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怎麼可能,她上個月12號,不,13號正式到廠裡來上班的。”劉惠芬的音量猛地拔高了好幾十分貝,弄得整棟樓的人幾乎都能聽到。
會計被刺得耳膜生疼,捂住耳朵皺眉不悅地說:“怎麼?你說得像是我私吞了你孫女的工資一樣,去,把你孫女找過來。”
“不是,李會計,我媽就是有點急,說話大聲了點,對不住啊。”汪萍連忙道歉,“李會計,我侄女上個月頂替了我的工作,麻煩您再看看,會不會是漏掉了她。”
被人質疑自己的工作態度,李會計很不爽,將本子一合:“說了沒有就沒有,你們去人事科查,去把你們孫女帶過來,不然彆在這妨礙我工作。出去,出去,再不走,我喊保衛科了啊!”
劉惠芬和汪萍被推搡著出了辦公室。
劉惠芬氣惱地說:“走,找姝玉那丫頭去,天天隻知道上班,連工資這麼大的事都不上心。”
兩人氣勢洶洶去汪萍以前工作的裝訂車間。
裝訂車間是印刷廠的部門之一,主要負責拆頁、配頁、訂書等工作。
車間裡堆滿了各類印刷好的紙張,工人們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汪萍站在門口張望了一周,沒看到秦姝玉,正好以前認識的一個同事抱著一堆裝訂好的書經過。
汪萍連忙拉住她:“張姐,上個月我侄女頂替了我的工作到咱們廠子裡上班,你有看見她嗎?”
“上個月啊?咱們部門隻進了一個新人,那,就是那姑娘……”張姐指著角落裡正在配頁的一個年輕姑娘。
汪萍看著姑娘那陌生的臉,傻了:“這……這不我侄女啊?怎麼回事?”
“那還能怎麼回事?當然是你侄女把工作賣給了小文。我聽小文說,她這工作是家裡人花了大價錢給她買的,不然她就得下鄉了。”一個跟汪萍不對付的女工路過,斜了汪萍一眼,意有所指。
“有媽的閨女就是寶啊,花錢也要買工作,沒媽的閨女就是根草,有工作也保不住隻能賣了。”
“你說誰呢?”劉惠芬氣瘋了,“這工作我們不賣,沒經過我們大人的同意,她小孩子家家的話不算數,把工作還給我們。”
汪萍也氣得不輕。
秦姝玉自己不想上班,寧可將工作賣了都不給她,真是好樣的。
車間主任聽到動靜,皺眉過來:“吵什麼?閒雜人等跑到車間來乾什麼,丟了東西你們負責啊?”
“不是,主任,我那工作被我侄女給賣了,我們家裡大人完全不知道,這事不成……”汪萍急忙解釋。
主任瞥了她一眼:“你侄女滿十八了嗎?這工作原本是屬於誰的?”
“滿,滿了,原是她媽的,她媽走了……”汪萍弱弱道。
主任不耐煩地說:“那不得了,她成年了,工作是她媽留給她的,她想怎麼處置是她的事,這是你們家的內部糾紛,你們自己回家解決,不要在廠裡吵,妨礙大家工作。”
主任不喜歡汪萍。
他們印刷廠的工作都需要一定的學曆文化,但汪萍連小學都沒念完,在印刷廠上班有些吃力。
主任曾經推薦她去上夜校進修,以提高文化水平,結果這人倒好,說她兒子才一歲離不開人,她下班要回家奶孩子,硬是不願去學習。
好心當了驢肝肺,主任氣得不輕。
更氣人的是汪萍這人工作中還愛偷奸耍滑,講小話,你說她吧,她就抹眼淚,哭個不停,搞得好像他欺負了她一樣。
好不容易送走這個瘟神,來了個認真負責的小姑娘,主任才不想汪萍這顆螺絲回來呢。
汪萍也知道主任不喜歡她,但以往她仗著主任沒法開除她,不把主任當回事,如今算是嘗到了苦果。
“主任,姝玉她才剛滿十八歲,不懂事,年輕人一時衝動,工作這麼大的事也沒跟咱們家商量,說賣就賣像什麼話,您說是不是?”汪萍試圖說服主任站在他們這邊將工作要回來。
但主任不吃她這一套:“買賣工作是你們私底下的事,我管不著,你跟我說也沒用。咱們車間重地,閒雜人等不要在這晃,不然丟了東西算誰的?都出去,不要在這影響我們工作了。”
主任也直接將這兩婆媳給趕了出去,而且還讓人通知了保衛科。
保衛科兩個同誌過來親自將她們婆媳給請出了廠子,而且還不允許她們倆進去了。
婆媳倆像皮球一樣被踢了出來,臉色都非常不好。
劉惠芬恨死秦姝玉了:“這個死丫頭可真是好樣的,竟然背著我們將工作給賣了,還天天裝模作樣去上班,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她算賬。”
“姝玉年紀小,哪有這個心眼,肯定是馬家那婆子給她出的主意,她現在肯定也躲在馬雲清那裡。”汪萍也暗恨。
婆媳倆一合計,直接去找馬雲清算賬。
隻是當她們到了馬雲清的小屋,門上掛著鎖,明顯沒人。
“肯定又是去掃大街了。”劉惠芬往旁邊的石墩上一坐,“咱們就在這等她,我就不信她們倆不回來。”
隻是等啊等,等了一個多小時,婆媳倆都被太陽曬得滿頭大汗,嗓子冒煙,秦姝玉祖孫倆還是沒回來。
“媽,都十點了,估計一會兒夏振就要來提親了,這可怎麼辦?”汪萍可還沒忘記昨晚夏振說過的話。
劉惠芬擦了擦額頭的汗:“你問問,馬婆子今天去哪裡掃大街了,咱們去找找。”
汪萍拉過一個提著桶經過的婦女:“大姐,住在這的馬婆子去哪裡了你知道嗎?”
那婦女瞥了她一眼:“不知道,早搬走了。”
“啊?搬走了,什麼時候的事?”汪萍詫異極了。
婦女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十來天以前吧。”
汪萍一屁股滑坐到了地上,哭哭啼啼:“她們早就在打我工作的主意了,我千不該萬不該將工作讓給她的啊。”
“她真是好狠的心啊,不管咱們就算了,連建新也不管嗎?這可是她親爸啊!”
“哭哭哭,就隻知道哭!”劉惠芬罵她,“要不是你把工作讓給她哪有這些事?這下好了,這殺千刀的賠錢貨跑了,今天夏振就要上門提親了,交不出人你說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