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卻是不同的心境。
天還沒亮,陸越就起床出門到肉聯廠割了四斤帶著厚厚肥膘的豬肉。
回到家,他將豬肉放在陰涼處,用盆蓋上。
然後他打了一盆清水,拿出刮胡刀以清水為鏡低頭刮胡子。
薄而鋒利的刀片傾斜貼著皮膚,由上而下,由兩側向內,又快又穩。
刮完一圈,陸越用水衝了衝刮胡刀,拿起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洗了一把臉,然後用指腹貼著臉檢查了一遍。
沒摸到胡茬,他將刮胡刀收了起來,轉身回房打開手提包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衣到穿時方恨少。
陸越這次隻帶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回來,一件白襯衣,一件軍綠色的襯衣,一件淡綠色的軍用汗背心,最後還有一套軍裝,一條黑色的褲子。
這幾件衣服平時完全夠穿了,隻是今天要正式見家長敲定終身大事,陸越也犯了很多人的毛病,總覺得哪件衣服都差了點感覺。
最後他第二次拿起軍裝,穿這套最正式,應該會討老人家的歡心。
隻是現在這天氣,晚上睡覺他單穿個薄背心都不覺得冷,白天氣溫更高,穿這軍裝肯定很熱。
至於白襯衣,何彬那家夥昨天就穿的白襯衣。
挑了半天,陸越最後在穿上了淡綠色的軍用汗背心,外麵套上軍裝。
他昂首,扣上軍裝最後一顆紐扣,又伸手撫平衣服上的每一寸褶皺。
整理好儀容,陸越拎著上次托魯明買的那些東西,還有今早去搶的大肥豬肉前往楊家。
路過秦姝玉祖孫倆住的小院時,他略微放慢了腳步,透過半掩的門縫,看到秦姝玉穿了一條雪白的長裙,提著一個水桶,蹲在院子裡給前幾天種上的小蔥、薑、蒜澆水。
細碎的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輕柔地灑在她臉上,仿佛給她的俏臉蒙上了一層瑩潤的薄紗,更襯得她膚白如玉,靈動可愛。
他的視線太過熾熱。
秦姝玉似有所感,扭頭望向門口,一眼就瞧見穿著筆挺軍裝站在門外的陸越。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陸越穿得這麼正式。
挺闊有型的軍裝穿在他身上像是為他量身定製一般,襯得他身姿更加挺拔,英氣十足。
隻是這麼熱的天穿軍裝合適嗎?
秦姝玉視力很好,遠遠的就看見了陸越鼻梁上冒出的細密汗珠。
她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笑容璀璨奪目,比天上的驕陽還要明媚耀眼。
陸越看呆了。
傻子!
秦姝玉無聲地動了動唇,也不知道他看懂沒有。
“姝玉,水澆好了嗎?”馬雲清見她在院子裡磨蹭了半天忍不住問道。
秦姝玉嗔了陸越一眼,站起身拎著桶跑回屋:“外婆,好了。”
馬雲清正在準備中午的午飯,見她進來,掏出一把錢和票給她:“去買點肉回家,要是看到賣魚的再買一條。”
“肉不用買了,我去看看有沒有魚。”秦姝玉笑著接過錢和票。
馬雲清不讚同:“我看家裡這肉少了點,炸丸子不夠。”
“夠的,外婆您就放心吧。”秦姝玉不好意思說她看到陸越拎了一塊大肥肉,拿著錢跑回房間翻出攢的布票出了門。
肉是不用買了,但有個傻大個穿那麼厚的軍裝,中午吃飯還不得汗流浹背啊。
夏振換上了一件嶄新的的確良襯衣,淺粉色的,很是騷包。
他對著半人高的穿衣鏡,將頭發往後梳,再用發膠定型,然後對鏡自照了一番,無可挑剔,隻是手腕上還少了點什麼。
他拉開抽屜,裡麵放著十幾塊手表,國產進口的都有。
他挑了一番,選了一隻歐米茄的銀色圓盤手表戴上。
這是他舅舅去省城開會時在華僑商店給他買的生日禮物,花了四百多,還要外彙券。
扣好表帶,夏振轉身看向候在門口的邢亮:“讓你準備的東西都備齊了嗎?”
“備齊了,兩罐奶粉、一盒蜂王漿、一根人參、奶糖兩斤、蘋果兩斤……”邢亮報了一連串名字,最後歎道,“振哥,你認真的?”
昨晚他還以為夏振是開玩笑的。
畢竟夏振談了好幾個女朋友,家裡也催過幾次,但他完全沒有結婚的意思。
作為兄弟,邢亮是知道夏振對秦姝玉的那點心思。
但他隻以為這是男人對漂亮女人的見色起意,有點重要但又沒那麼重要,看到的時候會惦記,久了不見也就忘了。
所以秦姝玉要結婚了,夏振也隻是打牌喝酒鬨到半夜,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誰知這還不到一天的功夫,他竟改變主意了,打算娶秦姝玉。
夏振挑眉:“怎麼,覺得我在開玩笑?”
“不是,就是太突然了,而且你還沒跟伯父伯母說,他們恐怕不會同意。”邢亮提醒道。
夏振不以為意:“等生米煮成熟飯,他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這是打算先斬後奏,難怪提親沒長輩出麵。
邢亮佩服不已:“振哥,真有你的。隻是我實在搞不懂,秦姝玉是挺漂亮的,但也不至於讓你定下來吧。”
秦雪薇努力了那麼久,伏低做小都沒打動振哥啊。
夏振輕輕看了他一眼:“秦姝玉可比秦雪薇有意思多了。你以為昨天我收到的那些照片是哪兒來的?”
邢亮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秦姝玉寄給你的?不是,她一副乖乖女,秦家小可憐的樣子能乾出這麼大膽的事?”
“而且這件事要很早就開始謀劃吧?她有這個心眼。”
夏振驕傲地揚起下巴:“所以我們都看走了眼。”
夏振也是從何家回來,喝了幾口酒冷靜下來後才回味過來的。
那些照片是在秦雪薇跟何彬去看電影時拍的。
那天他在電影院不遠處看到了秦姝玉,她當時寶貝地抱著個相機。
而本來是何彬邀請她去看電影,她找借口說沒時間推辭了,把秦雪薇給支了過去。
結合這些信息,再看昨天婚禮當天秦姝玉的表現,真相還用猜嗎?
邢亮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應驗了‘人不可貌相’這話,敢情咱們都給秦姝玉當槍使了。”
“敢利用我,拿我當槍使的,她是第一個!”夏振眼底的興味越發的濃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