做姚閎,乃是姚崇的長子姚彝之子,在得知張洛投書銅匭的意圖之後,心內自是樂不可支,轉又瞪眼喝問道:“張燕公乃國朝名臣,你縱然是其家人,也不可虛言誣蔑!若無實際的證據,刑令加身,絕不留情!”

張洛既然敢到這裡來,就不會被這些小魚小蝦嚇唬住,聽到姚閎此言後,當即便瞪眼怒聲道:“姚拾遺狂言嚇我?我心向正直、大義滅親,至親犯法猶且不肯包庇,凡所罪狀俱錄於書,豈姚拾遺一言能夠嚇退!”

“好、好,此言很是醒耳!此子既然敢大義滅親,我又豈會阿於權勢、不敢呈獻!來人,打開銅匭,我先取其投書,奉於大內。”

姚閎當然不是在恐嚇張洛,聽他這麼說後,心內頓時更樂,當即便向匭使院的吏員下令說道。

吏員聞聽此言,卻是麵露難色,連忙擺手低聲道:“韋大夫還未歸,這、這怕是不妥罷?”

因為按照規矩必須要知匭使才能打開銅匭、整理投書,其他人則不得違規進行操作。姚閎也隻是暫時代理,負責記錄這些相關的人事,具體匭書的處理卻沒有這個權限。

“韋大夫性柔怯爭,難舉大事,事若由之,必難伸張!”

姚閎年輕氣盛且少年得誌,心裡有些看不起性格柔弱溫順的上司韋見素,也怕韋見素存心息事寧人而令此事不了了之,於是當即便又說道:“你等留此等待大夫取書進呈,我先將此子送往禦史台去!”

他知道禦史台三位長官眼下全都鉚足了勁兒要把張說給拉下馬,自己隻要將人先送過去,就不怕這件事鬨不大!

他這裡滿心歡喜、幸災樂禍的想要看張家人出醜,渾然不覺自己表現的越急切,便越是張洛所期望看到的。

張洛自知這一套把戲玩不了太久,畢竟那些政敵們也都是政壇浮沉多年的老油條,現在自己所憑借的就是抓住這一點違反倫理常識的行為給他們所帶來的錯愕,並利用他們急於鬥倒張說的迫切心情才能糊弄一下,儘量縮短相關的流程。

一等到流程拉長,這些人稍微冷靜下來進行一個周全的思索,那自己再想欺瞞他們,可就困難得多了。

姚閎等不及上司韋見素返回,當即便著令兩名金吾衛軍士押著張洛離開匭使院,直往禦史台官署而去。

禦史台作為皇城要司,官署遠比匭使院氣派得多,正處於皇城天街東側第一列,單單麵積就比匭使院大了許多,從外看去規模甚至直追城中麵積較小的坊區。

禦史台內部又有台院、殿院與察院為其下屬,並且之前還設有監獄,所以建築規模不小。

舊例禦史台門向北開,主陰殺、不向陽,長安禦史台官署便是如此。但東都禦史台在建造官署的時候改此故事,台門正常的向南麵開放。

因此張洛等人在天街上繞行半周,才從南門進了禦史台。入台之後,張洛便被金吾衛軍士引到左側廡舍暫且安置下來,姚閎則登堂入廳進行奏事。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今夜當直的禦史中丞李林甫正在直堂中閱覽近日人事卷宗。

禦史大夫崔隱甫性格強勢且周謹,台中事無巨細皆需由其決斷,另一名禦史中丞宇文融正得聖眷,還可與之稍作分庭抗禮。

李林甫雖然同為禦史中丞,但卻資曆頗淺,於台中具位應聲而已,沒有什麼人事上的權力。今日本非他當直,但是大夫有事外出,宇文融待詔於宮城中,李林甫本來都已經離開皇城了,隻能再返回官署坐直。

台中屬官來奏堂外有左拾遺姚閎請見,李林甫聽完後頓時皺起了眉頭,不悅道:“憲台非是閒地,豈容雜官夜訪!著其留事外堂,而後速出!”

禦史台負責監察奏劾、匡正除弊,因此署中規矩也遠較彆司更加的周全繁瑣。

李林甫入台以來雖然沒有操作什麼大案,但卻能夠以身作則的恪守規矩。也正因此,他雖然素無學術可稱,但轉任諸職都能獲得不錯的評價。

然而今天情況卻有些例外,當李林甫隨手接過外堂留直人員所記錄下來姚閎所奏事情時,神情頓時一變,旋即便站起身來,疾聲吩咐道:“那姚拾遺可還在?速速召其入廳!”

