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稻草小人回到府上的胡亥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門窗緊閉,七天七夜沒有出來過。
直到……
“殿下,王離王將軍求見。”
胡亥立刻從軟塌上跳下來,手裡緊緊握著的一個稻草小人,已經被揉的不修邊幅了。
“快傳!”
“諾。”
很快,王離穿著黑色的便服,行色匆匆的走了進來。
“拜見十八殿下。”
王離下跪行禮,胡亥趕緊給門口的下人使了個眼色,就雙手把王離扶了起來。
下人會意,離開時,將房間門關上了。
整個房間裡瞬間陰暗了下來。
屋子裡的一股黴味讓王離皺起了眉,但是現在不是顧及這些的時候。
王離麵容嚴肅的問:“殿下,聽聞您入宮麵聖之後,要被派遣武遂,是否真實?”
胡亥什麼都沒說,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王離看著胡亥絲毫不慌的樣子,心裡已經明白了什麼。
“若是此去武遂,恐再無折返鹹陽之日了,殿下,有何其他打算?”
胡亥定定的看著王離,然後不動聲色的把手中的稻草小人拿給王離看。
王離看著稻草人,迷惑不解。
“此為何物?”
“紮小人。”
王離也並不傻:“是國師?”
“正是。”
胡亥點頭,然後把這“紮小人”的作用給王離解釋了一遍。
王離聽後,大驚失色:“殿下,國師此舉十分反常,切莫落入圈套!”
“圈套?”
他胡亥怕什麼圈套?
流放武遂,此後再無翻身之日。
跟死了有什麼區彆?
既然死,他都不怕。
他還怕什麼圈套?
“哈哈哈。”胡亥失心瘋一般的大笑起來,“王離,你膽子真小,當日老師與你會談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王離被諷的臉色漲紅,可一提起趙高,就情不自禁的想起那扭曲的半具屍體……
“殿下,紮小人此舉十分冒險,且說上麵寫著陛下的生辰八字,可這黃紙上的字,你我都不曾見過!”
“萬一被國師誆騙,後果,就不僅僅是流放武遂那般簡單了。”
“那你讓他們殺了我!”
胡亥突然抬高了聲音,情緒變得異常激動起來,宛如魔怔一般瘋狂的眼神看著王離,把稻草小人舉到他的麵前。
“你看看,這是稻草人嗎?這不是,這是王位,是至高的權力!”
“王離,你想不想弄死章邯和蒙恬?”
這句話戳到了王離的致命之處。
他必然是想的。
章邯掌管影密衛,直係聽屬於大王,蒙恬就更不用說了。
王離這種性情暴躁且心思多的人,恨不得立刻處理掉他倆。
胡亥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王離的心思。
這些心思,也正是當日趙高會去找王離結盟的原因。
“王離,我弄死父王,你去帶著手裡的兵,推我上王位,待到王位坐穩,章邯蒙恬等人,就全部賜死。”
“那時候,什麼影密衛,什麼羅網,都歸將軍旗下管轄。”
說著,胡亥的臉上,泛出詭異的笑容。
成敗在此一舉。
但是這些話顯然打動了王離。
“殿下,莫要衝動,謹慎起見,末將想要先將這黃符紙上的字記下,拿出去找識字之人辨彆清楚,之後再動手不遲,反正距離您流放武遂的日子還有八日,急不得。”
“你不相信國師嗎?”
胡亥心急火燎,十分著急的盯著王離:“你知道老師為何會那般死狀?是國師!”
“國師騙我有什麼用?”
“這不是父王的生辰八字,還能是誰的?”
“國師要是敢騙我,就不怕我把這個稻草人交給父王,定他一個圖謀弑君之罪?”
王離想了想,那倒也是。
那國師要是設下圈套,隻要胡亥一旦發現受騙,就把稻草人上交。
那國師自己都在劫難逃。
所以,那這個稻草小人,真的能致人於死地?
胡亥雙眼猩紅的撫摸著稻草小人:“我隻要扭斷這稻草人的頭,父王就會立馬殯天!”
王離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殿下既然已經決定,那末將立刻回去準備起兵。”
說完,就拱手準備離開。
胡亥的臉上已經掩飾不住的興奮了。
王離離開了房間,走出十八世子府,沒幾步,就被身後的下人追了上來。
“將軍!將軍,快!快去看!殿下!殿下……”
王離一手拎起下人的衣領,怒目圓瞪:“殿下怎麼了?!”
下人的脖子被勒的緊緊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王離暗罵了一聲,把下人扔在一邊,折返回去。
胡亥房間的門歪倒的敞著。
王離剛走近,還沒看清楚裡麵的情形,就問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不好!
他快步走進去,隻看見胡亥已經倒在血泊裡!
人首分離!
而那稻草小人……
被胡亥的屍體拿在手裡。
一手是稻草小人的頭。
一手是稻草小人的身體。
撕扯壞掉的符紙,被門外的風吹動了一下,詭異的飄到王離的腳下!
王離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即便征戰沙場多年。他也是從未看見過這般情景!
死人見得多了。
這麼死的,太離奇詭異了!
但是眼下,不是驚歎的時候。
王離看見旁邊奔走相告的下人,一眼捕捉到世子府的管家。
“警告你,封住府上所有人的口,膽敢說出本將今日來過世子府的事情,本將軍定不饒你們!聽見了沒有。”
已經被胡亥死亡的慘狀嚇得半死的管家,被王離這麼一逮,愣愣的點了點頭,顫抖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丟下管家,王離迅速離開了十八世子府。
與此同時,麒麟殿。
嬴政正在處理政務,沒來由的突然一陣心絞痛。
他丟筆捂著心口處,眼神裡流露出一股悲愴。
“嗬嗬,七日,果然是七日。”
嬴政緩緩的呢喃著。
“朕,一輩子沒輸過,這次的賭,多麼希望能輸一次。”
“小十八,從小到大,第一次讓朕贏了一回,嗬嗬嗬嗬。”
麒麟殿內,嬴政的笑聲,悲愴而蒼涼。
秦牧緩緩的走入。
“拜見陛下,恭喜陛下,賭贏了,但是貧道並不想認輸呢。不知陛下能否給貧道一次翻盤的機會?”