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姑娘去見那白清蘭了。”梧桐立於沈望舒身後,話才落下,被提及之人就風風火火找了過來:“堂嫂!”
一身火紅羅裙的陳芷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頭,惜春懷裡吃力的抱了高高一摞書,前麵的路都看不清,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
“夷光先生的新作,我觀堂嫂整日在院裡無聊,方才去街上給你也帶了一套回來。”陳芷指揮惜春將書放下,又獻寶似的拿出一精美包裝的盒子:“還有這個,玲瓏閣新出的‘奶白皂’,用來淨麵沐浴,或是洗衣都可以,據說有美白養顏之功效,而且帶有一種牛乳香甜,留香比一般的熏香還持久一些呢。”
“這小小一塊要三兩銀子,而且每人最多購得三塊,排隊老長了。”陳芷滿臉寫著“本小姐對你好吧”,並且特意強調:“隻因你是我堂嫂才有這個待遇,其他人都沒有的。”
沈望舒咂咂舌,倒是沒落大小姐麵子:“多謝你出門還記得我啊。”
三兩銀子一塊香皂!
就算這玩意兒成本不便宜,但賣三兩銀子也是血賺,相當於是普通人家兩個月的開銷,紀明夷啊紀明夷,你小子果然是無奸不商。
陳芷笑笑,環顧一圈璿璣院,見隻有她一人,問:“大哥還未康複嗎?”
“未曾,大約得明日了。”沈望舒問道:“你尋他有事嗎?”
“沒有,就是問問。”
姑嫂二人到底還沒那麼熟,那點子不想給太多人知曉的事情又不好說,送完東西後陳芷就準備告退了:“那堂嫂,我先走了,多謝你提醒我花的事。”
沈望舒略一沉吟:“你明日可有事?”
“我沒什麼事啊。”
“那明日你同我去泛舟夏遊吧。”沈望舒笑眯眯邀請道:“堂嫂請你看一出好戲。”
陳芷心想這漠雲城有什麼戲是她沒看過的,嘴上還是乖巧答應下來:“好啊。”
一直豎著耳朵的惜春一聽,真是天助我也,明日她休假一日,正好陳芷被沈望舒帶走,她就有空辦自己的事兒了。
雖然不知曉白清蘭是怎麼穩住賈員外那邊的,但是隻要陳芷這邊不起疑心,就可以順利賺到阿弟的彩禮國公府這麼有錢,他們套走的數額也就是大小姐指縫漏出來的。
【姑娘啊姑娘,莫怪奴婢騙你,你就當是心疼我跟你這麼久,湊夠阿弟的彩禮,再攢夠我自己的嫁妝,奴婢就出府嫁人去,再不禍害你了。】
這道聲音明晃晃的出現在沈望舒耳邊,聽得她忍不住嘖嘖稱奇。
這年頭把詐騙搞得這麼理直氣壯的,大概也就隻有這惜春獨一份了。
人心真是不可揣測啊,也不知惜春跟著陳芷都是怎麼相處的,竟將胃口養的這麼大,一個彩禮不夠,竟還惦記著攢嫁妝,整日不好好當值,淨想著用歪門邪道套現了。
陳芷帶著人一道兒離開了,沈望舒回頭同梧桐接著說方才的話題:“我上午叫你辦的事,現在如何了?”
梧桐低垂著眉眼:“回夫人,都照您說的做了,那高屠夫也去找羅小姐提親,葛家母子倆現在已經亂了陣腳,最遲今夜就會尋惜春要錢了。”
昨日沈望舒讓人查了一下惜春的家庭關係,很快便知道她原先姓葛,是在八歲那年被葛母賣入國公府的,現在家中有一十六歲的弟弟正在和羅家的小姐議親。
這羅家在漠雲城做香粉生意,雖然沒有紀明夷這麼富可敵國,但也是妥妥的富戶,有一批固定客戶是外族人,從來都是不愁吃穿。
羅家有一二八年華的女兒正待字閨中,嫁女的條件相較其他家庭自然要高一些,光是彩禮就要千兩白銀。
而葛家除了一個在國公府嫡女身邊做事的惜春,哪有什麼來錢的門路。
葛母看中了羅家的錢財,葛小弟則對羅小姐的小家碧玉傾慕已久,二人無論如何都不肯輕易放棄,恰好那羅小姐也對葛小弟這個油嘴滑舌且有幾分姿色的小白臉感興趣,唯一就愁在嫁妝上了。
普通人家上哪去賺千兩白銀?他們家賺的最多的就是惜春,每個月固定十兩銀子的月錢。
但是在一千兩跟前,這點錢簡直是杯水車薪。
葛母每次叫惜春回去都是要錢,逼她想方設法弄錢,畢竟大戶人家機會多,催逼久了,惜春便想出這麼個法子。
先前隻有葛家一家同羅家商議定親之事,沈望舒加了一個高屠夫進去,有了這個能一次性拿出千兩白銀的對手攪弄風雲,不信葛家母子不著急。
而他們一著急,惜春就要著急。
是夜,惜春下了值以後又回了六角巷一趟,隻因母親托人往國公府送了封信,十萬火急的要她回去。
回去的第一句話果然就是要錢:“今日那媒人又來催了!還差八百兩白銀,你何時能湊齊??”
惜春隨著陳芷跑前跑後累了一整日,回家一趟還要被這麼逼問,當下就有些不耐:“才議親多久,那羅家不是說了會給小弟一個月時間麼?”
“原先是這樣的,可偏偏街頭的高屠夫不知道從哪得來消息,說是羅家隻要千兩白銀就能嫁女,立刻拿出雙倍的銀錢去了他家提親,還說是什麼門當戶對!眼看著親事就要吹了,為娘能不著急嗎?”
“錯過了羅家,我們上哪再找一個眼瞎的富家小姐去?”
弟弟也不斷央求:“阿姐,你幫我想想辦法吧,我跟苗苗是真心相愛的啊,我決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一個又老又凶的胖子!”
惜春:“”
惜春被他們嚷的頭疼:“彆催了,我這幾日大約就能收回一筆錢,到時候送回家來,千兩,便能湊個十之八九了,彆催了行嗎?”
葛母麵上焦灼這才消散,又變成慈眉善目的好娘親,加了一筷子特意炒的雞肉給她:“大妞,娘知道你也不容易,可濤哥兒是你唯一的兄弟,這彩禮錢你幫他出了,將來娘死了,他就是唯一能幫扶你的人呀。”
惜春也知這個道理,否則不會冒著被打死的風險乾這事兒,雖然娘從小就把她賣了,但是血濃於水,他們就是打斷了骨頭也連著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