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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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年後辛長平去上值後便該發下月的俸祿了,不然家中眼下的銀錢都不夠交一季房租的。

辛長平雖然心中也有些憂慮,但他還是寬慰妻子道:“娘子無需擔憂,咱們家中現下米麵充足,飲食不成問題,年後我要陪縣令大人再跑幾趟府城,大人還會再賞賜我一些銀錢,縣裡的商戶年後也會來縣衙拜年送些孝敬銀子,我也能分潤到一些。”

辛長平擔心妻子會因為憂慮家中銀錢不足,到時候月子裡便忍不住做起刺繡補貼家用。

那樣對宋氏的身體不好,太傷眼睛。

辛長平每年除了明麵上十二兩的俸祿外,每次幫縣令大人往府城裡跑辦些私事,一年下來拿到的賞錢也有個二、三兩。

年節縣裡商戶的孝敬能分潤到一兩多,秀才免丁役的名額能賣一兩半,加起來一年收入大概十八兩左右。

扣除一年六兩銀子的房租,兒子辛盛的束脩五兩,購置書籍筆墨一年也要花用個二兩左右,剩下的也就夠一家人添置衣物和日常嚼用。

這還是米麵都有老家送,不需另外購置的緣故,實在是攢不下銀錢。

還好妻子宋氏有一手刺繡的好手藝,往常每月都做些繡品送去她娘家鋪子售賣,每月也能掙得幾錢銀子,家中這幾年才能攢下先前那些餘錢。

隻是今年下半年宋氏肚子大了,精力不濟,才停了刺繡,也沒了收入。

宋氏的眉頭緊緊的皺起,似心中猶豫不定,好半響才開口同辛長平說:“月前我托了張貨郎去我娘家借錢,到如今都沒有回信,且今年繡莊的分紅也一直沒有送來。”

辛長平不好說宋氏兄長的壞話,便還是寬慰她道:“兄長今年剛接手繡莊,初時難免手忙腳亂也許未掙得多少餘錢,再說今年你有近半年不曾送繡活過去了,兄長定要請些彆的繡娘來做活,是以也不好再給你分紅了吧。”

宋氏聽了卻很是生氣,倒不是衝辛長平,而是衝她那被嫂子吃得死死的哥哥。

她氣道:“我不過四個月沒送繡品,往年生大郎、月娘也有幾月不能動針線,爹爹也一樣會分紅與我,哥哥又不是不知,更何況四月前我便把以往積攢的繡品也一次給他送去了,便是這四月我不繡了也儘夠他售賣的了!”

以往宋氏每月托張貨郎將這一月繡得的繡品送與娘家,娘家同時給她結上次送來繡品賣出的銀錢。

可四月前她一次給娘家送了那麼多繡品,後續因不能再繡便沒在送新繡品過去,誰知娘家也不曾再送過銀錢來。

她心中本就積攢了一些怨氣,趕上上個月辛月又生了一場重病,家中銀錢吃緊,她托張貨郎帶信去借錢也是在暗示兄長該給她結些售出繡品的分紅。

誰知娘家兄嫂卻裝聾作啞,一毛不拔,聽見外甥女重病險些沒了性命,不說來看望一下,連點補身的紅糖、肉、蛋都舍不得托人送些來!

辛長平其實對宋氏娘家不聞不問也有些怨氣,但這時並不敢在宋氏麵前多說些什麼,萬一拱火給宋氏氣得早產,還是自家倒黴。

他便還是儘量去安撫宋氏的情緒,伏低做小的逗了宋氏半天,宋氏才暫時放下這一茬。

隻說等生下這一胎給娘家報喜時,再看娘家什麼反應。

要是還是這樣黑不提白不提的,她日後便不把繡品送到娘家賣了,縣城的繡莊給的銀錢還多些。

可宋家的繡莊,自從三年前宋氏娘親去世,便全靠宋氏撐著。

若是沒了宋氏的繡品,鎮上可沒有什麼好繡娘。

宋氏嫂子徐氏的那雙手除了善於用胭脂水粉塗抹自己的臉,笨得到現在連最基礎的平針都沒學會。

當初宋家給宋氏的兄長找妻子,就一個要求,定要那心靈手巧擅長針線的,宋氏娘親刺繡的絕技原本準備等兒媳過門傳授出去。

本來媒婆尋到的對象是徐氏的堂妹,誰知帶了宋氏兄長上門去相看,卻在進村的半路上遇到了徐氏,還正巧崴到了腳摔進了宋氏兄長的懷裡。

徐氏年輕時長得十分嬌俏,算是個美人,美人在懷含羞帶怯的哭訴,自己這般與陌生男子肌膚相親壞了名節可怎麼辦?

