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放在了鄭山辭的手心裡,鄭山辭把人牽出馬車就鬆開了手,兩個人一起走進長陽侯府。
虞瀾意才三日未回家,現在踏進去竟覺得有幾分陌生起來,心裡又不由自主的湧現出眷戀和不舍。他快步走進正堂。
長陽侯和虞夫郎都在,連外祖母和二表哥、姨母都來了。
虞瀾意的腳步放緩,等鄭山辭跟著一起並肩上前。
鄭山辭瞧見這些人也是頭皮發麻,他跟著虞瀾意一起給長輩們行禮。
“小婿見過嶽父。”
“爹,阿爹。”
“你們都起來吧。”長陽侯虛扶了一把鄭山辭。
“多謝嶽父。”鄭山辭循著禮節。
虞瀾意一下子就蹦起來了,他快步走到虞夫郎身邊,伸手抱住虞夫郎:“阿爹,我好想你。”
虞夫郎不曾想到虞瀾意的情緒這麼外露,一點也沒有大人的模樣,明明已經嫁人,還是像一個孩子一樣。這樣他怎麼放心。
他的語氣輕斥,眉眼卻是舒緩的:“都嫁人了,還這般沒分寸,平白無故讓人看了笑話。”
“都是家裡的人,誰會笑話我。我想阿爹,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我嫁人了,也是阿爹永遠的孩兒。”虞瀾意理直氣壯的說,他還扯了扯虞夫郎的袖子。
英國公夫人笑道:“難得瀾意這樣黏人,讓我想起你小時候,總是纏著你阿爹,你父親跟阿爹有事要辦,把你送到國公府,你哭了好久的鼻子,怎麼哄都哄不好,一直吵著要父親和阿爹,誰來都沒用。長行來哄你,你還咬了他一口。”
虞瀾意的眼神飛快的瞥了一下鄭山辭,心裡有些羞恥。
“外祖母,這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英國公夫人瞧見虞瀾意的眼神,她臉上的笑意更甚。
長陽侯輕咳一聲:“吏部說過你何時啟程赴任嗎?”
鄭山辭拱手:“大概就在這兩天。”
成親後就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古代的交通不便,他這時候啟程到了新奉縣正好趕上縣城裡的秋收。秋收對於縣城可是大事,民以食為天,古代的糧食不僅關乎到吃食,更關乎到稅收。大燕朝是三十稅一,除了糧食稅後,還有賦,還有徭役,這還是一縣之官的政績,容不下差錯。
“是時候出發了,在那邊我們這邊伸不出手,你自己去新奉縣要小心行事。不求有太大的功績,至少不能出錯。”長陽侯還想說什麼,他看見家眷還在一側,語氣頓了頓:“我們去書房說說話,瀾意就跟嶽母和夫郎說說話吧。”
英國公夫人:“你們翁婿且去說。”
鄭山辭跟上長陽侯的步子,兩個人到了書房,侍從送上茶水就恭敬的退下了。
書房很大,書架上滿是書,擺放得很整齊,鄭山辭坐在一側。
長陽侯直白的說:“有些話不好在眾人麵前說,你去新奉縣不會一直待在那裡。隻要在你的治下不發生叛亂,還有百姓要寫萬民書上京城告狀這事,你就可以放寬心。不會讓你待在那裡一輩子。”
長陽侯是典型的權貴思維。隻要京中有人,想要升遷比普通人更容易,但不能毫無理由就把一個縣令升到盛京做京官,要是這個官身上還有汙點那就更難了,總不能讓所有人都睜眼說瞎話吧。這樣一個有汙點的人,讓他自己提拔起來,長陽侯心裡也難受。
鄭山辭哪怕並不聰明,長陽侯為了虞瀾意也會多多在朝中為他走動,更何況還有虞長行在皇帝身邊,要是虞長行在合適的時候提一句鄭山辭,讓皇帝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了,那麼皇帝就會對他有好奇心。
不要小看一個皇帝的好奇心,皇帝是天下之主,什麼事情,什麼人沒有見過,朝臣們在金鑾殿上朝,有的官員現在還沒讓皇帝記住了。
皇帝能記住的隻有自己的親信和重臣。親信是因為皇帝要依靠他們,所以皇帝親近他們。重臣是國之棟梁,不管皇帝喜不喜歡,皇帝都要重用,因為他們的才能足以抵消他們不是皇帝所喜歡的性子。
武明帝勵精圖治,不喜阿諛奉承之輩,但對太監還是十分寵信,他隻是不喜朝臣變成阿諛奉承之輩,太監就無所謂了。
鄭山辭點頭應是:“我明白了,嶽父。”
長陽侯滿意的點點頭,隻要鄭山辭不惹事,他就能保住鄭山辭。至於讓鄭山辭自己從新奉縣升上來,那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從科考的成績來說,鄭山辭並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一甲狀元、榜眼、探花是要進翰林院當儲相,二甲進士也比三甲進士的仕途好。科考的成績是他們仕途的一個,很多人可能一輩子就隻是一個縣令,這就是的局限性。
