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午飯。
女眷在廚房忙的熱火朝天，男人們率先落座，推杯換盞侃大山。
人比較多，共擺了兩張桌子。
另外一桌，兩個老太太坐在主位，孫子輩的坐旁邊。
女人們忙完了就過來找地方坐。
“哎，芳霞啊。”
舅舅抬頭一吆喝，舅媽趕緊把手裡的菜裝盤，出來給他們那桌倒酒。
“老三你是真娶了個好媳婦，看芳霞多溫柔賢惠。”
“男人啊，就得找這樣的賢妻良母。”
舅媽靦腆地笑笑，倒完酒就回廚房繼續幫鄭小麗。
鄭小麗看著她老實憨厚的樣子，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整日累死累活就想伺候好大家，讓人稱一聲好媳婦。
可是呢，彆人越誇你，越是要你這樣做。
誇你乾活越努力，越懂事，就是要你以後也這樣做。
不斷的，持續的透支自己，奉獻自己，才能搏得他人嘴裡所謂的“賢惠”。
“芳霞，怎麼看著這麼高興？”
“沒什麼事姐，就是剛才他們誇了我兩句，我心裡臭美呢。”芳霞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
鄭小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誇人的話，聽聽就行，彆太較真。你看‘誇’這個字咋寫的？”
芳霞沒明白。
鄭小麗用沾水的手指，在案板上一筆一劃的寫下:
大虧。
“以前我家你姐夫也誇我勤儉持家，我可上心了呢。”
“省吃儉用貼補家裡，累的渾身是病。”
“結果我結婚到現在的第一套護膚品化妝品，是青青給我買的。”
芳霞擦灶台的動作慢了下來。
過了片刻，點點頭說，“大姐，你這次回來，確實看著年輕不少，還是大丫孝順。”
“是啊，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生了這兩個女兒。”
飯桌上吵吵嚷嚷的聲音，吵醒了靠在沙發上打盹的遊鈺。
迷迷糊糊睜開眼。
嗯？都吃飯不告訴她是吧？
她毫不客氣的坐到桌邊，定睛一看，她媽呢？
那陣懟完她姥姥後就去廚房找鄭小麗，結果廚房忙的擠不開，鄭小麗給她攆出去了。
她一覺都睡醒了，她媽咋還在忙？
遊鈺衝到廚房，鄭小麗剛收拾好廚餘衛生。
“青青你咋過來了，媽馬上完事了，你先坐著吃飯去。”
遊鈺搶過抹布庫庫記下擦乾淨台麵，拉著倆人洗手往外走。
“走吧媽，舅媽你也去，先吃飯，吃完再說。”
老太太看見她們過來，臉上的笑模樣又消失了。
“哎，什麼享福不享福啊，天天都有操不完的心，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三姨姥跟著捧哏，“老妹子你這輩子也是不容易。”
“可不是麼，都這麼大歲數了，孩子個個還不消停。”
老太太斜了眼靠邊坐的李芳霞，“到現在家也沒個兒子，生個丫頭還不好好學習，要我說，這丫頭就是不如男孩兒。”
不如男孩？
遊鈺哐哐盛了一大碗飯開始炫。
她倒要看看那幾個小屁孩有她能吃麼。
三姨姥瞥她一眼，沒敢吱聲，還是先挑軟柿子捏吧。
於是把矛頭轉向了李芳霞。
“小霞啊，你看老大都十四了，咋還沒生出個一男半女呢，要不去看看大夫，你大嫂子娘家舅認識個老中醫，說是有偏方能生兒子。”
李芳霞麵露難色，“三姨，這些年都看過了，方法試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可……我也沒辦法啊。”
姥姥恨鐵不成鋼地白她一眼。
“她那癟肚子不爭氣，哼，我是沒指望從她這盼個孫子了。”
遊鈺發現了盲點，“生男生女基因是由男方決定的，你們怎麼不帶我舅去看病啊，十多年沒懷上肯定是男的不行，可不能諱疾忌醫知道嗎！”
“你小丫頭懂什麼，彆瞎說！”三姨姥瞪她一眼，轉頭開始勸李芳霞。
“還是得想辦法生個兒子，一男一女，湊個好字才吉利。”
遊鈺看著挖苦舅媽的三姨姥，“那你怎麼不去上吊，湊個屌字。”
桌麵上針落可聞。
“青青，說什麼呢！”
鄭小麗立刻拽拽她，瞪她一眼。
遊鈺假裝開玩笑似的嘿嘿一笑，“哈哈，我嘴賤，你們習慣就好，大家繼續，彆管我。”
三姨姥血壓都高了，眼角一抽一抽的。
“大丫啊，不是姨姥說你，你還是得趕緊找婆家，改改你這毛病，一天天嘴沒個把門的早晚得挨打。”
“哦？我看你結婚幾十年也沒改啊，還是那麼沒素質。”
“大丫！怎麼跟姨姥說話呢！”姥姥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你姨姥讓你結婚也是為你好，你彆在這不識好歹！”
遊鈺:“結婚要真有那麼好，還用催嗎？”
“錢掉地上，我能不知道撿嗎？”
“人家駕駛證要考，房產證得有錢，那結婚證不用考試，九塊九就到手，能是什麼好東西？”
【可是宿主，身份證也不用考啊】
“所以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結婚證九塊九，身份證五十，便宜沒好貨，所以結婚還不如我這個爛貨。”
係統:[・・?]