李林甫雖然恪守規矩,但也絕非不知變通。

尤其近來彈劾張說乃是他們禦史台的頭等大事,李林甫雖然本身與張說之間沒有什麼直接的衝突矛盾,但既然上了船,當然也希望能夠在扳倒這棵大樹之後分享更多的政治資源、獲得更大的進步空間。

如今情況陷入僵局,甚至對方還有將要翻盤的趨勢,李林甫心中也是頗感焦灼,如今情況竟然有了新的轉機,他當然也要緊緊的把握住。

很快姚閎便被引入廳中,將張說之孫投書銅匭一事詳細的講述一番。李林甫在聽到張說孫子的投書還在銅匭未被取出,於是便連忙著員持自己手令前往大內門下內省告知此事。

銅匭所收集的投書一般都是要先彙總到門下內省,門下審核之後將需要進奏的投書進獻上去,一般性的事務則就直接從門下省發下來。

畢竟皇帝正常的軍國大事處理都猶恐時間和精力不濟,對於這些來自民間的聲音也不過隻是稍作兼聽,並不會事無巨細必自親問。

李林甫現在要做的就是暫時省略呈送禦覽這一流程,從門下內省直接先將事情取來,而他擔任禦史中丞恰好身兼理匭使,在禦史台做成一個定案之後再呈送於上,無疑會給張說帶來更大的傷害。

在安排屬員前往門下內省等待拿取匭書的同時,李林甫也沒有浪費時間,他先屏退姚閎,然後便又命人將張說這個孫子引入堂中進行審問。

“稍後登堂見到李中丞,不要驚慌,將你所控訴之事詳細道來即可!”

在離開禦史台之前,姚閎又特意來到張洛麵前,沉聲叮囑一番,為了看張家人這一場內鬥家醜,他也是煞費苦心。

“李中丞?”

張洛聽到這話後心內一寬,看來今天晚上在禦史台當直的乃是李林甫而非宇文融。他心裡給兩個禦史中丞各自安排了一套應對方案,李林甫相對而言是比較簡單的一個。

雖然說在曆史上開元天寶時期,李林甫可以稱得上是存在感最為強烈的一個宰相。單單其人擔任了長達十九年的宰相,這一紀錄就遠遠超過了盛唐時期其他的宰相。

但時間長向來不意味著能力高,如果非要用時長來說明什麼東西,那就是這一時期的唐玄宗李隆基真的是在擺爛,且還非常享受君臣共同締造的這一段垃圾時間。

當然這也都不是張洛心裡輕視李林甫的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如今的李林甫可不是開元後期、天寶年間那個權傾朝野、說一不二的權相。

眼下的他在政壇上還隻是一個小字輩,在這場政鬥中話語權並不高,雖然不能說站著如嘍囉,但也強不了太多,眼下距離他真正上位時間還早呢。

越是這樣的人,想要進步的心理便越強烈。如果隻是下層的無名小卒,上頭誰活誰死跟他沒太大關係。

可是那種真正觸摸到核心圈子的人得失心就會變得異常強烈,因為他們往往隻需要再跨出一步,就能在這個圈子裡徹底站穩腳跟,並且獲得屬於自己的一個位置,這跟胡蘿卜釣驢是一個道理。

類似的道理還可以放在武惠妃身上,正是因為她如今已經寵冠後宮,距離皇後位置隻差一個名號,所以才會被張洛釣的這麼狠。

可如果武惠妃隻是一個掖庭宮裡的浣衣女奴,張洛說要幫她當皇後,她多半會以為這小子瘋了。

當然,這些想法也都屬於心理建設的內容,實際情況還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要真的毫無顧忌的將內心這些想法都流露出來,那不是找弄嗎!

所以當禦史台的吏員入此來召的時候,張洛便收拾了一下心情,讓自己顯得謙卑一些,跟在這吏員身後,亦步亦趨的走進了禦史台直堂中。

他這裡還沒來得及抬頭打量一下堂內情形,上方已經傳來一個威嚴十足的暴喝聲:“張氏小兒竟敢誣告恩親,當真是人倫敗類、名教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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