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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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人是真的欣賞辛長平,這三年對方在縣衙幫自己分擔了許多事務,相當於是自己的左右手。

不論是在縣衙幫他斷案寫判決,還是下鄉下村厘清土地稅款,辛長平都能獨當一麵。

何大人出身官宦世家,家裡是出過宰相的人家。

隻是何大人的出身僅是庶支嫡子,能動的家中資源有限。

何家是個大家族,何大人在家中排行二十三郎,同他同輩的嫡枝嫡子、嫡枝庶子都把家中資源占儘了。

他是隻能靠自己硬生生參加科舉考來的官職,家中能為他做的,最多也僅是保住他未來為官的政績,不被彆人摘了桃子。

濰縣這地方不是什麼熱門的去處,隻要不太貪,就屬於難出政績也難壞事的地方。

何大人倒是不缺錢,他爹念書不成,隻考了個童生,在何家負責打理家中部分產業,私下截留了一些收益,偷偷弄了些相關的產業,放在何大人娘親的名下,說是他娘的嫁妝。

這些年沒少賺錢,還都是乾乾淨淨能光明正大拿出來花用的。

等何大人自己考上進士,被分派到濰縣當縣令,何大人的爹連著幾晚,夜裡喝酒到半夜。

無他,隻因太長臉了。

何家嫡枝那邊這輩人裡,也隻有一個哥兒正經考過了科舉,那位是天之驕子,嫡枝嫡脈正經的嫡長孫。

何大人的爹不敢拿自己兒子和這個大侄子比,但比比其他的侄子,哪個有自己兒子出息?

除了幾個靠祖蔭還在國子監裡混日子,等著走捐官兒路子的,彆的比他當年也強不了多少去。

當年他隻考了個童生,可是受了不少奚落呢,說他這庶子像娘,就是不如嫡子聰穎,可如今瞧瞧呢,那些嫡子的兒子,有幾個比得上他這庶子的兒子的?

就一個!就一個!

可給他揚眉吐氣高興壞了。

之後就掏了一千兩的銀票給何大人,說道:“兒啊,咱家不缺錢,爹也不需要你當官摟錢孝敬爹,爹掙的錢夠你花一輩子的,你當官就一個目的,做個好官,咱不說像你太爺爺一樣當個宰相,但以後爹死前,你要是能回到京城當上一個五品官兒,爹也能得一個大夫的封號,爹這輩子就值了!”

何大人真不缺錢,他是實心任事的人,真心想治理好地方,自然對能幫著他乾好實事的辛長平十分看中。

若隻為了自己,何大人應該不勸辛長平繼續科舉,把他留在身邊,以後他去彆的地方任職,好帶著他當師爺,有個辦事靠譜的心腹,對何大人才更有好處呢。

隻是何大人自覺跟辛長平投契,雖是上下級關係,但內心也把辛長平當做朋友。

他知道辛長平的家境,也盼著出個進士轉換門楣,所以一心勸他繼續科舉,便多話的勸他:“正所謂是人情練達即文章,好的文章並非全從讀書中學來,你這三年在縣衙全權負責所有的文書往來,寫過的判決文書、來往公文數都數不過來,這怎麼不算是學以致用呢?”

“文采固然重要,華麗的詞藻固然吸人眼球,但科舉文采並不是全部,你要相信實心任事的人也會被看見。”那時辛長平隻一味覺得自己文采不夠,並沒有懂何大人這句歎息。

此時看著自己手中這篇遠超當年水準的時文,辛長平突然理解了何大人當初的勸告,當真是肺腑之言。

他正內心激蕩,覺得自己今年的鄉試有機會得償所願,就見長子帶著女兒和外甥女兒一塊來尋自己。

辛盛極高興的遞上兩個妹妹的作業,笑道:“爹爹快瞧,妹妹們的字寫得極好,咱家怕不是要出兩個大才女呢!”

“哦?讓我看看。”辛長平聞言連忙展開二人的作業,一瞧之下連連點頭,“盛哥兒說得極是,月娘和玉娘卻有才女之資,日後定要每日勤練不輟,方不負天資。”

“兒領訓。”辛月和郭玉娘異口同聲的應了。

而後對視一眼,辛月瞧見郭玉娘雀躍的眼神,心中哀歎道:完了,完了,這小表妹妥妥的小卷王了,日後沒有清閒日子過了,學習不努力都不行,總不能被小三歲的小表妹吊打,辛月一個成年人芯子哪裡掛得住臉。

辛盛不經意瞧見辛長平剛做的時文,本隻是掃過兩眼,沒想到就被吸引了目光,便問:“可是爹爹新作的文章?兒可否一觀?”

