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係著兒子的前途,錢淑雲還是挺大方的。
她掏了十塊錢和幾張票給何彬:“給你表哥買瓶酒,再買包煙,其他的你看著買,儘量體麵點。”
“知道了。”何彬接了錢,吃過飯就跟秦雪薇一起去了百貨大樓。
買了煙和酒,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秦雪薇才沉寂沒幾天的購物欲又冒了出來:“阿彬,咱們去服裝部看看吧。”
何彬捏著剩下的錢有點為難:“雪薇,就一瓶酒和一包煙太寒磣了,咱們還得買點其他的。”
秦雪薇委屈地說:“我就看看服裝部是不是又來了許多新衣服,不買。”
“好吧,等我有了錢就給你買新的。”何彬點頭同意。
兩人去了服裝部,服裝部的春裝已經全部撤了,現在都是夏裝,各式的裙子漂亮極了,秦雪薇看得目不暇接。
但一看那價格,最便宜的也要幾塊錢一件,要是她喜歡的的確良的裙子,得十幾塊,她隻得打消了購買的念頭,挨個地看。
這是工作日,天氣又熱,大部分的人都在上班,服裝部沒幾個顧客,比較清閒。
三個售貨員就湊在一起閒聊:“昨天你們看到沒,保衛科魯隊長那朋友真闊綽大方啊,結個婚,不但三轉一響一個不落,還買了一張新床,茅台都買了好幾瓶。”
“不止呢,聽說本來還打算買一張雙開門的大衣櫃,省城那邊家具廠做的,仿照海城那邊最流行的花樣,後來好像是女方要隨軍買來也是擱家裡,太浪費了,最後才沒買的。”另一個說。
最後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說:“可能是男方家特彆滿意女方吧,所以置辦得這麼齊全。”
“楊姐這你就說錯了。”第二個開口的女人道,“我聽羅師傅說,男方父母早逝,家裡也沒什麼正經的長輩,就他一個人。那姑娘還真是有福氣啊,嫁個這麼重視她的男人,男人又有本事,而且還沒婆媳妯娌大小姑子這些矛盾。”
這下連楊姐都羨慕了:“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真好。”
這年月,家家戶戶人都多,兄弟姐妹一籮筐。
哪怕都是本性不錯的人,但長期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總是會有很多摩擦。
日積月累,這些雞毛蒜皮大的小事也能讓人身心疲憊。
秦雪薇在一旁聽到,忍不住羨慕嫉妒。
同樣是新婚,人家樣樣齊全,她呢,連件新衣服都買不起,家裡還要被婆婆挑刺。
她的手不自覺地按在小腹上,都是這個小孽種,要不是懷了他,又不能打掉,她還可以再挑挑的。
何彬也聽到了那三個女人的閒聊,看到秦雪薇驟然低落的情緒,明白她心裡不舒服,想了想低聲說:“我這裡還有八塊多錢,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衣服。”
八塊多能買的都是很普通的款式和布料。
過去大半年,秦雪薇被夏振養刁了,幾塊錢的普通衣服她哪看得上。
“不了,還是你的前程最要緊的,咱們還是去一樓看看給你表哥再買點什麼吧。”秦雪薇善解人意地說。
何彬感動地握住她的手:“雪薇,你真好。”
兩人去了一樓,轉了一圈,又買了一斤糖果,一斤餅乾,逛到快中午才離開。
同一時刻,楊家的院子裡格外熱鬨。
秦姝玉穿著一條大紅色的的確良連衣裙,頭發溫婉地盤在腦後,腳踩黑色的小皮鞋,微笑著站在陸越身邊接待客人。
最先到的是肖紅。
她握住秦姝玉的肩:“哎呀,姝玉你今天這身可真漂亮,恭喜。”
秦姝玉靦腆一笑:“謝謝肖阿姨,這是我愛人陸越。”
陸越跟著叫了一聲肖阿姨。
肖紅點點頭:“你們忙,我去找你外婆說會兒話。”
接著來的是糖果廠的幾個近鄰,他們都是看著陸越長大的,也很為陸越高興,送上了祝福和新婚的禮物。
這時候大家愛送的一般都是枕巾、暖水瓶、花瓷盆、茶杯、毛巾等這類很實用的日用用品。
不過魯明有百貨大樓近水樓台,好東西不少,他送了一包白糖一包紅糖,還有一袋大紅棗,還笑嗬嗬地打趣:“祝你們早生貴子。”
趙春麗快到中午的時候才來。
她送了一塊淺藍色的布料給秦姝玉:“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送了你一塊布,你自己做身喜歡的衣服。秦姝玉、陸越同誌,恭喜你們結成革命同誌,共同進步。”
“謝謝,我很喜歡。”秦姝玉收了禮物,笑著邀請她坐下。
這時候楊秀蘭他們也將飯菜做好了。
秦姝玉往外望了一眼,低聲道:“就還有你那個做公安的朋友還沒到吧?”
陸越看了一眼腕表:“嗯,十二點了,估計是有事耽擱了,咱們先吃飯吧。下次再單獨請他喝酒。”
“嗯。”秦姝玉沒有意見。
兩人招呼客人坐下,給客人們斟茶倒酒。
陸越舉起酒杯:“今天在這裡的都是我和姝玉最親近的親人和朋友,謝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見證我和姝玉的幸福。我敬大家一杯。”
“等下,老陸,不好意思,來遲了,上午要走的時候臨時碰到了點事。”徐江騎著自行車滿頭大汗地推開了大門。
陸越連忙上前將他迎進屋。
秦姝玉連忙給他倒上酒。
兩桌十六個人,舉起酒杯,恭賀秦姝玉和陸越新婚。
因為是工作日,很多人下午還要上班,吃了午飯就走了。
倒是魯明跟徐江,特意請了假,說是要跟陸越不醉不歸,三個大男人喝了半天,茅台都喝了三瓶,直到下午三點多,他們倆才告辭。
秦姝玉看著他們滿臉通紅的樣子有點擔憂:“沒事吧?”
“沒事,這兩個家夥酒量好著呢。”陸越笑了笑,“他們倆今天使勁兒地灌我,我去平平房間眯一會兒。”
秦姝玉看了他一會兒,確認他是真的喝醉了,將他扶進了屋。
其實喝高了的人也是有意識的,除非是喝到不省人事,否則他們都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陸越哪怕比前天喝得多,一直拉著秦姝玉的手,但也沒忘記這是在楊秀蘭家,更沒忘記這是平平的房間,他躺在床上,隻是用火熱的眼神盯著秦姝玉,手卻規矩得不得了。
不過這樣充滿侵略性的眼神時間長了也讓人招架不住。
尤其是想到兩人現在正式結了婚,今晚就要住在一起,洞房花燭夜,秦姝玉就更不自在了。
她掙脫開了陸越的手:“我去給你打點水來擦擦。”
“不用,陪我坐一會兒。”陸越抓住她的手不放。
秦姝玉聽著外頭楊秀蘭跟幫忙的鄰居阿姨收拾東西,說話的聲音,總覺得有點不自在,低聲說:“彆這樣,我要一直不出去,待會他們要多想了。”
“怎麼多想?”陸越的聲音很低,充滿了磁性,很難不讓人多想。
秦姝玉頓時覺得耳朵燒得慌,完全沒辦法將這個動不動就調戲她的男人跟初見那個冷漠、對姑娘家不假辭色的男人聯係到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