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玉,這誰啊?怎麼哭了?”出了陸越家,遇到糖果廠家屬院的熟人,看陸歡哭得眼睛都腫了,紛紛關切地問道。
秦姝玉扯了扯嘴角:“一個朋友,剛才不小心撞到鼻子,太痛了。”
陸歡將下巴縮在紅色的圍巾裡,一聲不吭,再也不想向任何人說,她是陸越的妹妹。
秦姝玉也沒多言,沉默著將她送到了公交車站。
兩人安靜地站著,等了一會兒,陸歡的情緒終於穩定了許多。
她睜著一對紅通通的眼睛對秦姝玉說:“對不起。我的出現給你帶來了許多困擾吧,真的很對不起。我媽一直罵我缺心眼,我以前還不肯承認。但我好像真的什麼都做不好,很容易把事情搞砸。”
秦姝玉沒有安慰她。
陸歡確實不是什麼嬌蠻的大小姐,也不像夏振那樣一身的惡習。
她隻是天真了點,任性了點,不諳世事了點。
可她的這些特質隻會襯得陸越童年過得很慘。
人心都是偏的,秦姝玉沒法不計較。
她淡淡地說:“不困擾,過去一個月,在我心中,什麼事什麼人都沒有高考重要。”
陸歡被噎了下,苦笑著抿嘴,又有些羨慕的看著秦姝玉:“你比我小好幾歲,卻比我懂事,學習也刻苦有目標,不像我,什麼都做不好。”
秦姝玉嘴角漾起嘲諷的弧度。
要是可以,誰願意懂事?
陸歡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隨便換個家庭,她能二十幾歲了還想一出是一出,說離家出走就跑到千裡之外,一走就是幾十天?
“車來了。”秦姝玉提醒。
陸歡扭頭看了一眼,又回頭看著秦姝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嗯,那我走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秦姝玉點點頭:“一路順風。”
陸歡再次感受到秦姝玉打從心底裡的不歡迎,吸了吸鼻子,跳上了公交車。
公交車緩緩駛離,秦姝玉將雙手插進兜裡,頂著寒風快步跑向郵局。
昨天下了雪,今天天氣特彆冷,加上是工作日,郵局打電話的人也不多。
秦姝玉去的時候剛巧沒人,連隊都不用排了,她趕緊給陸越打去了電話。
“考完了?”陸越拿起電話就問。
秦姝玉笑了笑,跟他分享這次難得的體驗:“嗯,昨天考完的。考第一科的時候我好緊張,坐在那老想上廁所,到下午才慢慢適應。我覺得考得還行。”
“嗯,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陸越先肯定了她一番,又問,“你打算什麼時候過來?我托人提前給你買票,過年期間火車票不好買,外婆也一起來吧,我打個報告申請住房。”
秦姝玉婉拒:“外婆不想來,你還是彆申請房子了,咱們又不常住,占著不好。至於火車票,買年後的吧,我還要等錄取通知書呢。”
不管她考不考得上,秦姝玉都不打算去隨軍住家屬院。
因為軍區家屬院比較偏,距市區有一段距離。
如果考上了大學,她也沒空每周都去,申請了房子卻不怎麼住,彆人可能會有意見。
要是沒考上,她打算做買賣,住家屬院也不方便。
陸越沒想那麼多,因為總機那邊是能聽到他這通電話的,他也不好說其他的,隻能委婉地表示:“嗯,那我就買大年初二的,你看成嗎?我把假調到那幾天,帶你逛逛海城。”
秦姝玉想了一下說:“初四吧,初二有點早。”
她記得上輩子她從醫院醒來後已經過完年了,那時候錄取通知書也下來了,為了謹慎起見,多預備兩天。
“好。”陸越點頭答應。
秦姝玉最後提起了陸歡:“我今天帶她去了一趟老房子那裡。她說明天就坐車回去。”
陸越早把她給忘了:“她一直呆在寧安?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不過她今天走的時候哭了,會不會給你添麻煩?”秦姝玉問得比較隱晦。
陸越瞬間懂了她的意思,輕哼道:“你幫他們把女兒弄回來,陸司令兩口子感謝你還來不及,怎麼能叫麻煩呢。”
秦姝玉覺得他這話明顯是說給彆人聽的,不由樂了:“那就好,我先掛了,回去給你寫信。”
“嗯,我去財大那邊找找房子,你早點過來。”最後陸越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秦姝玉聽懂了他的暗示,臉一下子燒了起來:“知道了。”
然後不給陸越說話的機會,她趕緊掛了電話。
回到家,馬雲清看她一個人問道:“陸歡那姑娘呢?”
“走了。”秦姝玉在爐子邊烤手,頭也沒抬地說。
馬雲清又問:“她什麼人?”
老太太火眼金睛,早察覺到了秦姝玉客套之下的疏離。
疏離還帶回家,那應該是不得不應酬。
秦姝玉也沒瞞她:“陸越同父異母的妹妹。陸越不怎麼待見他們一家子,我也懶得關心。”
馬雲清想想陸歡比秦姝玉大了好幾歲還一副嬌憨天真的模樣,再加上穿的大衣小皮鞋,心裡有了猜測:“阿越不說,你也彆過問。他家那邊的事讓他處理。”
“知道了,外婆。”秦姝玉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
高考完,白小慧他們還要上班,秦姝玉就沒什麼事做了,整天等著錄取通知書,時間仿佛一下子變得無比的漫長。
秦姝玉覺得這是太閒了所致。
所以她乾脆給自己找了點活做。
冬季最不缺的蔬菜就是蘿卜白菜,非常便宜,本地的白蘿卜洗乾淨切掉了纓的隻需兩分錢一斤。
秦姝玉買了許多蘿卜做蘿卜乾。
做完蘿卜乾,看天氣好,她又買了一些雪裡紅做梅乾菜。
陸越在信裡說,他的戰友幫忙找書、抄書,秦姝玉也沒什麼好送的,乾脆做一些自己拿手的鹹菜送人,既不貴重又能體現自己的一番心意。
忙忙碌碌,很快就進入了臘月。
到臘月中下旬,縣裡開始有人收到錄取通知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