辛長平頗為自得的撫著短須,用好似漫不經心的的語氣說道:“為父適才閒來無事,便隨手一做,盛哥兒自取,自取。”

辛月聞言嘴角偷笑,暗自在心裡對比爹爹和哥哥這種裝相時的語氣神態,發現果真一脈相承,不愧是親生的父子倆。

辛盛雙手舉著辛長平的文稿細細讀了一遍,仔細品味一番後感歎道:“爹爹的文風古樸大氣,雖不同於現今流行的講究辭藻華麗,鋪敘繁冗的風格,但兒讀之深覺言之有物,字字珠璣,兒覺得這是一篇極好的時文。”

將文稿細心捋平整放好後,辛盛站在辛長平對麵行了一個長輯禮,而後說道:“爹爹近些年為了家中生計,日日早出晚歸一心辦公,本以為爹爹將學業放下了,今日見到爹爹這篇文章才知,爹爹的學業一直未斷,縱是操勞生計也一直堅持學習上進,爹爹是兒的榜樣,兒日後必和爹爹一樣鞭策自己,不論處在何種境地,都不會放棄學習。”

辛長平聽後無言半響,幾息之後才歎了口氣,將兒子扶起來說:“今日爹亦有所得,三年前何大人曾對我說過,人情練達即文章,學習不僅僅隻是讀書,讀書是為了考取功名,考取功名為了為官,為官為了做事,做事自然也是學習,今日爹方知當年何大人的話中之意,便將此話與我兒共勉。”

辛長平眼神堅定的注視著辛盛,拉他一道體會自己今日心境上的成長,說道:“盛哥兒你天資出眾,遠勝為父,爹爹心中驕傲,但須知科舉之路艱難,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日後便是一時受挫,也要記住永遠不能停止學習,但學習不止讀書這一種方式,前進的道路有許多條,有時一條走不通便換一條,隻要不放棄,終有一天會走到終點。”

辛盛聽完辛長平的話似有所得,眼神堅毅聲音堅定的道:“兒領訓。”

晚間辛月和郭玉娘在床上睡前夜話後,郭玉娘突然湊在辛月耳旁小聲道:“下午大表哥同大舅舅在書房說的話,我聽不大懂,但感覺他們好厲害。”

辛月想起自己頭懸梁錐刺股般痛苦的高三生涯,而古代的學子若想出頭,這種噩夢的日子何止一個學年。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可能成名者有幾人?

辛月替郭玉娘壓好被角,說道:“睡吧,等我們大了就懂了。”

“嗯嗯,表姐莫要背身,我要看著表姐睡。”郭玉娘緊挨著辛月撒嬌,真就這麼貼著睡了一宿。

第二日是初三,一早便有差役來敲院門,辛姑母開了門後去尋了辛長平。

這差役姓劉,便是昨日張捕頭安排替辛長平去長河村辛家、清水鎮上宋家送信的。

劉差役昨日下午得到信後便動身去了,夜裡才趕回縣裡,見天色太晚不好去打攪,所以今日一早才來登門。

他進門見了辛長平忙賀道:“恭喜辛大人喜得麟兒,祝小郎君歲歲平安,福壽永康。”

“多謝多謝。”正房裡宋氏坐月子,辛長平便引了劉差役去辛盛屋裡說話。

劉差役吃了碗辛姑母端來的蛋茶,肚裡飽脹了起來,便說起昨日的經曆:“昨日小的先去的清水鎮上,那宋家的繡莊關著門,小的便去了後宅,敲了許久的門都無人應聲,去問了左右鄰居才知道,宋家的少爺帶著少夫人一早就回娘家去了,宋家的老爺聽說另聘了新婦,如今不同兒子媳婦一塊兒住,不知道搬去哪了,小的便隻托鄰居等宋少爺回來了告知辛大人家的喜訊。”

說完見辛長平果然麵色不虞,連忙說完下文:“後來小的便去了長河村,辛大人家裡倒是熱鬨,一大家子都在,還有好些族中的長輩,聽到辛大人喜得幼子,都高興極了,紛紛說明日要駕幾輛驢車,一起過來縣城替小郎君賀生祈福呢。”

辛長平掏了荷包摸了些錢來遞給劉差役,說:“大年下的,勞煩小哥兒辛苦奔波,拿這錢去打壺酒,添點小菜,慰慰辛勞。”

劉差役連忙推拒道:“昨日我們張頭兒便把您給的賞錢都給我了,大人的父親也給了小的賞錢,儘夠了。”

辛長平硬塞給他道:“那是托你跑腿兒的辛苦錢,這是趕上我家的喜事,得你一句賀自然要請你一杯酒水,如今家中不便招待,你就收下吧。”

劉差役這才接了錢,辛長平親自送他出門離去。

劉差役出了辛家的門,便調頭去張捕頭家回話,在張捕頭家裡他就隻說替辛大人把信都帶到了,並沒有多嘴提起辛大人夫人娘家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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