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戳陸歡心窩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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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歡看什麼都好奇。

下了公交車,踏進青石板鋪就的小巷,她歪頭打量著兩側灰撲撲的瓦房:“這就是大哥長大的地方嗎?”

冬日的薄霧籠罩在小巷中,跟煙囪裡冒出的白煙糾纏在一起,煙霧繚繞,朦朦朧朧的,像是詩人描繪的世外桃源。

但生活從來不是世外桃源。

秦姝玉輕輕頷首,沒有多言,帶著陸歡穿過了長長的被水霧打濕的地麵,來到家門口。

她輕輕推開門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羊肉香味。

“外婆,我回來了,你煮了羊肉嗎?”

聞言,馬雲清拿著鏟子就從廚房裡跑了出來:“今天運氣好,碰到賣羊肉的了。你考得怎麼樣……你朋友啊,快裡麵坐。”

秦姝玉上前挽住她沒拿鏟子的那隻手,笑盈盈地說:“考得不錯。這是我前不久認識的一個朋友,陸歡。”

陸歡連忙乖巧地喊道:“外婆,您好,招呼都沒打就上門,叨擾了。”

“來者是客,小姑娘彆客氣,先坐一會兒,飯很快就好了。”馬雲清先招呼了陸歡,又問秦姝玉,“怎麼沒叫小慧一塊兒來家裡玩玩呢?你打擾人家那麼久。”

“叫了,她要去上班,說等周日有了空再過來找我玩。”秦姝玉解釋了一句,又問,“外婆,需要我幫忙嗎?”

馬雲清將她推出去:“不用,你陪你朋友。”

秦姝玉隻好將陸歡領進了她的房間。

秦姝玉的房間很小,隻有一張床,一個櫃子,靠窗還有一個小書桌,其他都沒了。

陸歡喃喃:“這是大哥以前住過的房間嗎?”

秦姝玉解下圍巾,搖頭道:“不是,這是我在娘家的房間。你要是想看陸越長大的地方,吃過飯我帶你去。”

“真的!謝謝嫂……姝玉。”陸歡高興地說。

秦姝玉放好行李,找出一個盤子裝了些花生和水果糖放到陸歡麵前:“吃飯還要等一會兒,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然後她也坐到了旁邊,跟陸歡隨意閒聊了起來,聊的都是天氣,還有陸歡這陣子去寧安市戲劇團做什麼之類的。

不一會兒馬雲清就叫她們出去吃飯了。

馬雲清做了一鍋羊肉湯,湯底雪白,羊肉中混雜著幾片白白的蘿卜,最上麵灑了幾粒紅色的枸杞和翠綠的香菜做點綴,顏色搭配極好,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外婆,你做的羊肉湯真香啊,又好吃又好看。”陸歡坐下就誇。

馬雲清也很高興,說:“喜歡那你多吃點。”

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

吃過飯,秦姝玉對馬雲清說:“外婆,我帶陸歡在附近溜達溜達。”

“嗯,去吧,有空記得給阿越打個電話,前陣子他的信你都沒回。”馬雲清提醒她。

秦姝玉點頭:“知道了。”

她重新戴上圍巾,領著陸歡去了陸越母子倆住了十幾年的小屋。

因為好幾個月沒住人,打開門一股發黴的味道就撲麵而來。

秦姝玉咳了一聲,先去打開窗戶。

但這老房子的窗戶很小,而且並不朝南,光線不好,哪怕是開著窗戶,屋子裡也暗沉沉的,透著一股子涼意。

秦姝玉退了兩步,拉下門側的電燈開關,房子裡總算是明亮了起來。

陸歡環顧四周,地麵鋪得整整齊齊,牆壁上貼著乾淨的報紙,最裡麵是一張原木色的木床,很新,旁邊還有兩個舊櫃子和一張吃飯的小桌子。

陳設比較簡陋,房間也不大,整體比較溫馨整潔。

但秦姝玉下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這種認知。

秦姝玉指著地麵說:“你看地麵有的新有的舊,因為這一片原本坑坑窪窪的泥土地麵,還是我們要結婚時陸越去買了一包水泥回家混著泥土碎石子自己抹的。他到底不是專業乾這個的,抹得不是很平,這裡,還有這都凹了一塊。”

接著她走到牆邊,掀起一塊裂了個小口的報紙,露出下麵黑乎乎的牆壁:“這報紙還是我跟他一起貼的。第一次來的時候,這牆壁黑乎乎的,跟鍋底一樣。”

“還有這張床,我們結婚那會兒買的。以前那張有一條腿都斷了,下麵用磚頭墊上的,躺上去就嘰咕嘰咕的響,生怕塌了。”

秦姝玉仿若沒看到陸歡驟然變得難看的臉色,走到床前拉了下掛在鐵絲上麵的簾子,布簾一展將房間一分為二。

“阿越長到十來歲後,再跟著他媽媽一起睡就不合適了,所以他們弄了個簾子隔開。阿越睡裡麵,他媽媽找人打了張躺椅放下來,晚上睡覺,白天折疊起來放牆邊免得占地方。”

陸歡緊緊抿著唇,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秦姝玉看了她一眼,繼續說:“好不容易阿越長大了,他們母子的日子眼看著要好起來了,他媽又生了病。那年阿越才15歲,整天在家和醫院、學校之間來回跑,都沒個人搭把手。”

“哦,你不知道吧,他媽老家遭了洪水,他們家是逃難來的寧安,親戚散的散,死的死,隻有一個姨媽在寧安。但那個姨媽很不待見阿越,覺得是他拖累了他媽,多次勸他媽將他送走,兩家早不來往了。”

“但他媽媽生病需要一批進口的藥物,他沒錢,厚著臉皮上門借錢,他姨媽連門都沒開,他就那麼何家門口站了半夜,好像也是這個季節,那天風好大。半夜,他從江甸區走了半夜才回到這裡……”

“彆說了!”陸歡捂住嘴,忍不住哭了起來。

秦姝玉回過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不是很想知道陸越是怎麼長大的嗎?一個年輕漂亮的寡婦帶著個孩子,沒有父母親族幫襯,你覺得他是怎麼長大的?”

“被人罵野種,半夜醉鬼敲門,二流子騷擾,親姨媽嫌棄,在學校受了欺負怕母親為難也不能回家說……你還想知道什麼?”

陸歡蹲下身,雪白的大衣拖到了地上。

她抱著頭,低聲啜泣:“對不起,我沒有壞心的,我,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他,我一直以有他這個大哥為傲。”

秦姝玉沒有說話。

照理來說,上一輩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下一輩。

但陸歡是既得利益者,她還跑來用好奇的目光去打探陸越曾經的生活。

哪怕沒有惡意,但她的這種天真、嬌憨也讓秦姝玉心裡也很不舒服。

當她穿著新衣服捧著糖果歡歡喜喜過年時,陸越可能跟著母親在挨凍。

她能夠不想念書就任性地跑到千裡之外,招待所想住多久住多久,國營飯店天天吃,陸越卻可能在出生入死執行任務。

……

這些對陸越公平嗎?

僅僅是她沒有惡意,僅僅是他們是來釋放善意的,她跟陸越就得無條件接受嗎?

秦姝玉不是陸越,她沒經曆過他們母子的苦,所以也不會勸陸越原諒,說什麼過去的都過去了。

她隻會與他站在一起,捅那些給他帶來不痛快的人的心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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