惹得宋氏的兄長春心萌動,當場就決定非此女不娶。

他把自己多年攢的一點私房錢都暗地了給了媒婆,讓其幫著騙爹娘徐氏是要與他相看的女子,就這麼瞞著爹娘把徐氏娶回了家。

等宋氏娘親要傳授絕技於她時才發現此女對刺繡一竅不通。

宋氏的爹知道真相後氣得半死,一向疼寵兒子的他將宋氏兄長狠狠的打了一頓,可生米已然煮成熟飯,再怎麼打他也於事無補。

當時宋氏已經與辛長平定了親,不日就要出嫁,宋氏的爹卻起了悔婚的心思,想將宋氏留在家中。

宋氏的爹是個非常重男輕女的人,他對宋氏這個注定要嫁出去的女兒從小就平平。

宋氏小時候跟著娘親學刺繡,她十分有天分,他爹卻對她娘千叮嚀萬囑咐,必不能將最珍貴的那幾種針法傳授於她。

怕她學會了以後帶到夫家去,與娘家爭利為夫家掙錢。

宋氏娘親並不願聽他的。

他卻威脅她說:“這幾種針法是要作為秘技在咱們宋家代代相傳的,隻有兒媳能夠學習,若是你將針法傳授給錦娘,那我定然不會讓錦娘嫁出去,日後便給她找個男人入贅宋家,將錦娘一輩子留在家裡為繡莊做繡品。”

本來願意入贅的就沒有什麼好兒郎,更何況宋家自己有兒子。

入贅來的贅婿根本繼承不到宋家的家業,這樣還願來入贅的怕不是隻有街上的乞丐、癩子了。

宋氏娘親沒有辦法,於是便隻教了女兒十幾種基礎的針法。

結果宋氏兄長娶了這麼個妻子,宋氏的爹便又起了心思要強留宋氏在家。

若不是宋氏的娘氣急了說:“你要是毀了錦娘的婚事,我的秘技不僅不會傳授給任何人,而且從此以後你彆想讓我再繡一針一線!”

宋氏的爹這才作罷,不情不願的將宋氏嫁給了辛長平。

兒媳婦是個蠢笨的,女兒外嫁了成了彆人家的人,宋氏爹爹隻能轉頭惦記上孫子將來的孫媳婦。

沒成想孫子還未娶妻,宋氏娘親三年前就突然生了一場急病去了。

宋家的繡莊請的繡娘隻能做些普通的成衣,那些送到縣城甚至府城的精美屏風、繡畫隻有宋氏娘親和宋氏會繡。

那些富貴人家更是點名隻要宋氏娘親用那些少見的絕技針法繡出的刺繡。

所以宋氏娘親去世之後,宋家繡莊的生意便一年不如一年。

以前每月宋氏能分到近一兩銀子,這三年就隻有六、七錢了,今年宋氏哥哥接手繡莊後說生意不好,隻每次給宋氏送五錢。

其實以宋氏的手藝,若送到縣城的繡莊裡,每月少說也能掙得八錢以上,這還是剛開始合作老板會苛扣更多的緣故。

若是時間長了宋氏的繡品在縣城裡打出名氣,一月掙得一兩也是極有可能的。

當然若是宋氏自己開個繡莊,那更掙錢,其實一副四畫的屏風賣出去的價格得在十兩銀子以上,而這種屏風宋氏一月就能繡出一套。

若宋氏學會了她娘親的那些絕技,她定然是有膽子自己開家繡莊的。

她娘親的繡品從來都不需要去費心兜賣,隻要送到府城的大戶人家裡,有得是識貨的貴人會高價收下。

甚至宋氏自己就知道哪幾家多年收購她娘親的繡品。

宋氏想著便是如今她繡不出娘親那種繡品,隻憑她家夫君在縣衙裡當值,她在這縣城裡開店自然不會有差役上門敲詐。

甚至請差役們巡街時多看顧幾回,街麵上那些癩子流氓也不敢來找麻煩索要保護費。

租個鋪子的租金比租住宅要貴些,但宋氏開個小繡莊,店麵並不需要太大,一兩銀子左右就能租到,請個看店的掌櫃一月也隻需幾錢銀子。

這樣下來單是隻賣宋氏自己的繡品都能有八兩左右進賬,再請些繡娘做成衣、收些彆的繡娘的作品來賣,每月也能掙個十多兩。

如今兒子辛盛年歲漸長,再過個年就該成親了。

兒子學業有望,夫君說定然比他自己當年要有出息,考進士暫且還不敢去奢想,但考中舉人大有希望。

如今的舉人便有機會當官,那給辛盛娶的媳婦自然不能差了。

要做舉人娘子的,言行舉止需得文雅,那便不能在村裡尋,縣城裡的秀才家或者富戶家的女兒,那這籌辦婚事也得花銷個幾十兩吧。

家中如今租住的這個小院太小了,若是有了兒媳婦定然不夠住,若是能多掙些錢,租個、甚至買個大些的院子也有了可能。

如今這個小院若是要買下,需得八十兩,要同樣地段好更大些的得一百兩以上。

還有女兒月娘,也最多過得七八年便要定親出嫁。

那時陪嫁若能給個城裡的小鋪子,加上縣城附近村裡的幾畝水田,女兒能說到的婚事定然也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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