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辦公室有專人打掃，每天定時定點進來給植物澆水，當然也會提前把空調調整到適宜溫度。
徐宴行卻覺得悶，進來之後，便打開了半邊窗戶。
周兆川熟門熟路坐到沙發上，“唰”一聲拉開百葉窗，走廊上沈霧的背影剛好不見，他回頭：“沈霧這頭發弄不錯啊，越來越有韻味了。”
徐宴行不理他，低頭從煙盒裡磕出根煙，銀質火機磨出一尾火苗，吸一口，猩紅火星明滅。
大早上就這麼深沉，周兆川瞧出點什麼：“怎麼了？有什麼不順心的？跟兄弟說說唄。”
他想了想，公司的事他都知道，幾個項目的推進都很順利，近兩月營收也很好，那問題就應該出在私事上。
而私事能有什麼讓徐宴行煩的？這貨手裡不缺錢花，家裡也管不住他，說來說去不就那幾種情況。
周兆川趁機開損：“難道是職場得意，情場失意？”
他剛才光去注意沈霧頭發了，現在回想，好像沈霧都沒抬頭看徐宴行一眼。
“不會是人家嫌你無趣，不想跟你演了吧？”
徐宴行皺眉，冷冷盯他：“你沒自己辦公室？跑我這來費口水？”
周兆川幸災樂禍：“這麼衝，被我說中啦？”
徐宴行懶得理他，抬手撈起桌上震動不止的手機，往屏幕上瞄眼名字，就那麼懶散地站在窗邊，一手夾煙一手接聽了來電。
寥寥幾句。
掛斷後他又吸了口煙，然後在煙灰缸裡碾滅，吐出一個重磅消息：“周昂出車禍了。”
剛才還在笑的周兆川被嚇一跳：“車禍？人怎麼樣？”
“在醫院，腿折了，”說完看看時間，“你把工作安排下，等會兒我們過去一趟。”
周兆川也沒了八卦的興致，點頭：“行，我先去安排。”
這周活動已經結束，運營部也迎來短暫的清閒時光，周兆川把幾件收尾工作交代下去，便同徐宴行一起下樓。
隻是很巧，早上才碰見的人，這會兒又在電梯裡遇見了，不過站在沈霧旁邊的不再是宋佳欣，而是變成了蔣榆。
蔣榆眼疾手快擋了下即將合上的電梯門，率先開口：“徐總、周總。”
徐宴行走進去，目光掠過站在控製麵板前的沈霧。
她與他的對視結束得很快，這時候已經麵向了按鍵，“徐總，你們去哪層？”
“去車庫。”
那都是去負二，沈霧按了關門。
電梯下行有些緩慢，徐宴行照舊一言不發，周兆川看看另外兩個人，搭話：“你倆做什麼去？”
蔣榆：“我去收下宣傳物料。”
沈霧：“我去發通知。”
蔣榆轉頭對沈霧說：“要不我幫你發吧，反正我也要去走一圈。”
沈霧謝過他：“不用，我這要負責人簽字的，你不認識。”
“好吧，”蔣榆笑笑，又問，“學姐你喝奶茶不，一會兒我要去一樓，可以幫你帶。”
“算了，一會兒該吃午飯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話，徐宴行盯著數字顯示屏，連頭都沒側下。
等到達負二，出電梯，各自去車庫和賣場。
周兆川時不時回頭望，落下幾步後又快速跟上徐宴行，激他：“我打賭，這小子對沈霧有意思。”
“差的了幾歲啊，學姐學姐的叫，小孩兒把戲。”
一個大男人，成天淨八卦男男女女那些事，徐宴行嫌煩，走得很快。
“你真不在意啊？”周兆川追問。
“在意什麼？”
在意那個男生？徐宴行不覺得有這個必要。
周兆川仍不死心：“你到底喜不喜歡沈霧？”
徐宴行腳步依舊沒停。
喜不喜歡？
笑話。
他又不是什麼活菩薩，如果不是有彆的目的，他閒得慌去關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有沒有生病想不想騎馬？
雖然一開始他確實想的是找沈霧合作應付家裡，但事到如今，他的想法當然已經沒那麼單純。
隻是這段關係畢竟是假的，隨意表露心跡難說會把人嚇到，所以他想著，慢慢來，給她適應的時間，她總會鬆動的。
可他想錯了，她不僅沒適應，反而感到了困擾。
徐宴行徑直往車庫走，腦子裡卻想起那天晚上她說話的樣子。
她還把錢轉給他，想兩清。
情緒陡然變得煩躁。
徐宴行扭頭往後看了眼，視線穿過人流，看見拿著單子的沈霧站在一戶商家門前說話。
那個說要去收物料的蔣榆沒走，就站在她旁邊。
徐宴行下頜繃了繃，回頭，走出感應門，拿車鑰匙解鎖。車燈閃爍時沈霧不著痕跡偏了偏頭，視線風一般撩過，又很快收攏。
這之後有幾天沒在公司碰見徐宴行，聽說是南區分店那邊出了點狀況。
沈霧沒多打聽，她很忙，忙著統計上半年的資料，同時還有幾場招聘會跑。
夏天跑招聘會挺遭罪的，即使是室內，龐大的人流悶在一個展廳裡也不太好受。沈霧一連去了三場，周六這天坐在展位裡，靈魂已經快要出竅了。
這一批招的是生鮮、烘焙賣手和暑假工，問的人多，填表的少。沈霧和金萍一直坐到中午，等到人流逐漸散去，才收東西離開。
翻過這個周末，就要進入七月了。
外麵驕陽似火，烤得空氣隱隱扭曲。
金萍看看時間，問：“你怎麼安排？回公司還是回家？”
沈霧：“我直接回家了，周一再去補個簽到。”
“那行，你路上注意安全，我還得回公司發一份郵件。”
兩人站在路邊打車，沈霧摸出手機想看時間，屏幕裡剛好彈出一條綠色的信息。
金萍眼尖，不經意瞄到，“蔣榆？企劃部新來的那個？”
“嗯。”
“找你乾嘛？”
沈霧點開信息：“下個月大學八十周年校慶，他問我去不去。”
金萍看看手機屏，又看看她：“那你去嗎？”
“不去。”天氣這麼熱，非必要她不想出門。
金萍卻品出了點什麼：“他是不是想追你？”
沈霧一愣：“沒有吧，一個學校的，問一句很正常。”
金萍笑笑，意味深長道：“你呀你，挺聰明一姑娘，彆人喜不喜歡你都看不出來？”
“……”沈霧微微發窘，正好網約車到了，她快速拉門上車，逃離了金萍的打趣。
車裡的冷氣迅速撫平沈霧的燥熱，她朝窗外揮揮手，低頭回複蔣榆的微信。
回完看看聊天內容，挺正常的對話，又想起金萍說蔣榆是想追她。
過幾秒笑了笑，放下手機。
過度腦補不可取，她不會再犯一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