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媒體不斷地播報著高速山體崩塌事故,在幽閉寂靜的空氣中,循環的在溫羽耳邊播放。
淚水掛濕睫毛,臉頰一片濕漉的淚痕。
她呆滯而安靜的刷著網絡上的消息,手機,此刻成了擊潰她所有情緒的傳播媒介。
這種平靜麻木被淩晨的一則熱搜粉碎。
她緊緊的捏著手機,指骨泛白,有記者在前線發來一則模糊的視頻,雨霧傾灑中,搜救人員趕到,將幾名受困者解救出,艱難的送往安全地方,暴雨,給救援增加了巨大的困難,在這個背景裡麵,溫羽看到了一輛車,車身淹沒在泥水洪流中,露出一截車燈。
從車型上來,是一輛邁巴赫s680。
溫羽屏住呼吸,不斷地放大視頻鏡頭,她可以確認,這是一輛邁巴赫s680。
她猛地衝出衣帽間,赤著腳奔跑在彆墅內,甚至忘記了家裡還有直通車庫的電梯,周姨急忙跟著她來到了車庫。溫羽茫然的看向車位,宋青恕常開的幾輛車,少了一輛邁巴赫s680。
“太太。”周姨走過去扶住了溫羽的肩膀。
溫羽聲音嘶啞,“周姨,你能聯係上何文嗎?”
周姨有些猶豫,“何助理應該是在忙。”
她給何文打了一通電話,顯示占線。
周姨不敢將實話告訴溫羽。
宋先生聯係不上,何助理也聯係不上,很難讓人不多想。
溫羽迫切的有一種想要立刻衝到他身邊的超能力,她討厭又懼怕這種無休止的等待,心臟被緊緊的懸起,一根繩子,緊緊的勒住。
一聲一聲心跳都震顫整個胸腔,她要被這種恐懼支配的要發瘋了。
她害怕,她不敢繼續想。
她無法接受。
卻也不受控的朝著最壞的方向想。
溫羽看著周姨,緊緊的抓住了對方的手臂。
幾乎是逼問,“他會回來的對嗎?”
接二連三的衝擊,溫羽已經失去了基本的理智,她需要周姨告訴自己,一個肯定的哪怕是暫時安慰自己的欺騙的回答。
周姨急忙道,“會的,先生一定會回來的。”
“太太,您先去休息,先生明天一定會回來的,他一定會沒事的。”周姨是家裡的保姆,她對雇主先生自然也是擔憂的,希望對方沒事,但是這種擔憂,跟身為妻子同床共枕的溫羽來說,是完全不同的。
周姨扶著溫羽走上樓,她的身體完全脫力,由周姨支撐扶著,否則幾乎會無力的倒下,她沒有來臥室,而是來到了衣帽間,失魂的縮在男士衣櫃裡麵,從裡麵拉上玻璃櫃門,想要把自己完整的隔絕在內。
周姨怕她悶著,打開了一道縫隙。
心裡焦急,卻也無奈。
溫羽這一夜,手機一直到耗儘電量。
她刷著熱搜,視頻,軀體性反應讓她臉頰發麻,胃部痙攣,她回想起當初接到電話,那端是冰冷的聲音告訴她父親跳樓,她趕回燕城認領父親的屍體。
她看到溫華城的屍體,是經過修複美容之後的,但是還是很可怕,頭骨碎裂,裡麵不知道填充了什麼,從22樓跳下來,全身的骨頭都摔斷了,骨節詭異的縫合在一起,麵部幾乎是一團肉泥,無數針線拚湊在一起。
她惡心乾嘔驚懼到眼前發黑。
就像是現在這樣。
後來守在何秋晚病房門口的時候,溫羽早已經麻木了。
她失去了太多東西。
但是為什麼,又讓宋青恕出現在她身邊,又要無情的帶走。
溫羽捂著臉頰,她祈禱著,她願意用一切來交換,能不能不要對她這麼殘忍。
為什麼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愛自己的人了。
哭到卸力之後是短暫的昏睡。
渾渾噩噩。
她夢見了宋青恕。
她問他,你是來跟我告彆的嗎?
