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不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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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山辭提著毛筆抄書,書鋪允許有錯字,但不宜太多,不然就會影響到手的錢,抄書是一個精細活。每本書的抄寫書鋪老板還規定了時間期限,延誤交付要扣錢。一般抄錄的書籍是儒家經典和史書,鄭山辭抄錄的時候,專心致誌,不然抄錯了都是銀子。

抄了兩個時辰,時間過得飛快。門外有人急促的敲門,鄭山辭起身,謹慎的喊道:“門外是誰?”

“鄭兄是我,陳無。”

聽聲音對得上,鄭山辭才敢打開門栓,把人放進來了。

陳無也是寒門進士,他們同是沒有官職徘徊在京城的人,這便相熟了。陳無的爹是秀才,生活在小縣城,是鄉紳地主。

“鄭兄,昨晚才半會兒的時辰發生了什麼,京城鬨得滿城風雨,說你攀上高枝了,要做長陽侯府的乘龍快婿了。”陳無帶了一壺酒,還帶了幾個小菜。

來人府上不能空手拜訪,更何況現下的情況已不是以前了。鄭山辭要是娶了長陽侯府的嫡哥兒,這身價立馬就不一樣了。

鄭山辭知曉昨晚出了那事,遲早要風言風語的。沒想到才一個晚上,整個京城都傳遍了。這是件丟臉的事,長陽侯府巴不得捂的死死,這邊希望悄無聲息,自然就有人煽風點火。

“沒什麼可說的,估計外邊都有風聲了,陳兄知道還問我。”

陳無訕笑,坐下來把小菜和酒杯滿上:“我也是著急沒了分寸。外邊的人傳看見你和虞家少爺躺在一塊了,兩個人的樣子也羞人。”

鄭山辭麵上慍怒:“無稽之談,平白無故毀了虞少爺的名聲,要抓住這擅自傳謠的人,非要抓進京兆府好好審問。”

陳無見鄭山辭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眼中驚疑,臉上還是帶著笑:“鄭兄彆氣,這些小人早晚要遭報應。昨晚裴大人找你何事?”

“裴大人隻讓我好好做學問,彆想那些歪門邪道,說得我很是羞愧。”鄭山辭麵露愧疚:“裴大人高風亮節,反觀自己還要自省。”

陳無在鄭山辭這費了半天勁,沒從他嘴裡撬出口風,隻能失望而歸。隻要一把話題往虞瀾意身上扯,鄭山辭就打太極。

以前他跟鄭山辭一起的時候,鄭山辭為人有些傲氣,內心又有些因家境自卑,臉上不會隱藏什麼情緒,眼皮子也淺薄。看他的臉就能把他的情緒看出來,現下他是沒有看出鄭山辭臉上有什麼情緒,反而心裡泛著嘀咕。

陳無一出門,拐進一個小巷口,還有幾個書生張望著,拉著陳無進來,語氣急切:“怎麼樣?鄭山辭是不是要做虞家的乘龍快婿了?”

“鄭兄沒露口風,但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這天大的好事,鄭兄這輩子值當了!”

幾個寒門進士快要拍斷了大腿。

昨晚鄭山辭和虞瀾意的事在有心人的助力下愈演愈烈。等晌午京兆府抓了一個傳播流言的人才消停下來,明麵上不傳了,私下傳得火熱。

幾個哥兒聚在一起,隻需開一個頭:“聽說了嗎?虞瀾意跟人私會,還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抓住了,丟了好大的臉。”

曆來這樣關於私情又是侯府哥兒的事,正是這些人所熱衷的。

想到虞瀾意的性子,鄭山辭不禁搖頭。估計現在虞瀾意應該在家裡關禁閉,不然就是跪祠堂,還是頗為不服氣的跪祠堂。要是誰說他一句不是,他能頂十句回來,不依不饒。

非常有活力。

鄭山辭等紙張上的墨汁乾了,就帶著抄寫的書出門了。

……

虞長行在皇宮值班,聽說家裡出了事,翌日就遞條子回了一趟家裡。

“瀾意在哪兒?”

長陽侯看見長子,麵色緩和了一下:“那孽子還在祠堂跪著。”

“現在不是罰瀾意的時候,京城中流言風語,還要抓幾個人殺雞儆猴。侯府的事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嚼舌根的。”虞長行麵容俊美,他冷靜道:“這事背後有沒有人算計?”

虞夫郎:“要說算計,隻能是裴府上跑了的丫鬟,裴侍郎上門道歉,說自己管理不周,裴侍郎跟我們家素來沒瓜葛,隻怕瀾意是被其他人算計了。”

“那寒門進士?”

虞夫郎搖頭:“我查過了,那寒門進士隻是湊巧喝醉了酒,要去休息才被丫鬟扶進去了。這背後的事還要問瀾意。”

虞瀾意被從祠堂裡放出來,一看堂前自己的大哥回來。今天還是當值的時候,大哥這是特意為了他的事回來。

他心裡有些愧疚。

虞夫郎問道:“瀾意你說說為何把你和那鄭山辭關在一起,你不喊不叫,還有這帶著人過去看的人是呂錦,呂錦和你是好友,他總不會預料到你和旁人關在一起要去抓奸?你們打小一起長大,呂錦不是這樣的人。”

虞瀾意一聽這話,要是說不明白還要影響和呂家的關係,還要讓呂錦為他背鍋,他心下一急:“是我讓他這麼做的,我買通了丫鬟讓丫鬟扶著葉世子到廂房,然後我再進去跟葉世子同處一室,呂錦受了我的情才來抓奸的。沒想到這丫鬟變卦,把葉世子換成了一個不相熟的人。定是那人在搗鬼!”