比如名次在前的進士就會分到更加富饒的縣城,這樣的縣城更容易做出政績,憑著政績便又是一個捷徑,可以青雲直上。
鄭山辭沒有說出什麼他可以靠自己升官的話,這樣顯得他太狂妄,又顯得他不知好歹。他知道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他會把政績做出來。
“你和瀾意相處得如何?”長陽侯談完鄭山辭的仕途後,把頭靠在椅背上,身體放鬆了一些,跟話家常一樣,神色也不複嚴肅,眼中透出關切。
鄭山辭心中一哂,果然長陽侯還是一個慈父,還是念著虞瀾意。
“我們相處的很好,嶽父不必擔心。”
長陽侯得了口頭上的話,心裡也不知是信還是沒信,隻是應了一聲:“以後的日子,你們兩個要好好過。瀾意被我們寵壞了,需要你多擔待一些。他是性子驕縱,但性格並不壞。跟著你去新奉縣會有些不適應,你好好照顧他。”
“知道了,嶽父。我一直覺得瀾意挺好的。說實話,我一個人去新奉縣心裡還有些忐忑、不知所措,我本身就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地方鄉紳。瀾意的見識比我廣,又是侯府嫡哥兒,有他在我身邊,我心裡也會安心一些。”
長陽侯唇角上揚:“你們夫夫是一體的,互幫互助是應該的。我們也不求你們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我們這些長輩心裡也安心一些。”
說到這裡,長陽侯想到鄭山辭的父母,他說道:“若是以後親家公需要什麼幫助,你也可以寫信告訴我,我想辦法幫他們。”
終究還是存了一份心思,家中的兒子成親了,家中長輩沒到,想來還是有些遺憾。長陽侯拍了拍鄭山辭的肩膀:“男兒誌在四方,你既選擇了科考便也明白總要離開父母。”
隻是他們身在盛京,所以鄭山辭想要過得更好,必然會回京。
母弱出商賈,父強做侍郎;族望留原籍,家貧走他鄉。[1]
鄭山辭露出一點笑:“嶽父說的對。我對故鄉並無太多的牽掛,隻是念著故鄉裡的人。”
鄭山辭難得有些悵然。他在現代曆來是進退有度,成熟穩重,所以曆來獨立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見虞瀾意家裡的人這般對他好,鄭山辭心裡實則是羨慕的。
長陽侯比鄭山辭年長,從他的眉間便能窺出他的一絲細微的情緒,他攬著鄭山辭的肩膀,輕聲說道:“以後就把這裡當做是自己的家。你既做了我們家的兒婿,我們就是一家人。”
鄭山辭拱手領了長陽侯的情。
兩人說罷,長陽侯便邀鄭山辭去花園手談一局,鄭山辭當然是做陪。
長陽侯府的家中人口比起盛京中其他的家族顯得人口更少一些,長陽侯襲爵,又是長子,餘下的兄弟都在邊境。虞夫郎這邊隻親近國公府嫡係一脈,其餘的庶子庶女並未見得。虞家的孩子隻虞長行、虞瀾意和虞時言。
想到虞時言這位主角受,鄭山辭想到他的性子睚眥必報,現下虞瀾意並未去招惹他,虞時言應當不會對虞瀾意動手。依著劇情,虞時言和葉雲初應還在曖昧期,現在是鬨了彆扭。
鄭山辭見長陽侯的黑棋殺過來,他專心起來。
不能讓長陽侯看出他放海過去了。
長陽侯的棋藝並不差,隻是不過精通,跟著鄭山辭有來有往的,還把長陽侯的興致激起來了,下了一局又一局。
虞夫郎跟虞瀾意,還有英國公夫人和賀銘也在園子裡散步,賀銘在這兒,有些話不好問。虞夫郎就問他最關心的事。
“山辭對你好麼?”
虞瀾意說道:“挺好的,隻有三天,我也不能看出他的好壞,這三天過得很自在。沒有約束我做什麼事,他自己隻是喜歡安靜的看書。”
虞夫郎心裡又喜又憂:“兒婿喜歡看書是好事,但你們是新婚怎麼能一直看書呢。新婚夫夫應當黏在一起,你們這樣也讓我不放心。”
虞瀾意輕咳一聲:“阿爹,他馬上就要赴任了,心裡還慌著,這才看書排解心裡的苦悶,我能理解的。畢竟仕途更重要,以後的日子還長,我們來日方長。”
此言一出,周圍都安靜下來。
虞夫郎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英國公夫人眉眼也有些驚訝,賀銘臉上更是怪異。
虞瀾意:“……”
怎麼我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