他的身上都是水,濕漉漉的眼睛深情又溫柔,她跑過去摸了一下他的臉,求著他不要走好不好。
她抓不到他的衣袖,聽不到他的話。
隻是看著男人英俊模糊的臉,慢慢的消散成一團霧。
她猛地驚醒。
喉嚨深處發出急促的呼吸。
狹小黑暗的衣帽間,她有種要窒息的痛苦,溫羽大口的呼吸著,全身冷汗濕透了薄衫。
是夢。
她害怕且又想入夢再見見他。
不要這麼殘忍的留下這個世界隻剩她一人。
安城的雨很大,他的衣服都濕透了。
鼻塞呼吸不暢,但是她依舊嗅到了宋青恕衣服上淡淡冷冽的味道,掛在衣架上垂下的衣袖,剛好擦到她的臉頰,像是他的手在撫摸她眼角的淚。
溫羽的淚,瞬間更洶湧。
溫羽不知道這一夜她是怎麼度過的,期間周姨走過來跟她說了什麼,溫羽沒聽清,周姨抱住她,溫羽卻無力回應。
窗外亮起來,第一縷光落入室內。
有匆匆的腳步聲響起。
隱約有人喊著她名字。
有人打開了衣櫥,溫羽的雙眼紅腫,模糊的看著麵前的身影,修長的身形,她愣了一下。
宋青恕呼吸難平,他緩緩伸手,小心翼翼的想要碰觸她的臉。
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溫羽。
滿臉狼狽乾涸的淚痕,雙眼紅腫到一定程度,臉色蒼白麻木,瞳仁沒有焦距,纖細單薄的身影環抱住縮在衣櫥裡麵,滿身的脆弱把他的心臟擊的粉碎,他幾乎沒有見過溫羽這樣脆弱的樣子。
那個驕矜明媚的溫大小姐。
怎麼會哭的這麼狼狽。
他呼吸的時候,空氣中如有針刺。
“溫羽。”宋青恕輕顫著開口。
溫羽呆呆的看向他。
一片光,刺亮。
眼前發白。
男人英挺的輪廓慢慢的清晰,他的手指觸摸到溫羽的臉,漆黑的瞳仁是小心翼翼的溫柔,他又輕聲喊了一句,“溫羽”
仿佛怕吵醒她。
溫羽的眼底,已經沒有淚可以湧出。
她脖子僵硬的轉動了一下,看著麵前站在光影中的男人,大片金色光線落在他身上,男人的手指摸著她的臉,很涼。
像是帶著外麵的雨水。
她注視著他,眼前還是模糊,淚水凝結,雙眼腫的睜不開。
他又來夢中見自己了嗎?
他也不舍得自己對嗎?
她喃喃開口,“你冷不冷。”
然後抓住了宋青恕摸著自己的手,又摸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衣服是濕漉漉的,溫羽的手指顫抖著,“你是不是很冷啊。”
溫羽摸了摸他的臉頰,好涼好涼,“你能不能多待一會兒再走,宋青恕,你再陪陪我吧。”
她抱著對方的手臂,揉搓了一下,他的皮膚好涼,在水裡泡了太久了,他會不會很難受。
她想要用自己的溫度溫熱他,朝著他掌心和氣揉搓著。
“溫羽,對不起,我沒有接到你的電話”
溫羽像是聽不到他說話一樣,自顧自的抱住了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睫毛卷簇濕漉漉的掛著淚水。
她的聲音很輕,“我之前說的是氣話,我沒想讓你死, 也不想要你的遺產,我隻是太生氣了,我生氣的時候說的話都是假的,我也沒有想一直不理你,我其實早就不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