遊鈺擦擦嘴，“你們勸人結婚，那你們這些已婚婦女倒是說說，結婚有什麼好處？”
姨姥:“結婚就有了家，要不然等你弟弟結婚了，你倆做姐姐的就是外人了……”
遊鈺:“所以就去彆人家當外人，當保姆，當生育工具，給他們伺候的膘肥體壯？”
隔壁桌中年男士和小胖墩們:點我呢◎◎？
表姨:“結婚，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女人。”
遊鈺:“所以我現在不是人？”
表姨:“那倒也不是……”
遊鈺看向姥姥，姥姥看向姨姥，姨姥想了半天，看向表舅媽。
表舅媽隻好打圓場，“反正女人都是要結婚生孩子的，老了病了也有個伴。”
“怎麼，老伴兒是藥引子嗎，有了他我能長生不老百毒不侵？”
“你這孩子真會瞎說。”表舅媽說，“你不結婚怎麼生孩子，不生孩子多寂寞啊。”
“你看我家你表哥，現在大城市工作，一個月不少掙，你舅我倆都不用操心，就等著以後給他帶孩子，共享天倫之樂，多好你說。”
遊鈺若有所思。
“哦~所以舅媽你喜歡帶孩子，那你應該去當月嫂啊，能帶孩子還能賺錢，一舉兩得！”
遊鈺看了看表舅媽粗糙的手，“我表哥在大城市也不容易，你二老還得自己掙錢，實在是太懂事了。”
“聽說表哥今年談對象了，要買房子，一百五十萬，首付四十萬是麼？”
表舅媽麵色不自然起來，“啊，是，結婚可不得有房麼。”
“是啊，這生了男孩，當父母的就得辛苦點，年輕時候供他上學，老了得給他出錢買房買車，結婚彩禮，退休了還得幫著帶孩子，真不容易啊！”
“這，哎，這就是命……”
表舅媽頹廢著，突然靈光一現。
“哎大丫，聽說你這兩年工作挺好，都給家裡買房子了？”
“現在手有沒有餘錢，借舅媽點，到時候你表哥工資下來，連本帶利一起還你，咋樣？”
遊鈺發愁地歎了口氣，“真不是我不借啊舅媽。”
“我不是個會過日子的，賺的錢都花了。”
“前兩天剛帶我媽和我妹出去旅遊，手裡實在不剩。”
表舅媽有點著急，“那你工作不一個月挺多錢呢麼，能不能多少湊一點？”
遊鈺突然坐直身子，“瞧我這記性，你不提我都忘了。”
“我工作辭了，正打算創業，手裡也為錢發愁呢，要不舅媽你先彆著急給我哥買房子，先把錢借我，不出一年，我保證翻倍還你，怎麼樣！”
表舅媽還沒來得及說她不要臉，許長坤先坐不住了。
“什麼？！”
“你辭職了？！”
許長坤急的聲音都變了調。
“什麼時候的事？”
遊鈺撩撩頭發，“就這次回來啊，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放這麼長時間的假，現在還沒回去上班。”
“我以為是年假……”
許長坤喘著粗氣，完了，家裡以後可怎麼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