虞瀾意說起來越說越氣。

“孽子!家門不幸,你是完全不顧你的名聲和我們虞家的百年聲譽了,竟能做出這樣的事,讓你讀書讀到狗肚子身上,快拿家法!”長陽侯險些吐血。

虞夫郎也不知曉虞瀾意的膽子這麼大,他心裡也慪氣。

惱怒道:“你真真是要氣死我了,你喜歡葉世子,我與王妃去談,你竟動歪腦筋,這下自己掉進坑裡了。單單說讓你嫁給鄭山辭你又不同意,這名聲不嫁人就隻能送進尼姑庵裡常伴青燈了,尼姑庵裡的生活清貧,你又受不了。一手好牌被你摔得稀巴爛!”

虞瀾意一聽差點跳起來:“我不想進尼姑庵,也不想嫁人。”

虞長行沉吟:“這事耽誤不得,外邊的話很難聽,瀾意這事做得欠考慮,阿爹打聽過和瀾意關在一起的人的底細嗎?”

“昨晚就派人去打聽了。是個地道的農戶,家裡還有兩個兄弟,一個老大已經成親了,還有一個弟弟是個哥兒。寒門三甲進士,昨晚是蹭了請柬去給裴老夫人祝壽,以求謀一個官位。為人倒是沒什麼瑕疵,普普通通的一個人。”虞夫郎還是疼愛虞瀾意,哪怕昨晚出了那樣的事,還是在為他謀算。

虞瀾意一聽寒門三甲進士,唇角跟掛了油壺一樣。

他連什麼侯門世子和勳貴子弟都看不上,這次還要嫁給一個農戶。虞瀾意一想到這裡就受不了,他大聲說道:“我願意常伴青燈,等風頭過了,我再回來。”

虞夫郎:“你以為這是容易的事,等你回來,這事早在京城裡傳遍了,有家底的人都不樂意娶你。想娶你的都是心懷不軌的人,現下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你就好好在家,等著我跟你爹商量,給你多拿嫁妝,有我們在,等你嫁過去也是好日子。”

低嫁就低嫁吧,這侯府的名聲再也禁不住虞瀾意的霍霍了。

鄭山辭出身貧寒,正好可以拿捏。虞瀾意這一身的脾氣,門楣高一點都受不了,名聲毀了就更難了。鄭山辭樣貌俊美,說話有分寸,科考的成績是差些,但以後的官途又不隻是看科考的成績。

要是鄭山辭老老實實在地方曆練幾年,侯府和長行再在京城使使力,很快就可以把人調回京城。屆時,風波也平息了,虞瀾意還是可以做他尊貴的侯府嫡哥兒。

“不必多說,把人押進祠堂裡跪著。”長陽侯擺手。

“還是先送回房間關著,昨晚也跪了一晚上了,讓廚房給他做他愛吃的,畢竟他昨晚也受苦了。”虞長行說。

長陽侯眉眼緊鎖:“行了,依長行的話。瀾意這性子,都是被慣出來的。”

“我還沒找那個進士算賬,定是他算計了我!”虞瀾意被兩個仆從架著,他雙手雙腳並用著掙紮,用雙腳定在堂前的路上,路過的狗都要被他無緣無故的撓幾爪子。

兩個仆從跟架著螃蟹一樣,左右都要挨幾下。

唉。

虞夫郎:“趕緊關進去。”

虞瀾意:“我不服,我不服!”

兩個仆從把虞瀾意關進房間,心裡鬆了一大口氣。

……

半晌,廚房的人來給虞瀾意送吃食,人剛進去就被一棍子打暈了。虞瀾意穿上仆從的衣服,低著頭出侯府了。

這時鄭山辭正把抄寫的書籍遞給書鋪老板,書鋪老板稀罕的多瞅了他好幾眼:“一共是二兩銀子鄭公子拿好。”

“多謝老板。”鄭山辭拿著古代的銀子,觸手是冷的,一兩銀子看著挺小的。一兩銀子是一貫錢,房租原主已經付了,就是米缸裡沒米了,柴米油鹽這些都缺。

這二兩銀子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鄭公子,聽說你與虞少爺兩情相悅?”書鋪老板閒談道。

“都是外邊傳的話,謠言不可信,公道自在人心。”鄭山辭拱手離開。

他剛一出書鋪就直奔米店去買米,還買了兩斤豬肉,買了兩根黃瓜。一小罐鹽巴竟花二十文錢,花得鄭山辭心痛。

買完後,鄭山辭看盛京的繁華不亞於一個大都會,高大的城樓屹立一旁,各個坊市星羅棋布,流光溢彩,遊人如織。車馬慢悠悠在路上,車上掛著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商鋪上方掛著商號,有靡靡之音從閣樓裡傳來。

急管繁弦,踵趾相接,一派繁華景象。也難怪是許多詩人的向往之地。

鄭山辭露出一絲笑,既來之則安之,到了這個朝代還是不能早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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